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南下先鋒(下)
「嘿嘿,教主,屬下追隨您這麼多年了,得了您這麼多的言傳身教,總是要成長的嘛!這樣,您把這個先鋒官給別人,然後有什麼別人不喜歡乾的事情,您交給屬下,比如沒什麼立功機會的後勤軍需官啊,總是得罪人的軍法官啊什麼的,都行,臣一定為您分憂!」
鄒華面對明顯在演戲的劉遠風,心中坐實了自己的懷疑,更是堅決不肯上當了。
而作為最喜歡模仿劉遠風的人,鄒華連自己在劉遠風面前的自稱也變的像劉遠風一樣,非常隨意地在「臣」與「屬下」之間切換,有時甚至直接自稱為「我」,而劉遠風則不止一次地表達過對鄒華這種行為的欣賞。
「這怎麼能行呢,朕可是大漢皇帝啊,一言九鼎,既然說了要把這個立功的機會交給你,就絕對不能給外人!」劉遠風立即說道。
「好吧,既然我是鐵定躲不過去了,那您就直說吧,這個先鋒官到底是有什麼倒霉的地方,才非我干不行,是戰術太齷齪還是要求太複雜,總不能又要我詐敗吧!」鄒華無奈地問道。
劉遠風聞言眨了眨眼睛,然後拍著巴掌笑道:「咦,這你居然都能猜到,看來我沒選錯人,這個事情果然是非你莫屬啊!」
「什麼就我猜到啊,我猜到什麼了……什麼!你們真讓我詐敗!教主,先不說這個活兒有多丟人,就說這詐敗有多難你們知道嗎!
要想敗的真,首先要打的真實,場面要大,攻勢要猛,必須要看起來傷亡很大,然後才是敗退,可是又不能真的白白死那麼多弟兄,你們知道那有多難嗎?」鄒華蹦起來跳著腳說道。
「不錯不錯,果然是有經驗,連具體要求都不用我說了,比我之前想囑咐的還要清楚多了!」劉遠風又是開心地鼓起了掌。
「督帥,您替我說說話,這麼噁心的活兒,不能光抓著我一個人欺負啊!讓別人,比如胡凱、呼延翼和黎光他們也積累積累經驗嘛!」鄒華轉而去求助張冰。
「我建議的。」
張冰倒是實誠,只說了這四個字。
「什麼!督帥,你……」
鄒華一臉的無助和委屈。
「對嘛,你想啊,要不是冰冰提醒,我怎麼會想起來你當年就曾經在興平城下詐敗過呢!
冰冰這麼不喜歡說話的人,這次可是難得誇了你半天,說你敗的特別像,當時連他都差點相信你是真的敗了!要不是他不那麼在意你的死活,沒準就帶兵去救你了呢!」劉遠風壞笑著說道。
鄒華知道劉遠風肯定是誇大了張冰的話,不過他心裡也明白,這次這個活兒,他是肯定跑不了了,之所以還要表現的這麼不願意干、這麼為難,其實也是為了回頭多要點幫助。
此刻他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好吧,您就吩咐吧,到底是怎麼個詐敗,是不是要假裝攻不下傍江城?」
「咦,你連這個都能想到,真是有點戰略家的潛質了,只當個副都統制確實屈才了!」劉遠風表揚道。
「這有什麼難的,現如今,除了這個傍江城,所有的陳國軍隊都在清揚江以南呢,哪還有需要我們這些騎兵當先鋒去打的!」鄒華撇撇嘴說道。
「嗯,也是!我說的嘛,這麼高深莫測的戰略部署,除了本教主,別人怎麼能想的出來!」劉遠風一如既往謙虛地說道。
鄒華聞言,就立即習慣性地開啟了馬屁精模式,只見他說道:「那是啊,教主,您這一招可是太高了,
陳國內部其實已經是四分五裂,一片散沙,現在只是在強烈的亡國危機下才臨時團結了起來!
只要讓他們發現,咱們大漢不僅拿滾滾的清揚江沒有辦法,甚至連江北這座傍江城都攻不下來,而且連幾乎從無敗績的大漢戰力第一的戰旗禁衛軍都打了敗仗!
那陳國人就會覺得傍江城固若金湯,漢軍不過爾爾,從而放鬆下來,不再關注咱們,而是接著去內鬥,到時候咱們就有機可趁了!」
劉遠風先是笑著與張冰對視了一眼,心道鄒華這小子果然是猜到了他們想要詐敗的目的,然後才又笑著問道:「行了,表演了那麼半天,又拍完了馬屁,你到底想要什麼,就直說吧,能幫你解決的,我們都盡量給你。」
「嘿嘿,教主聖明!您看啊,這一戰的聲勢要大,攻勢要猛,卻又不能一下把袁長清嚇得投降或者逃跑了,尤其是要減少咱們自己兄弟的傷亡。
所以嘛,儘可能多的用遠程武器就是最好的辦法,那玩意兒有威懾力,聲勢大,卻又不能直接嚇得他們投降,最適合這次詐敗用,您看能不能把所有的投石車都給我用啊!」鄒華笑著說道。
「哈哈,你小子想給我下套,別以為我沒聽出來!現在全軍的投石車、床弩這些遠程攻擊器具都可以『借』你用,但不是『給』你用,打完這一戰,你從哪借的都還要給我還回去!」劉遠風微笑著答道。
「好吧,我準備兩天,三日後去攻打傍江城!」鄒華無奈地說道。
「嗯,那朕就在這宿安城裡躺著等你戰敗的好消息了!」
劉遠風笑著靠在椅子上,隨手把一顆大草莓塞進了自己口中,與鄒華這樣的小滑頭對話,他也是很耗腦細胞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很喜歡這樣的對話,尤其是在每次拆穿鄒華的小把戲和聽他拍馬屁的時候。
看著這一對天下臉皮最厚的君臣終於完成了這次互拼臉皮厚度的對話,在場所有的大漢文武重臣們無不暗暗擦了擦汗。雖然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二人的對話模式,但仍舊會不由自主地流汗……
三日之後,傍江城北的平原上旌旗蔽日,鐵騎奔騰。
十幾萬大軍身著重甲,在城外以旅為單位,一口氣擺下了三十多個攝人心魄的方陣。一架架投石機、雲車、雲梯、衝車、床弩矗立在方陣之中,完全是一副不破城池絕不收兵的架勢。
城頭上,那些守軍見到城外的陣仗,心中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末日將至。
如今這傍江城內的守軍半數是陳國原中部軍團牛慕月的殘兵敗將,半數是無家可歸的魏王國舊卒,原本士氣就不高。
好在袁長清帶兵確實有些手腕,恩威並施之下,也勉強將這個東拼西湊的江北軍團整合成了一支建制齊整、戰力尚可的部隊,也確實讓傍江城這根釘子釘在大漢的控制區內整整一年多。
可是今日,面對明顯有備而來的大漢鐵甲雄師,看著那數不清的像是能吃人的巨大攻城器械,這些城內的守軍們,從上到下的士氣都再次跌落谷底,很多基層官兵甚至都做好了只要漢軍攻上城頭就投降保命的準備。
袁長清站在城頭,看著城外的漢軍,心頭也是非常沉重。面對國讎家恨,他對大漢恨之入骨,但此時身為傍江城守軍的最高將領,他心中對於擊退敵人、守住傍江城卻並沒有多少信心。
「督帥,漢軍來勢洶洶,但咱們城內的局勢卻並不樂觀啊!」袁長清的心腹參軍戚義禮在一旁說道。
「城內怎麼了?」袁長清淡淡地問道。
「督帥,魏國被大漢吞併一年多了,如今魏地四郡的局勢都已經平靜了,可以說魏國復國已經無望。
咱們城內那些原屬魏王國各軍團的官兵們,這段時間已經陸續收到了城外的勸降信,有的是原來魏國軍隊的長官寫的,有的是家鄉的親人寫的,也有大漢的官員寫的。
他們在信中承諾,只要兄弟們不抵抗,大漢就一律不追究,若是能夠帶兵投誠,還可以保留原官職!」戚義禮說道。
「所以,有很多人動心了?」袁長清眯著眼睛問道。
「督帥,咱們這些魏人雖然恨大漢背信棄義,但其實很多人更恨大陳!如今大家背井離鄉被困在這小小的傍江城內,越來越看不到復國的希望,而如今願意為了大陳去跟大漢拚命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戚義禮忍不住說道。
「那又怎麼樣,你想勸我也放棄抵抗,直接投降嗎?」袁長清冷冷地問道。
「督帥,咱們投靠陳國本是為了借陳國的力量反擊大漢,興復魏國,可如今,復國明顯已經無望,咱們卻成了陳國人抵擋大漢進攻的廉價犧牲品,我們……」
戚義禮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袁長清打斷了。
「夠了!我袁長清今生今世與大漢、與張冰不共戴天,只要一息尚存,就不會向大漢屈膝求生!這是第一次,我不治你的罪,若是你下次再說這種擾亂軍心的話,小心軍法無情!」袁長清冷冷地說道。
「是,屬下知錯了!」
戚義禮只得低頭施禮認錯。
「立即傳令全城守軍準備迎敵,北城牆上每兩百米設一隊督戰隊,有抗敵不利,畏敵怯戰,不聽號令,屈膝投降者,立即斬殺!」袁長清怒道。
「是!」
戚義禮心中嘆了口氣,轉身下去傳令布置了。
接下來的程序幾乎是模式化的,先是大漢攻城部隊派人前來罵陣勸降,袁長清二話不說直接下令放箭,罵陣之人狼狽逃回。隨後,大漢軍中傳出隆隆的戰鼓聲,攻城大戲正式開場。
炎黃文摘:有很多人信奉一句話,叫「只要是自己選的路,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可是都要跪著走了,為什麼還要死不認錯地將錯就錯走下去呢,估計是一旦承認自己選錯了路,就太沒面子了吧,看來「面子」真是一個好東西,它既可以讓人寧死不跪,也可以讓人自願地跪著爬到死!這是一種病態,應該算是偏執症的一種吧,袁長清就是一個患了這種病的可憐人。——摘自著名野史作家彭慧神著《戲說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