第1章 神之手

天幕高懸，星河璀璨。

宇宙擴張億萬年，縱然狂濤巨浪、一眼千年；永恆與規則矗立，見證無數掙扎瞬間。

初秋的夜風，耳邊響起悠揚鋼琴聲。

「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科場。

年少不知愁滋味，老來方知行路難。」

行路難，難於上青天。

願榮耀伴隨餘生。

據我所知，宇宙邊緣並非遙不可及，它如一道恆古不變的灰色嘆息之牆，禁錮、保護生命。

億萬光年遠處，兩個宇宙交界點，有一個小小的球形半透明屏障。

屏障分內外兩層。

仔細看，一星點藍色輝光魔法護盾閃爍，若明若暗。

「風息堡」高等魔法學校的「小黑洞」校長和30名老師在這裡。

現在，他們周圍已塞滿各種蠕動、晃動的蟲類。

有的如野獸一般，巨大的身形，一頭就抵住內外間隙。

有的細長如絲，纏繞錯結。

有的像浸過水的抹布，粉色的細胞膜緊緊貼住屏障，分泌粘液滑動，腐蝕生物、吐出菌毯。

有的頭重腳輕，被擠來擠去，閃著暗紅色的熒光。

眼下，哪怕再敬畏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亦或斗轉星移、滄海桑田，都會把目光集中在這個小小的屏障。

誰知針孔眼，能過多大風。

屏障內層空空。

每隔15秒，將有一人隨機進入內層，面對咆哮的蟲族。

活下來，迎接下一個隊友和下一波對手。

不死不休。

皇甫維看看校長，看著身旁陌生的老師。

「不苟言笑」皇甫維。

唯一來自地球的老師。

唯一會使用「神之手」的人。

「我們的策略還是堅持7分鐘，讓我釋放『神之手』。儘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最後上場。只要大家堅持住，不要死，最後校長帶我們走。」

說完看了一眼「小黑洞」，他沒說話。

「神之手」術式，以「時空互換」為原理，摧毀固定範圍內一切生命。

但隨機的命運，把他第一個拋進角斗場。

皇甫維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已出現在屏障內。

所有人小聲驚呼。

巨大的球形空間里光線黯淡，沒有重力，他迅速飄向隊友。

雖隔屏障，所見也是依賴。

來了就不能急，7分鐘又不是一輩子。

皇甫維開始用雙手施法結印。

眼看對面一隻裸露著大腦的四腳獸飛奔過來，舌頭如蛇吐信。粗壯的四肢沒有爪子，灰色皮膚下，黑色心臟帶動血管跳動。這種低級生物看似有大腦，實際起作用的是中樞神經，活動主要依靠本能。

運氣不錯。

抬起左手，掌心面對四腳獸，它速度慢到幾乎靜止。

右手繼續施法結印。

空間里比往常黑。

不是眼花。

紅外光譜範圍可見一隻成年空間巨獸，類似實體又彌散四周。

「嗚……」

如戰爭號角吹響，屏障外層的蟲類躁動。

實際上它們聽不見，只能感受屏障震動。

皇甫維雙手捂耳，「神之手」印記的白色流光消失。

最多15秒，就有人來支援。

很多年前，皇甫維曾經面對一隻更大的空間巨獸。他在行星與恆星間輾轉騰挪，不斷躲避那彷彿要跟身體一起共鳴的聲音，

最後用「風刃」摧毀它。

現在屏障內毫無遮擋，就像個音箱，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跟著震顫。

最關鍵的，是無論如何，必須先完成「神之手」術式。

巨獸緩緩靠近，抬起前腿落下，皇甫維頓時感覺巨大的壓力，肌肉在悲鳴，關節咯咯響。

活著才能結印。

「紫電閃！」

電光亮起，巨獸停頓。皇甫維貼著屏障往側方滾，四腳獸緊追不放。

「呵！」

自己隱身，造出一個幻象跳過四腳獸，反方向逃竄。

四腳獸一舌頭抓住，捆住幻象。

空間巨獸反應過來，找到方位，又一陣巨響，朝自己抬腳。

「風刃！」

一道氣勁壓縮，如彎刀飛出，切斷空間巨獸一條腿。控制「風刃」黏住切口，不讓它接上。

對面跳出來一群「大頭」蟲。

這玩意好像會自爆，爆炸波及所有振動頻率。

「躲我後面！」

支援來了。

說話聲像是狂戰，深淵騎士，來自修鍊宇宙，又稱「修鍊世界」，一手「橫掃千軍」練到可以隔空釋放。

皇甫維趕緊躲在他巨大的身體後面，繼續結印。

狂戰身披暗金色「炎魔皮板甲」，銀白色護心鏡蝕刻獅子頭。他一隻手抓著先鋒盾，另一隻手揮舞著像盾牌一樣寬大的巨劍。

「想當初，這種小蟲子，我一個打一片，不難。」

蟲子劇烈爆炸，狂戰以先鋒盾護體，空間巨獸也被炸碎。

湮滅的瞬間，放出無數道暗影「風刃」。

然後寂靜。

「狂戰，我的印結好了，可以開始注能。」

沒有迴音。

抬頭，發現狂戰的半邊腦袋被削去，已經沒有心跳，軀體仍然站立呈格擋姿勢。

還有2秒，下一波敵人將抵達戰場。

皇甫維面無表情，取下他的巨大盾牌，整個人躲在後面。

這次來的是鹿霖，精靈族。

看起來瘦小的身板，實際非常結實，攻擊性差些，主治療和心靈控制。

對面放出鋪天蓋地的四腳獸。

這15秒似乎不難過。

鹿霖抓住皇甫維的手，降低時間流速，兩人和正在注能的「神之手」印記振動頻率也跟著下降，消失不見。

先鋒盾留在原地。

四腳獸撲空。

皇甫維睜眼時，明媚的陽光照耀大地，身後一大片茂密的樹林，自己腳踩著草尖，甚至面前還有個小湖泊，淺藍色湖水倒映淺藍色的太陽。

只有這毫無來由的懸浮感，和遠處一片突兀的黑色邊界，警示自己仍在屏障中。

「幻象。你造的？」皇甫維問道。

「不是幻象，就是真的，我在另一個頻率下的宇宙，花兩個月做出來。前面是黑色宇宙的邊界，不敢過去。」鹿霖回答。

很快，四腳獸如潮水般湧入這裡。

它們應該沒這個能力過來。

鹿霖控制湖水形成水牆阻攔，再帶著皇甫維退入樹林。

四腳獸衝過草地，被突然升起的草尖刺穿。雜亂樹林並成排，樹枝垂下成網。

這種無腦怪物越涌越多，鹿霖輕巧地撥開一隻又一隻。

直到對面飄出一個「風箏」，在樹林上空格外扎眼。

四隻巨大的爪子張開，爪子之間有蹼，正中間似乎是個孔，還有一根刺狀尾巴。

估計就是它把四腳獸帶來的。

它突然從孔中噴出綠色的霧。鹿霖立刻控制陽光化作利劍刺穿。

掉落後被吃掉，綠色霧氣升騰。

會進化？

只見這些怪物長出獠牙，發出刺耳的聲音。

鹿霖皺了皺眉，指向其中一隻，開始念咒。

它愣了一下，轉頭開始撕咬其它四腳怪。

鹿霖沒停留，意念轉換成功第一隻后，就開始尋找下一隻。

沒一會兒，第一隻被吃得只剩骨架，第二隻又轉頭回身。

瞬間被淹沒。

這遠遠不夠。

在獠牙不斷攻擊下，鹿霖有些撐不住。

「皇甫先生，對不住了，只能把您送走，我在這裡陪他們。」

說完，皇甫維又看見這光線暗淡的屏障。

隱身失效。拾起先鋒盾。

鋪天蓋地嗜血四腳獸，忽然停下來，瞬間全都面朝自己。

一眼望去，獠牙的「森林」。

不妙。

注能不停。

在皇甫維即將被吞沒的時候，球形屏障中央出現一個人影。

是先知。衣袂飄飄，狐妖蝶魅，背後流光溢彩的蝴蝶翅膀輕輕扇動，彷彿帶著神聖光芒。

救命的來了，皇甫維心想。

巨大毒氣環擴散，緊接著整個空間里的所有物質在振動。

皇甫維噁心想吐。

振動停止。

先知撥開層層死亡的嗜血四腳獸，遞給他解藥。

「趕緊吃，沒看到對面來了誰。」

遠處，屏障對面走出來一個「人」。

如無意外，這個「人」是敵人。

兩人緊緊盯著。皇甫維覺得他似乎有性別。

先知朝自己點頭，飛向一旁。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瞬間來到先知面前，一刀砍下。

先知閃爍，再出現的瞬間，被砍到潔白修長的大腿。

它居然能提前來到閃爍后的位置。

先知迅速吐出準備好的毒環。

毒環還飄在空中，利刃已在脖子旁邊。

先知犧牲。毒環爆炸。

皇甫維認得，這是傳說中的刀，「無光幻刃」。

不知敵人如何拿到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就危險了。

正在此時，鹿霖出現，一身精赤、傷痕纍纍。

「都解決了，皇甫先生，我來幫您……」

一抬頭，看見他的頭飄起來，臉的半邊只有血肉。

鹿霖死亡。

糟糕。趕緊再隱身。

希望這個「人」看不見我。

但是白色流光的印記還在。

右手一涼，注能停止。

手腕流出的血可藏不住。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