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朽之爭
翟靈秀本想跟著大家一起去,可還是被白無延以人身安全為由拒絕了,一個人留在了農舍中,繼續休息。
其餘三人在那灰白色怨魂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江邊的淺灘。
寒風瑟瑟,江水奔流,時光不朽。
只見一個個身穿官軍兵服的將士不斷的從江水中爬上岸來,他們無論手持長槍還是短刀,最為統一的特徵則是背後都垂有一根長長的辮子。
在這群辮子官軍中,還時不時的混雜著幾個金髮碧眼,身材更為高大的西洋人,他們一般三五人為一個小隊,手中拿著長短不一的火銃。
然而這些成建制的部隊,卻被岸上一群披頭散髮的烏合之眾一次又一次的打退回了江水中。
這場敵人不斷捲土重來的戰爭,也不知在江邊的淺灘上一直重複了多久。
只是當下,那烏合之眾的指揮官,卻並沒有在指揮戰鬥,而是和兩個身穿斗篷的人,在眾多亡魂的包圍中對峙著。
那兩個身穿斗篷的人,應該也不是人。
其中一個舌頭吊出來老長,手裡還拿了個哭喪棒,他的斗篷是白色的,袍子也是白色的。
另外一個帶著一個黑色的高帽子,他鐵青的臉上呲著一對黑色的獠牙,開口說道:「我說翼王,這些洋鬼子的靈魂雖然不歸我們管,可你扣下這兩軍兵魂在此進行無盡的廝殺,我們不好跟地府的領導交差啊。」
對面被稱為翼王的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仍舊扎著馬步,擺出一拳在前,一拳護心的武術起手式,準備隨時應付來自對面的猛攻。
然而對面卻似乎沒有任何戰意,只聽那個那個拿著哭喪棒的白斗篷,大著舌頭說道:「我說翼王吖,我們其似是很敬重你地,所以就酸打不過泥,也想來竄竄。」
對面的翼王一聽,這傢伙說的是什麼鬼,完全聽不懂,忍不住大喝一聲打斷道:「什麼竄竄,戰場上不要亂竄,你們哪裡來的回哪去吧,我這忙著打仗呢,沒空搭理你們!」
那個帶黑色高帽子的一聽急眼了,趕緊解釋道:「不是竄竄,是勸勸,他口齒不清,說不明白,我來說吧。我們是地府的魂差無常,負責索魂輪迴。你眼下扣著這許多兵魂在這裡,互相又誰也不能消滅誰,就一直這樣進行著沒有意義的爭鬥,何苦呀!你看他們又跟你不同,並沒有什麼怨念,如果你現在能放了他們去輪迴,我們可以答應以後不來煩你,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裡,不輪迴也行。」
這黑色高帽的魂差無常看似是在和對面的翼王做著某種交易,但其實他心裡打的算盤可精著呢,別說這翼王他們兩個聯手都打不過,就算能打得過,只要他身上一直有如此之深的執念,執念就會化作怨氣讓他沒法輪迴,所以壓根兒就沒有什麼交易,只有釋放眾多兵魂的要求,也許這就是官差說話的藝術吧,就連地府的魂差也不例外。
然而翼王卻沒有被黑帽魂差的花言巧語繞暈,只見他一身暗金色靈魂能量暴漲,大吼一聲:「請你們離開,這是我的戰場!」
那兩個魂差登時被嚇的是肝膽俱裂,六神無主,兩個鬼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跑,白無延他們來的時候,剛巧目睹了這一幕。
那個灰白色的怨魂被姚凈璃用鎮魂笛押著,一見到翼王就開始奮力掙扎。
姚凈璃原是怕那怨魂逃跑,現在則是一時忘了釋放,她怕翼王誤會,趕緊解釋道:「翼王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見您一面,
請這位兄弟帶路而已,我現在就把他交還給您。」
翼王見對方果然言而有信釋放了自己的兄弟,於是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快步走向自己的手下,悉心詢問道:「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對你不利?」
那灰白色的怨魂聽了甚為感動,一邊回答一邊賠罪道:「屬下無能,我倒是沒事兒,只是他們把您的佩劍給扣下了,說有事想要和您談一談。」
白無延聽了,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我們只是借住農家,聽說詭異之事後剛巧碰見這位兄弟前來取劍,我們也不是想抓人扣劍,了解內情之後才知不過是誤會一場。」
翼王聞言又將目光投向了自己手下的那個兄弟,見他確定的點點了頭,翼王的情緒方才變得平和了一些。
白無延此時才亮出那把長劍,緩緩的問向翼王:「翼王你的佩劍,是否的確就是這一把?」
「正是。」翼王親自確認道。
「那我現在就可以把劍交還與你,只是我這裡仍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翼王,不知翼王你能否據實以告?」白無延面對翼王,氣勢上也絲毫不輸對方,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讓人有一種不能冒犯的感覺。
「什麼問題?你先說來。」翼王說話言簡意賅,不卑不亢的接過長劍。
「翼王,現如今你已然兵敗身死,你可知道?」白無延第一個問題就直接指向問題的要害,絲毫不遮掩避諱。
「我雖知道,但心有不甘,仍彷彿未死一般。」翼王雖然嘴上的回答雲淡風輕,但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曾經的那一段段波瀾壯闊的烽火年代。
「那你不甘心的都是什麼?」白無延聽了接著問道。
翼王撫膺長嘆道:「我不甘心的是天王不思進取,其他各王心懷鬼胎,各自為戰,太平天國毀於一旦。」
翼王不甘心的難道只有這些權謀和軍事鬥爭嗎,那他為何會有如此之深的怨念呢?
白無延心中想著,不禁又問道:「那你生前起兵所為,究竟是什麼呢?」
「我一生奮鬥,所為不是權勢地位,而是希望建立一個更好的理想國度。我們很多人,都如同先秦時代農民起義的領袖們所想一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而幾千年下來,雖然朝代更迭,君王易主,但是誰能當王侯將相仍然就像命中注定一樣。在我看來,可能源於大多數情況下,整個社會的分配體制和人才的選拔機制就不是那麼的公平合理。」翼王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視角和觀點似乎超越常人,可能是古往今來最清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