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沈歡娘(上)

009.沈歡娘(上)

她向水漾說起道,當她還是那個...

她是家中的幺女,向來不受阿爹阿娘的重視,在終於有了一個能為家裡傳續香火的弟弟后,她就在家中就變的可有可無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多餘,她上頭有幾個個姐姐也是像敝履一樣,被阿爹為著點禮錢便胡亂塞給了人家,不問家世,不問年齡。

她見過大姐嫁的那個人,是個比他爹還老的男人,只因那個男人下的禮錢足夠阿爹買下一艘小漁船。阿爹很開心,開心到看不見大姐姐滿臉的淚花。接下來,二姐,三姐,四姐都一一嫁了,沒有一個嫁出去的時候臉上是有新娘子該有的光彩的。

鄰里人都羨慕阿爹有幾個長的姿色不錯的女兒,在捉襟見肘的時候,還能嫁出去個女兒應應急。

她時常看到五姐臉上的愁容,她和五姐的年齡相仿,感情也最好,她也時時為此心傷,生怕又有提親的人上門。

只是,這日子總是要來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罷了。

她依稀記得那一天,母親讓她和五姐規規矩矩的坐在閨房內,她們家的房子小,她能聽見門外有人上門來,父親與其應酬的談話。

寒暄一番后,來人說:「今兒個來有些唐突,我是為我那不肖子求一門親事的。。。。。」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到底,右手緊緊的攥緊了左手腕上哪紅繩穿綁的銀鈴鐺,這不知是何時養出的習慣,只要她緊張,或是悲傷,或是無助,她就不自覺的攥起了那顆銀鈴鐺,像是內心尋著了可以依賴的對象。

她抬起頭看五姐時,五姐的臉已經經變白了。她想伸手安慰她,卻又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話能安慰她。半天擠出句硬生生的話,「說不定,說不定是個好看的大哥哥!」

五姐忽然哇~的一聲埋首大哭了起來,娘生氣了,怕驚動外面的客人,擰了五姐,五姐抽泣著。她見那般也跟著紅了眼睛。

到了晚上,阿爹讓阿娘多煮了些下酒菜,阿爹的心情像是極好,一直樂呵呵的,還給她夾了不少菜,這是她從來就沒有過的待遇。

阿爹連著三杯酒下肚后,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他說:「歡娘啊,一眨眼你都那麼大了,老實說,阿爹是個粗人,你長那麼大,阿爹也沒有多關心關心你,家裡那麼多孩子也難免顧此失彼,你不會怪阿爹吧!」

她受寵若驚,雲里霧裡。末了,她才知道,原來今天上門來的是來向她提親的。她和五姐面面相覷,對於這突來的變數應接不暇。

「你是家裡幾個姐妹中長的水靈的,你從小阿爹就知道你將來一定會嫁給一個好人家,你看這不,連城南的顧掌柜家的都來了!」

「顧掌柜???是不是來村裡收過藥材的那個顧掌柜?」五姐趕忙問起。

阿爹說:「是啊,我原以為是來給老五講親的,沒想到人家一上門來指名道姓的說是來講歡娘的!」

「可是,雖然顧掌柜的家世雖然尚可,可單就他這把年齡來說,又怎麼能算的上是攀了一門好親事!」五姐小聲嘀咕著。

「誰告訴你的是顧掌柜,我說的那是顧掌柜家的大兒子!」阿爹一大聲說話,五姐也在不敢多問了。

夜間,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是想著前面的幾個姐姐出嫁時的滿面愁容,她雖不知道這個顧掌柜家的兒子是個怎樣的,但是幾個姐夫,,,不是年過半百就是身有殘缺,想來,自己也不一定能有個意外。更何況他一個集市上的人,又有著體面的家室,何苦要到這偏遠的漁村找她這小門小戶的女子。其實,她也想安慰安慰自己,她想啊,她從小人見人誇的漂亮,能嫁個好點的人家也不足為其,這樣一想,心裡倒是舒服多了。

她翻過身來,看著五姐女孩之間睡的正酣暢,想到日後若這們親事定了她再也不能和五姐躲在一個被窩聊著自己的小心事和女孩之間不為人知的秘密。她緊緊的貼著五姐身邊,睡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她是穿著猩紅嫁衣的新娘,面燃紅暈,滿目柔情的等待著自己的良人揭開自己的紅蓋頭,卻在被揭開紅蓋頭的那一刻,看到了一個長著獠牙,面目可憎的怪物在對她猥瑣的笑著,她嚇的尖叫了起來,這一聲尖叫將她從這個可怖的夢裡解救了出來,也讓五姐厭煩的翻了個身又繼續酣睡起來,她摸著額頭上的汗,心中還是戰戰惶惶。那一刻,她心裡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想法,不,她不能讓夢中的事變成現實,她不要與一個自己憎惡的人朝夕相對,她不要像她的幾個姐姐一樣甘受命運得擺布。

這一連串的「不想」讓她第二天戰在了城南的街上。在面對來來往往穿著錦衣華服的人群中,她變得縮手縮腳起來,她知道自己過於唐突,別說她不知道顧家的藥鋪在哪,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能見到顧家的公子。

她問了一個米鋪的夥計才知道顧家的藥鋪離此不遠,她又問顧掌柜的家在哪兒,小夥計倒是挺熱心的,他得意的告訴她,「這你可就問對人了,只要是住在城南的,沒有我不知道住處的,我都往他們家送過米糧」

她按照小夥計的所指的地兒,終於找到了顧家的宅子,可是大門緊閉,又不能敲門進去,她能探個究竟就只能尋個歪門邪道了,好在不巧,院牆之側,便依傍著一顆老榕樹,她這鄉野之間長大的孩子,爬個樹難不到她,三步兩蹬便上了牆。居高臨下,裡面的景倒是一覽無遺,只是沒看到半個人走動,院子雖不大,倒也清雅,盛放的芍藥與鬱鬱蔥蔥的竹林相得益彰,亭徑乾淨的像是剛剛才掃過。她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白忙活一場,一無所獲。斜眼間,竟然看到底下有個人影,原以為自己看錯了,未料往下正視,真的是有個年輕的男子正饒有意味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啊!」她驚嚇到尖叫,腳下一滑跌落下來,好在有個樹杈颳了她一下,跌下來的時候才不至於重傷,可也正因為這一刮,她的褲子從腳踝破到大腿,連腿上也蹭出一條血痕。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正好,刺的她趕緊又閉上了眼,適應了一下,再睜開時,有一雙眼睛正直直的盯著她看。那張離她不足兩尺的面孔是她從未見過的俊朗,她在內心感慨這男子長的真好看的時候,竟然忘了自己正處於怎樣尷尬的境地。

那男子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找了一瓶葯給她受傷的腿上上,藥粉刺激神經疼痛的那一刻,她才反應過了,自己不僅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走光了,還有了肌膚之親,她趕緊抽回自己的腿,充滿警惕的抱著身子蹲到牆角旁。

那男子好笑的看著她:「你打算一直蹲在那兒嗎?」

被這樣一問,她竟接不上話來,是啊,難不成就穿著這漏大腿的褲子跑回去,非叫阿爹打死不可。她正無措時,那男子竟然站起身走了。

「喂。。。。喂。。。。」本覺得他看起來不是什麼壞人了,想讓他幫自己一把,沒想到他竟這麼無情無義的走了。

失望至極之下,又想不出其他對策,只能蹲在那兒,拽著地上的野花發泄。

「嘖嘖嘖嘖,長得到挺標緻,下手卻這麼狠。」

是那男子的聲音,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的那一瞬間那男子丟了一條裙子給她。「換上吧!」

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剛剛是去給她買裙子去了。她在絕望之下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激動的都快哭了。

他將她領到一個灌木叢中去,很自覺的離的遠遠的背過身去。她很速度的換好了衣服,走出來時,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不錯,挺合身!」

「謝謝你啊!」她語帶羞澀的說

「不謝!」他拍了拍自己的藥箱「諾!我是大夫濟世為懷,幫你那是原則本分。」

她這才大量起這男子出了那張英俊的臉之的裝束,頭戴白色的冠帽,一身素服,以及肩上的出診的藥箱,除此之外,他的渾身還散發出一股清幽淡雅的葯香。他,的確,是一個大夫。

「你剛剛從顧家出來?你是給誰診病啊?顧家少爺?」她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與你有關嗎?」他不以為然的問道。

「你快說啊,關係大著呢?」情急之下她拉著他的袖子央求著,手腕上那晃動的鈴鐺聲響勾起了他的注意。

他再看她時眼裡便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光,看的她渾身不自在。忽而,他又莫名的笑了起來。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喂,你要幹嘛?」

「報官!」

「報官——?為什麼——?」

「捉賊見官啊?」

「你是說我是賊?」

「不是嗎!」

「你哪隻眼睛看我長的賊了!」她氣急敗壞。

「賊頭賊腦,賊眉鼠眼,哪哪都像——賊!」

天哪,她都快哭了,前一秒他還是個妙手仁心的聖人,下一秒竟要將她推至火坑。她無法招架啊,「我,,,我真不是,,,,,你可千萬得相信我啊!」

「不是賊你爬到人家院牆上探頭探腦的幹什麼,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上去乘涼的!」

「我,我,,,,,」她急的滿臉通紅。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有一番正當的解釋!」

「我當然是有正當理由的!只是,,,,,」

他見她猶豫著,半天開不了口,繼續威脅,「報官」拉著她的手便走。

「誒!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終於,他詭計得逞,內心如願以償的笑了。

她硬著頭皮告訴他,她的幾個姐姐的遭遇,她不想像她的幾個姐姐一樣嫁給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

「你沒見過顧家公子?」他吃驚疑惑的問道。

「沒呀,我都很少有到集市來,跟別提見什麼顧家公子了!」

「你確定。。。??」他語氣強調了一遍。

「嗯!」她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沒有察覺到那個男子為他這句話暗暗心傷了一遍。

「哦,對了,你可否告訴我你剛剛是在顧家給誰診病來著?」

「是呀,怎麼了?」

「他呀,,,,,他。。。。。。誒。。。。」

「倒是怎麼了你快點說啊?」她看到他露出一臉同情的樣子,在此刻比殺了她還難受。「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就是說了又怎樣,你阿爹不是都已經許了嗎,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有所奈何?」

「你說了我好心裡有個底啊!」

「額,,,好吧,我就先說吧,省的你大婚那天暈死過去!顧家公子得的是咯血症,眾所周知,這可是不治之症啊,可是顧老爺只有這一獨子,他偏不認命,前幾日我曾聽到他和顧夫人說,既然藥石無靈的話,那不如給他兒子娶妻沖喜!不過依我之所見,顧家公子怕是熬不過端陽節了,你呢,,運氣好點的話,還能跟顧家公子拜完堂,之後,,,,,當個新寡,運氣不好的話很有可能跟只公雞拜堂。」說完他露出一臉哀婉痛惜不甘天妒紅顏的表情。

她:「。。。。。。」咋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想了一想,又冒出幾句聊以安慰的話來:「你算是比你幾個姐姐境遇好多了,至少不用天天朝夕相對,還要強顏歡笑,在你家也是你一人過日子在顧家也是你一人,再說了在顧家可不會在有什麼苦活讓你做了。」

忽然她想起什麼似的,捉緊他的衣袖,再也不是剛才那副面如死灰的表情。「你,你是大夫,對吧?大夫都要有懸壺濟世的醫德對吧?」

「你,,,,想幹嘛!」他像是預料到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似的,趕緊抽開衣袖,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如你娶了我吧?」

他:「??????????」使勁的搖了搖頭,

「讓我跟一隻公雞拜堂我誓死不幹,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哦!」

「你這是病急亂投醫嗎??」

「你看,我長得又不醜,我看你應該也是還沒娶妻的人,不如你娶了我,一來呢,你救了我一命履行了你做大夫的天職,二來呢,你也多了一個能伺候你衣食住行的妻子,一句兩得啊啊!」

說罷,他露出一副讚賞的表情,默默點了點頭,拱手作揖。「很少有姑娘說話能說的你這麼恬不知恥的話還能說的理所當然,城東那兒有個王大夫,專治腦子的,你這病我治不了,你還是去找他吧!」說完轉身做要走狀又一把被她硬拉了回來,露出一臉孤苦相。

「照你剛才的邏輯,你可以嫁給別的大夫,你這模樣張的也挺誘人,一定會有人願意娶的!」

「我就嫁給你!」她語氣堅定。

「為什麼?」

「因為,,因為,,,」

「因為你喜歡我?」

她本想說,你看起來是個好人,長的也很好看,被他這樣一說,這話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好吧,既是這樣,我明日便去向你阿爹提親!」

她雲里霧裡的,明明剛剛還是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怎麼說變就變呢。

不過省的你想一出是一出,我得留下個保證」說著他面露壞笑的,向她逼近,她嚇的小心臟噗噗直跳,不停的向後挪步,直到考到牆角,無路可退,「不,,不行!」

就在她扭過臉掙扎著的時候,她感覺手腕上的鈴鐺響了一下,在睜開眼時,那鈴鐺已經在他的手上轉悠了。她驚愕了,不可能,他怎麼會解開這個繩子,她試了這麼多年了都未曾解開過,一如送她鈴鐺的那個人告訴他,這是他綁的,只有他會解,也只有他能解。

「喂,你臉那麼紅幹嘛,該不會是以為我要親你吧!放心,我是讀聖賢書的人!」說罷,玩轉著手中的鈴鐺。

「留下這個鈴鐺給我當定情信物吧,省的到時候你反悔,我就可以告訴你阿爹我們已經定情了!」

「還給我!」她一把奪過鈴鐺。「什麼都可以唯獨這個不行。

你連這點保證都不肯給的話,那我也懶的趟這趟渾水。隨你自生自滅了!」他見她沒有要反悔的意思,執拗的攥的緊緊的,像是防著再次被人奪了去。很是意外,「這個鈴鐺對你就那麼重要,情願賠了下半生的命運?」

忽然,她大哭了起來「我,我不想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不想有一個不受我自己主宰的命運。可是,我能怎麼辦,我不想,可我也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他卻欣慰的笑了。

「這個鈴鐺,是我送給你的你還記得嗎?」

她錯愕的抬起了頭淚眼迷夢的看著他,卻沒懂,,,,,

「我說過,這個繩子,只有我能解,也只有我會解」

「我們勾過手,我說等我長大了我就會來娶你,你說你肯定會等我」

猛然間,腦海里,一幕幕過去的片段,從從閃現,只是只屬於她和那個人的記憶,「兔子哥哥?」

「是,我是兔子哥哥,我長大了,我要來娶你了。可笑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全名!」

「我叫重霄,顧,重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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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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