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遠風降生
大漢帝國的首都原叫裕京,乃是千年前曾一度強盛的大隋政權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興建的帝都,在中興大漢的世祖皇帝劉伯武滅隋復漢后,改裕京名為聖都。
巨大的城市從外到內,由土城、外城、內城和宮城四道城牆構成。
城外的裕河自北方而來,穿過土城,流經外城西面后,又向東拐了個彎,從聖都外城南門流過,再一路向東南方注入大海,成了聖都防範西方與南方敵人的天然護城河。
歷史上,曾獨霸中原的大齊雄師也最終止步裕河西岸。因為裕河發源於北部冰原的冰川融水,故而甘冽清澈,被大漢各族民眾視為自天而降的聖河。
今天對聖都城中的百姓而言,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在外城的五個城門和內城四個城門的兩側,都貼滿了最新的官府告示和通緝土匪的畫像。
青石鋪就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商賈雲集,沿街商販的叫賣聲、馬蹄敲擊青石路面的噠噠聲、市儈百姓的嬉笑怒罵聲不絕於耳。
幾隊巡邏的城衛軍身著紅色軍裝和黑色胸甲,手持著長矛,威嚴地穿街而過。不時可見達官顯貴乘著轎子或者將軍武士騎著戰馬出現在人群中,無論如何都是一派百業興旺,欣欣向榮的景象。
可位於內城最中心的大漢皇宮卻是另一派景色。
明明整個聖都城中都是晴空萬里,即便最挑剔的人都無法在天空中找到哪怕一片雲朵,可這皇宮之上卻突然出現了一片怪雲。
這怪雲不大不小的正好籠罩了整個大漢皇宮,並且只有進入皇宮之內才能看到,出了宮門就一絲怪雲的影子都沒有。
這片怪雲時而由白變黑,時而又由黑變白,在黑白變化之間則是混沌的灰色,讓人感覺詭異之極。
「不要慌亂,這雲雖怪異,卻未必是惡兆!朕身為大漢皇帝,就算是敵國的軍隊打到宮門口,朕也不會棄宮而逃,豈能因區區一片雲霧而走,遭天下人恥笑!誰要是害怕,盡可以離去,反正朕是不走,你們都不必再勸了!」
在當代大漢皇帝劉詢志面前,跪著一群正苦勸他出宮暫避的大臣和太監,可平常總是一臉和氣的劉詢志,今日不僅不聽勸諫,還難得的發了脾氣。
不過可能是他平日里脾氣太好了,下面跪著的這些人並沒有聽話,而是繼續鍥而不捨地勸他出宮。
「陛下,這怪雲吉凶難料,您是我大漢一國之君,一人身系天下萬民,不可輕易處於險地啊!」
「是啊,陛下,這怪雲幾千年來從未聽說過,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大漢可怎麼辦啊!」
……
這位將到而立之年的皇帝身著白底赤龍便服,身材勻稱,中等身高,下頜自然的留著一撇鬍鬚,平日里最喜歡練幾筆書法或者寫上幾首詩詞,渾身上下散發著儒雅之氣,是整個大陸聞名的好脾氣皇帝。哦,如果用大臣們拍馬屁時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古今難有之仁君」。
可劉詢志今天不知怎麼就犯了邪了,天生異象,吉凶難測,出去躲躲又能怎麼樣。萬一他出了事兒,這些近臣內侍如果隨之一起歸天了倒還罷了,可如果是皇帝死了,他們卻還活著,那護駕不利的屎盆子扣下來,他們的家人都要跟著遭殃啊。
「崔丞相到!」
正跪在地上焦急萬分的眾人聽到值門太監的這聲通報,終於是紛紛鬆了一口氣,能讓皇帝聽話的人來了。
「老臣崔堅叩見吾皇,
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位老臣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只見他頭髮略白,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難言的正氣。他進殿後徑直走到劉詢志身前,一板一眼地行著跪拜之禮。
「哈哈,崔愛卿來了,快快平身,賜坐!朕都說了多少次了,只要不是在正式的朝堂之上,崔愛卿都不必行此大禮的。嗯,不知崔愛卿進宮何事?」
劉詢志見到崔堅跪在身前,趕忙親自上前攙扶並且換上了一副笑臉。
「回陛下,皇宮上空突生異象,吉凶難料,陛下乃九五之尊,不能輕易立於險地,老臣特來請陛下移駕宮外暫避。」
崔堅起身後並未坐下,而是直接嚴肅地進入了正題。
「崔相,朕乃堂堂一國之君,若今日因懼怕區區一片雲彩落荒而逃,他日傳出去,豈不被列國恥笑啊!」劉詢志略顯無奈地答道。看那表情和語氣,似乎是自知這套說辭在崔堅面前恐怕沒用。
「陛下,依臣所見,此怪雲聞所未聞,並非區區一片普通雲朵,而是難以揣測的天象。陛下應當明白,任何天地之威都非人力可抗!
於天地之威面前,任何退讓都非膽怯,若妄圖以一人之力去抗天地之威,最後自食惡果,才反會遭天下人恥笑!陛下此時出宮暫避,就如同夏雨要撐傘,冬雪要燃炭一樣,乃是順理成章之事啊!」
這位崔丞相面容略老,身著一身略顯褪色的紫色官服,冠冕將頭髮收束的整整齊齊,鬍鬚同樣是打理的一絲不亂,臉部稜角鮮明,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堅毅果敢之輩。
從其略顯疲憊的神態和略有沙啞的聲音可以看出,這必然是個勤於政務、日理萬機的人。這樣的股肱重臣絕對是國之柱石,難怪身為皇帝的劉詢志也要給足面子了。
「嗯……崔相,實不相瞞,適才怪雲出現之時,還伴有一陣怪風,這怪風之力感受起來並不大,朕甚至都沒覺得有風,但這風卻能穿透牆壁,將宮內器物吹的凌亂之極。
而皇后當時正為火神上香,祈福於腹中龍子,卻被這陣怪風驚擾倒地,且似有臨盆之象。
現在,御醫、宮婦正在皇後宮中緊急處置,值此關頭,皇后必難移駕他處,朕又怎能棄皇后獨走。況且朕在此處則可安宮內眾人之心,朕若先行逃離,其餘宮中眾人必然慌亂,對皇后恐難照顧周到啊!」
劉詢志面對這位一手扶持自己登上皇位,又幫助自己治理國家多年的老丞相,實在不好再用虛言搪塞,只得將實情說出。
「陛下不愧是古今少有之仁君啊,既然如此,老臣自不該多勸了,老臣願與陛下同進退。」
皇帝劉詢志與皇后蘇氏多年來鶼鰈情深、相濡以沫,天下皆知。
值此關頭,崔堅身為外臣也不好多勸什麼,畢竟這怪雲雖怪,卻未必有什麼不祥,更未必會傷人性命。反而他要是因此得罪了皇帝和皇后,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尤其是這皇后,要知道,劉詢志目前僅有的兩位小皇子可都是蘇后所生。
「萬萬不可,大漢可沒有朕,卻不可沒有崔相,朕已令人將遠磊、遠達兩位皇子送出宮,請崔相也即刻出宮理事。朕萬一有何不測,請崔相輔佐大皇子遠磊繼位,切不可辜負朕之所託!」
劉詢志見崔堅也要留在宮中,便急忙制止。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陛下萬不可如此說,老臣身受兩代天子隆恩,怎敢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上皇后必然龍鳳呈祥,絕不會有任何閃失啊……」
即便是以崔堅的身份,聽到皇帝如此說話,也只得慌忙跪地,不停叩首。若是真的被人拿住話柄,到處傳說大漢可以沒有皇帝但不能沒有崔丞相,那可真就犯了大忌,他崔家也就離大禍臨頭不遠了。
「崔相多慮了,此乃朕的真心話,愛卿還是速速出宮吧。」劉詢志真誠地說道。
「老臣……遵旨!」
看著崔堅擦著冷汗躬身告退出宮的背影,劉詢志臉上拂過一絲得意的微笑,他就知道剛才說的話一定會嚇跑這個老頑固。
而見到崔相都碰了一鼻子灰,宮中的眾人自然誰也不敢再勸了,只能暗暗祈禱這讓人恐懼的怪雲快快離去吧。
沒過多久,眾人都感覺到,又有一陣怪風突然吹過。這陣風奇怪就奇怪在眾人明明都感受到了風,但卻未能看到任何東西被風吹動。
不僅院中的樹葉紋絲未動,眾人的衣帶沒有飄舞,就連大殿門口懸挂的燈籠下的流蘇都沒有任何反應。好在這陣風來得快去的也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這風便消失了。
隨即,就見天上那剛剛變白的怪雲突然放射出七彩光芒,雲朵也快速收攏,漸漸凝成了一個模糊的巨大龍型后,歡快地來回舞動了幾圈,便與那七彩光芒一同徹底消散了。
天空再次恢復了萬里無雲的正常景象,宮中眾人詫異了一下后,就連最愚笨的人也知道了,這次的怪雲應該是吉祥之兆!
幾乎同時,一個小宮女快步跑了進來,跪在劉詢志面前喊道:「恭喜皇上,皇後娘娘剛剛生下一位小皇子!」
「哈哈,朕有三個兒子了!皇后怎麼樣?」
劉詢志剛見祥雲退去,又聞得子喜訊,心中甚是得意,不過皇后的安危還是他最擔心的。
「回皇上,皇後娘娘先前受驚摔倒,生下小皇子后十分虛弱,不過應該沒有大礙。」小宮女回稟道。
「恭喜皇上再得皇子!」
周圍的大臣和太監們聞聽皇後母子平安,也紛紛鬆了一口氣,立即紛紛跪拜恭喜皇帝。
而劉詢志根本來不及搭理這些拍馬屁的人,一撩龍袍下擺,徑直向皇后的寢宮快步而去……
「哈哈,這小子有趣,剛生下來就不哭不叫的,嗯,就是怎麼不睜眼睛啊,剛生下來就睡啊,鎮定如此,像朕,有乃父之風範啊,哈哈!」
皇後宮中,劉詢志抱著新生的皇子很是開心,不過這話聽在小皇子也就是我們的文源大才子耳中,卻是十分的不爽。更何況那一撮鬍子不時掃在臉上,讓他麻癢之極。
於是他毫不留情的開口,大罵這個老頭子不僅口臭,而且鬍子長、臉皮厚,還攪了小爺的夢。
「哇……哇……」
「哈哈,朕剛誇這小子兩句,他居然就哭了,有趣有趣!」劉詢志大笑道。
文源同學於是又懂得了一個新知識,那就是新生嬰兒因為還沒能熟練掌控自己的舌頭和嗓子,不管說什麼,出口之後都是哭的聲音……
當然,任誰也想不到,他這位便宜父皇此刻心中想的是:「嘖嘖,據說當年老子生下來的時候哭個不停,怎麼哄都不行,你小子居然敢不哭!還是老子的鬍子厲害吧,哈哈!要是鬍子再扎不哭,小心老子偷偷掐你……」
「皇上,這孩子出生時天降如此怪雲,不知是吉是凶,您準備給他起個什麼名字?」
床上的皇后臉色蒼白,額頭上還不時滲出汗珠,看著懷抱孩子笑個不停的皇帝,她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過問出話來還是有氣無力。
「嗯,剛才這雲最後凝為龍型,七彩光芒大放,之前又黑白交替,依朕看,這小子絕不一般,不過肯定是吉非凶了。但今日與這怪雲相關之事,任何人不得外傳,以免多生是非。傳旨下去,如有人泄露怪雲之事,定斬不饒!
嗯……這小子出生前後兩陣怪風,第一陣風無物不為之動,第二陣風卻又無物為之動,實在怪哉,就以風名之吧,自今日起,我大漢的三皇子就叫劉遠風了!」
剛剛放棄了一切努力,止住了「哭」聲的三殿下,聽到自己的新名字,仔細揣摩了一下。
他心中想道:「我上輩子姓文,結果只會文不會武,體力連一個小女子都比不過,最終喪命於匹夫刀下。如今姓劉,文字旁多了把刀,註定我應該文武雙全啊!
劉遠風,嗯,遠方的風,自由自在的風,不錯不錯,我喜歡,這名字我勉強同意了!」
「哈哈,陛下快看,小皇子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