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老父嚴慈兒有孝
霧氣騰騰的純陽河與以往相比,此刻一眼看去竟望不到兩丈以外,越發顯得神秘無比,惡劣的天氣讓很多漁民不得不望而卻步,因此今天的純陽河顯得尤為安靜。
「騎牛的,來來來,我們過兩招。」白髮老叟剛來到河邊,身體隨即凌空而起,隔著純陽河向對岸吼道。
隨著白髮老叟這聲怒吼,只見濃濃的大霧如風捲殘雲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對岸涌去,許致謙見狀又是蹦又是跳的為自家老爹喝彩。
「白頭翁,來就來,你以為我怕你不成?」這聲音的主人不是虯髯大漢又是誰。
虯髯大漢的話音剛落,天恨山腳下突的傳來一聲牛的低吼,許致謙從他母親頭頂看去,只見空中的氣流如同大石入河那般,以天恨山為中心一圈又一圈向四周擴散,原本霧靄氤氳的天氣,隨著一人一牛的聲音響起,頓時變得晴空萬里。
許致謙可就慘咯!他的腳剛跨出一步,這聲音竟比那日他在天恨山腳下聽到的雄獅怒吼聲猛烈何止百倍,只覺耳膜大震,心神不寧,直到母親孟慧寧往前跨出一步與他持平才恢復如初。
白髮老叟見狀忙向對岸呵道:「今日前來,本就是來看你家放牛娃和我家謙兒通過考驗的,你我俱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以前什麼風頭沒出過,這次還是別搶他們年輕人的風頭吧!」
說罷從空中退了回來,一隻手按在妻子孟慧寧的肩膀上,搖頭苦笑。
一家三口肩並肩,徑直向對岸走去。
許致歉在水面上行走竟似如履平地,每走一步連波紋都沒有泛起,他抬起右腳仔細打量了鞋底一陣,竟沒被河水打濕,偏偏用手探去又能感觸到水的那種細膩和柔滑、以及淡淡的涼意,這種感覺是其他任何一物所無可替代的。
要不是時不時看見腳下有一兩隻蝦米和魚兒偶爾游過,許致謙還真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走在純陽河上。他抬頭看了二老一眼,眼神之中說不出的喜悅,少年天性一覽無餘。
一家三口不大一會功夫便來到兩人一牛身前。
「白頭翁,你家小子真能通過這三個考驗?最近這一個多月我可沒看他來過天恨山,一次都沒有!」
虯髯大漢說完斜眼看向許致謙,又瞥了一眼面容不善的孟慧寧,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兩條消息,第一,他不相信許致謙能做到三件事,第二,他和眼前這一家三口很不對路。
要是可以,虯髯大漢情願一輩子也別見到這一家子,從老的到女的再到小的,沒一個讓他瞅著順眼。
巧得很,虯髯大漢的想法恰恰是許致謙母親孟慧寧的想法,前者還沒怎麼表現在臉上,溢於言表的後者恨不得渾身上下多生出幾張嘴,不吐不快。
這不,孟慧寧聞言迫不及待開口道:「騎牛的,你瞧瞧你家放牛娃好好的一個大小夥子,明明比我們謙兒還小半歲的小夥子,卻被你弄得頭大、腳大、臉大、嘴大、鼻子大,手粗、腳粗腰也粗,活脫脫五大三粗,粗魯得像頭蠻牛,不知根知底的人一眼望去還以為他是三十好幾的人呢,你這個當爹的難道就不擔心他找不著媳婦?」
虯髯大漢聽完臉色不由得一黑,那頭大黃牛頭顱搖擺,四隻粗壯的腳蹄子在地下刨動不停,正欲張口呼叫兩聲,孟慧寧把兩隻手往腰上一叉,接著又道:
「我還跟你說了,這人和人他就是不能比,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有的人他天生生來本來就蠢,還遇人不淑,再怎麼用功有些事他也不可能學會!而有的人想做什麼從來不用擔心,
因為人家天生就是那種學啥會啥的天才,還有慈父嚴母手把手教導,試問這種人還有啥好擔心的。咱們家的…」
膛膛……噗噗噗,只聽金屬折斷和利刃破空之聲傳來,打斷了孟慧寧的話。
原來是齊正松把十把長劍和十把長刀折斷,一邊縱身一邊把截殘劍扔向空中。
殘劍斷刀依次增高,像是從空中用刀劍憑空架起一道天梯欲要直達天恨山頂,只見齊正松雙腳一跺,身體拔地而起,躍到兩百來丈高,終於他的腳蹬到第一隻殘劍之上,身體借力再次騰空,以殘劍為梯一路拾級而上。
下空四人一牛眼中齊正松身影越來越小,只因距離太近無法看清齊正松此時究竟到達多高,隨後四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去,直退到純陽河對岸,才堪堪看清。
齊正松一路踏刀踩劍迎空而上,魁梧的身軀竟能敏捷直此,此刻的他赫然已經躍到最後一隻斷刀之上,這時離地怕是足有四五千丈,他雙腳再次一瞪,斷刀被他借力一踩便再也支撐不住從空中墜下,不大一會功夫,河水中,岸邊草地上便落下二十來把殘劍斷刀。
齊正松在最後一柄斷刀的高度上又接著上升了百來丈,速度已變得越來越慢,終於不再上升,眼看就要下滑。
許致謙一家三口忍不住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卻見虯髯大漢一臉輕鬆倒像沒事人似的,隨手不慌不忙的在三人一牛的睽睽眾眼下裝上一斗煙,悠哉游哉地點燃,一陣吞雲吐霧,好不愜意,顯然對自家兒子極有信心。
許致謙小聲嘀咕:「兒子在空中何其危險,老子倒穩如老狗。」
「憑我的經驗,這個兒子多半是撿來帶的!」白髮老叟出聲附和。
齊正松果然如同他老子所預料的那樣爭氣,不僅沒跌下身,反而再度向高處攀去,原來他從兜里摸出一把石塊,用擲殘刀斷劍的方式同樣把一塊塊石片給拋出去,以石塊為基石,腳下有了借力之物,身軀自然離地面越來越遠,身影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小。
三人一牛死死盯著上空,不肯放過齊正松在空中的任何一個動作,誰也沒注意到虯髯大漢煙斗里的煙葉比燒紙還快,耳朵旁花生般大小的汗珠順著鬢角剛接觸到絡腮鬍便蒸發不見。
逐漸的,許致謙已然看不清空中齊正松身影,現在他心中只希望歪松安全就可以,通不通過相比之下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孟慧寧看了一眼兒子,一隻手伸向許致謙的肩膀,後者只覺一股暖流從臂膀傳來,沿著經脈流向眼球,他看了一眼母親后,便知道是母親在幫自己,他往高空看去,便見適才已然看不清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猶在眼前,歷歷在目,遠勝剛才。
許致謙看到齊正松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罡風吹得發紫,心中不忍看下去,不由得把眼睛閉上。
不大一會功夫,失去真氣加持的斷刀斷劍和石塊掉落之聲相繼響起,地面被砸出一個個深坑,許致謙緩緩睜開雙眼,又過了半盞茶功夫,齊正松的身影與最後一塊石片一同落到草地上,黝黑少年蜻蜓點水般略過純陽河面,來到四人一牛跟前,手中捧著一朵蓮花,閃閃發光,滿臉紫青。
口中喃喃道:「父親,孩…兒幸不辱命,這是我在天恨山頂所摘。」說完扭頭對著許致謙一笑,只是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虯髯大漢點了點頭,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看了許致謙一眼,又轉頭看了白髮老叟和孟慧寧。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的「蠢兒子」已然通過,接下來看你們的「所謂天才兒子」如何收場。
許致謙不慌不忙,正欲使出殺手鐧,齊正松身軀突然倒了下來,剛好撲倒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