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獵物

李婷婷回頭，看到葉賽兒還趴在窗戶那裡看著她，覺得她的樣子可愛，撲哧笑出了聲。

「你還不走？」

顯然葉賽兒沒有聽見，李婷婷看到她瞪了林乙一眼。她等著，等葉賽兒的視線再次回來時，便笑著朝她揮揮手道別。

「這位警官，是你的朋友啊？」被李婷婷忽視了的王新龍不生氣，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李婷婷說會話。第一次見到跟在醫生後面的李婷婷時，王新龍就覺得這個護士長得真漂亮，剛才看到她笑，他心裡一顫，兩隻眼睛似乎要迸發出光來。

「是啊！」李婷婷笑著說。

「看你這麼高興，是男朋友吧？」

「我說的是另一個。」

「噢噢，不好意思。」

「現在給你換藥，可能有點痛。」

李婷婷下手不算溫柔，王新龍忍著疼也要跟她說話。「真的不好意思，我看你長這麼漂亮，對著窗外又笑得那麼開心，就以為剛才那個是你的男朋友。」

「不要動。」

「不好意思，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怕疼......哎喲！」

「說了讓你不要動。」

王新龍不好意思地笑笑，反倒不住地跟李婷婷道歉。

李婷婷面無表情，不打算搭理他。她簡單地檢查了王新龍的各項指標，在紙上做好記錄后，冷漠地說：「葯已經給你換好了，你自己注意休息。」她說完，便退了出去。

門邊多了兩位警察，李婷婷跟他們問了聲好。

看著漸漸合上的門，以及那處縫隙里，李婷婷禮貌的笑容，王新龍輕輕嘆了口氣，聽著就跟兔子從狼嘴邊溜走一樣惋惜。

醫院的住院部就沒有空著的一天，李婷婷也不止王新龍一個病患需要她的關照，她在各個病房裡穿梭，來不及感受時間的流逝。

是同科室的小鄭提醒她下班的，李婷婷一抬頭，肩膀立刻重了三分。她就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錘錘自己的膝蓋，右手從上衣的兜里取出手機，給葉賽兒發信息：什麼時候能去你家吃飯啊？

「還不換衣服走嗎？」小鄭再次問道。

手機還沒有收到對方的回信，李婷婷抬起頭，看著她說：「嗯，馬上。太累了，我想先坐一會。」

「我先走啦，明天見。」

「明天見。」

直到李婷婷走出醫院，葉賽兒都沒有回她信息。她想，葉賽兒一定很辛苦，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就注意到葉賽兒眼下的兩道烏青了。李婷婷不想過多的打擾葉賽兒工作，她計劃等李婷婷這個案子完了之後，自己給她做一桌菜補補。她又想到胡夢做飯那麼好吃，自己肯定比不上。要不和她一起出去玩？可自己這工作，甚至不能正常休息，請假更是想到不要想。

李婷婷想了一路，被地鐵的「滴」聲給喚醒。她趕緊擠了出去，走在回家的路上還在想，乾脆和胡夢一起做頓好吃的，可是胡夢廚藝那麼好，她做什麼好呢？

「小雨回來啦！」李婷婷的父親聽到關門聲，不需要放下報紙確認就知道是自己女兒，他翻了一頁報紙，抖一下。「快洗手吧，準備吃飯了。」

報紙完全擋住了李擎的臉，李婷婷應了一聲，放下包，走到廚房，看到她的母親剛把青菜倒進鍋里，一瞬間，廚房裡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

「不是要吃飯了嘛？」

「吃什麼吃！」周信芳瞪了她一眼，對著廚房門口大聲說，「就我一個人做飯，

也沒認搭把手，還想吃就吃？當我是什麼啊！」

面對母親突然的發怒，李婷婷臉上帶著麻木，默默退出了廚房。

「你怎麼不搭把手啊？」她問李擎。

「我不會嘛。」李擎又翻了一頁報紙，「你先洗澡吧。」

「哦。」

李婷婷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周信芳正罵罵咧咧地分著筷子。李擎就跟什麼都沒聽著似的，面帶微笑，還抬頭問周信芳，自己今天能不能喝兩杯。

「喝個屁！」周信芳啐他。

「今天怎麼吃雞？」李婷婷擦著頭髮問。

「你走遠點，頭髮都要掉到菜里啦！這隻雞是你胡阿姨送來的，農家土雞，可香著呢！」周信芳把剛遞過去的碗收了回來。「哎呀！你快快去，把頭髮吹乾再過來吃飯。」

「哦。」

李婷婷重新回到餐桌旁，最關心的是胡夢離開家兩天這件事。「這兩天賽兒豈不是沒飯吃？」她擔心的說。

「？」李擎不理解，「你當她是小孩子呢，還能餓著自己。」

「就是，這個還需要你操心。」周信芳說，「前兩天是清明節，回去祭祖，拜一拜，有什麼問題？要不是咱老家遠，我和你爸爸也回去！」

「我才不想呢。」李擎嘀咕道。

「我這不是擔心她的胃。」李婷婷努努嘴，「怎麼說吃外賣都不健康嘛。」

周信芳把李婷婷最喜歡吃的雞翅膀找出來，放到她的碗里。「吶！這個健康，你自己多吃點，瘦的跟個猴似的。」

「這個雞肉確實好吃，香。」李擎趁周信芳不注意，拿過旁邊的一瓶茅台，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周信芳聞到酒味，又開始罵李擎。她只是嘴上說，卻從來不搶他的杯子。李擎喝著酒，吃著肉，沒半天臉就紅了，臉上的微笑更加明顯。

李婷婷也覺著這個雞肉好吃，她一邊咬著周信芳遞給她的雞翅膀和雞腿，想到葉賽兒這兩天不單單熬夜破案，還只能天天吃著不健康的外賣，都要心疼死了。

吃完飯，李婷婷抱著手機在陽台來回走了幾圈，周信芳和李擎在客廳看電視都嫌棄她晃眼，讓她回自己的房間活動去。

李婷婷不情不願地走回房間去了，她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再怎麼樣也應該回到家了。她撥通了葉賽兒的語言電話。

「喂。」

「喂，小雨？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怎麼了？」

通話申請立即被接起，李婷婷鬆了口氣，往飄窗上一坐，「怎麼？沒有事我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葉賽兒輕笑一聲，「當然可以啊。」

「你在幹嘛呢？」

「我在......」攤開在桌面的，是十幾年前的檔案，旁邊擺著的，是五年前某個人的屍檢報告。「我在看書呢。」葉賽兒回答。

「等你這個案子忙完了，咱們出去旅遊吧！」

「我不確定能不能放假啊，你能嗎？」

「我，我......那算了，等五一吧！五一我一定要讓護士長給我排假期！」

「好啊，到時候再看看。」

「不能出去玩......要不我去給你做頓飯吧！我和阿姨一起做，做我最拿手的炒豬肝！」

葉賽兒的視線正好停在屍檢照片上，她閉上了眼睛，「好啊，咱們說好了。」

「好！」

太好了！李婷婷覺得一下子有了盼頭，她高高興興地躺在床上，美美地睡去，還做了一個美夢。只是夢要醒，她還要上班，特別是見到王新龍那一刻，她又開始煩躁了。

李婷婷可太煩王新龍了，這人沒醒之前，她只當他是躺在床上的一塊肉，按照醫生的吩咐定期給他換藥，查看他的情況。現在這人醒了，每次李婷婷去查他的房，王新龍都要拽著她閑聊一番。

剛開始問的還是普通的情況，比如自己的傷嚴不嚴重，多久會給他換一次葯。只要是關於他傷勢的，李婷婷都一一耐心回答了，可誰知道這人得寸進尺，才過了一天，竟然開始打探起李婷婷的私生活了。

李婷婷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了，之前大部分是一些大媽，因為家裡的兒子還沒有對象，她們又對護士很感興趣，看到符合她們眼緣的，都要拉著聊一段家常。

還有一些是為了自己。那些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年輕人，通常會慶幸照顧自己的護士長得年輕漂亮，所以生出一些幻想。

面對這些騷擾，李婷婷通常不會直接回答這些人關於她私生活的問題，只會在手上加些動作，再關心病人的病情，將他們的注意力重新引到自己的身上。

王新龍痛得嘶了一聲，李婷婷裝模做樣地關心道：「哎呀！弄痛你啦？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沒事，沒事。」王新龍勉強擠出笑容。「婷婷，不知道等我出院了，能不能請你吃頓飯，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李婷婷差點沒忍住，「不用了。我只是領工資，做好我自己的工作而已。」

「你不用跟我客氣，你喜歡吃什麼菜？西餐好不好？」

「不用了。」李婷婷又「一個不小心」，王新龍又叫出了聲。「不好意思，我在節食減肥，不吃東西。」

好不容易忍過了一天，回到更衣室，李婷婷和同科室的小鄭吐槽了這件事。她的表情有多嫌棄噁心，小鄭的表情就有多淡定。

「病人嘛，又不是在這裡長久的住，你就忍忍嘛。」

「我忍啊！我之前不就是這麼忍過來的嘛！但是這個人，他的眼神真的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小鄭也不是好奇，算是出於社交禮儀問道：「怎麼不舒服了？」

「就好像......」李婷婷忍著噁心回想起王新龍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我是他的獵物一樣，你知道這種感覺嗎？很噁心！」她說完還抖了一下。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這種人我們遇到得還不多麼，說獵物也太嚴重了。」

「嚴重嗎？」

「你想想看啊，咱們是住院護士，能住院的都是些什麼人？幾乎都是些年老體弱的，他們整天躺在病床上，能幹些什麼？不就瞪著個眼看來看去嗎？」

「看也不是那樣看吧！」李婷婷提出異議，「隔壁張大爺還斜視呢，他的眼神可沒那麼讓人不舒服。」

換好衣服，這人就和醫院暫時沒有什麼關係了。小鄭背起挎包，「我記得也沒幾天了，你再忍忍，忍忍啊。我先走了，約了男朋友吃飯。」

「噢，你走吧。」李婷婷有氣無力地跟她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