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串
大叔撇撇嘴,
「兒豁,語文次次考個三四十分,咋個搞嘛,不如找個雞在試卷上爬爬嘍。」
「。。。」
「要我說嘞,就得好好學習,好好學習才有出路,不然像我這樣擺個小攤,養家都難嘞,壓力太大嘍。」
張富強語重心長地分享著自己的道理,蒲颯則是抓住了關鍵的兩個字。
「大叔的壓力很大嗎?」
面對他的明知故問,張富強又嘆了口氣。
「兒子不爭氣,花錢還大手大腳,凈整些幺蛾子,最近又非得在家裡養只貓,說是什麼可以找靈感,兒豁,想起一出是一出,莊戶人家搞個那個幹啥呦,看到就煩得很嘞。」
嗯?有說法?
蒲颯眼神微眯,狠狠地抽了一口。
「大叔很討厭貓嗎?」
「哎呀,誰說不是嘞,喜歡亂跑,到處掉毛,晚上叫起來還煩滴狠,你們學校里就有好多,好幾次都給我嚇一跳,難搞呦。」
好啊,漏出雞腳。。
不對,漏出破綻了吧,大叔!
我還沒問呢,你就自投羅網了。
沒想到你面相這麼憨厚,背地裡居然是這樣的人!
就在蒲颯準備開口進行正義制裁的時候,一陣脆亮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張富強單手炸著串,擦了擦左手,接起了電話。
「哎。。。咋嘞?跑到家裡來嘍?。。。啥子?抓住了,三兔子家養嘞?。。。好哎,直接綁起來嘍,我晚上回去宰嘍。。。啊啊好嘞,我等會就回去了賽。」
他掛斷電話,臉上擠出笑容,
「小夥子,明天我就不在這裡擺嘍,我多送你幾個串串嘍。」
「不用,我不敢吃沒有良心的串」
看到他還在裝出一副老實的模樣,蒲颯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拒絕了。
完全不背人的是吧,人家的貓跑到家裡,知道是誰家的,還明目張胆地直接抓起來給人家宰了是吧?
太沒人性了吧。
貓主人得有多傷心啊!
面對這樣的人,也不需要在乎他的偽裝,不需要留情面了。
他面無表情,語氣冰冷,毫不遮掩,讓張富強一下子愣住了。
伸手去拿炸串的手,也懸在了半空。
好一會,他才神色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拿圍裙擦了擦,訕訕的笑了笑,表情謙微。
「我知道不衛生,我用的油已經是挺好的嘞,可有些東西,我也沒得辦法呀。」
張富強神態落寞地從鍋里拿出炸串放到盆上,眼神有些獃滯地撒著調料,自顧自地講述著人間煙火。
「窮啊,更好的油實在是用不起了,賠錢嘞。
這邊生意不好,有人喊我去小學,去初中擺,說能賺大錢。
兒豁,咋能行嘛,賺錢不能沒得良心嘞,這東西不健康,哪個能賣給小孩子吃的嘛?」
他把炸串一根一根地裝進袋子里
「小夥子,這次就不收你的錢嘞,你得好好學習賽,以後才有出息
我也要回家了,我老婆一直說想吃頓雞肉,一直都沒捨得買,這次有隻雞跑到家裡去嘍,這是天註定嘞。」
說著,他自顧自笑了笑,差點就笑出了眼淚。
「其實我知道,是我老婆嘴饞嘞。
三兔子那麼扣的人,咋可能讓自己家的雞跑出來嘛?
不過我不能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老婆嘞,我沒有本事,
跟著我吃了一輩子苦。
所以我得趕緊回家,把錢給三兔子家送過去,然後讓我老婆兒子過過嘴癮嘞。
小夥子,不是我吹噓,我做的雞,可有滋味嘞!」
張富強說到做雞,臉上流露出驕傲的笑容,咧著嘴把袋子放到了蒲颯面前
「慢點吃哈,有點燙。」
說罷,便自己默默收起了攤子
他的身影已經原本因為歲月的打磨佝僂了許多,因為蒲颯的話語,腰板彎地更加厲害了。
不過想到老婆兒子,他使勁地挺了挺。
晚風輕拂。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風明明很溫柔,卻又特別冷。
蒲颯楞在小攤前,冷的他怎麼也伸不出手去拿那份滾燙的炸串。
他喉嚨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哽咽在了嘴邊。
於是,大叔走了。
再次謙卑地沖蒲颯笑了一下,便蹬著三輪小攤隱入了夜幕。
蒲颯站在原地緩了好久,才重重地喘出一口氣。
他看了看手裡散著熱氣的炸串,心裡五味雜陳。
拿起手機,在早早掃出的付款碼上,輸上了100。
這是他暑假兼職攢出來的小金庫,蒲媽囑咐過他不要亂花。
他也確實謹記在了心裡。
人與人講究禮尚往來,大叔請我吃炸串,我請大叔一家吃雞,很合理。
希望這是我的救贖。
希望大叔一切安好。
從側門走回學校的蒲颯,雖然心情很沉重,但任務還要繼續。
狗頭頭套不愧是系統出品,嘴巴處都可以自動貼在雙唇上,開出一道嘴口。
大叔炸的串味道是真不錯,越吃越讓蒲颯心生愧疚。
他坐在路邊細嚼慢咽著,等來了第二位目標。
大二法律系學姐:付星洋。
付星洋剛去小班的新生班會湊了湊熱鬧,聽完了最有趣的新生自我介紹就離開了。
她是堅定的美食愛好者,還有著怎麼吃都不胖的好體質。
吃著從超市買來的炸串,付星洋嘖了嘖嘴。
比側門大叔賣的味道差遠了。
不過去側門要繞很遠的路,她也就勉為其難地將就一下了。
嗅~嗅~
什麼味道?好香,好熟悉。
付星洋一眼望去,只見一個狗頭正坐在前方的路邊,抬頭與她對視一眼后,一口擼下最後的一根炸串,朝她走了過來。
「同學你好,我是校園公眾號的記者,想要採訪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面對蒲颯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付星洋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可以,是小破財公眾號嗎?」
「嗯。。對的。」
蒲颯心說這什麼破名字。。。
他只知道有校園公眾號的存在,具體內容一概不知。
不過既然這個女生知道,就順著梯子就跟著往上爬就行了。
付星洋歪了歪腦袋,滿臉問號。
這人,是誰?
他不認識我嗎?
我作為公眾號的主編,怎麼不知道最近還有採訪活動?
納新還沒有開始,蒲颯的身形也沒辦法與任何一個同事對應上。
他絕對不是公眾號的運營人員。
那麼,他冒充公眾號記者的意義在哪?
難道,是什麼新的騙局!?
想到這,付星洋立馬警惕起來,看向蒲颯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她要看看蒲颯打算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