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慧寧又把往事提
孟慧寧忙活了一個早上,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
八仙桌上,有精緻的小炒回鍋肉、開胃的爽口木耳、熱騰騰的南瓜湯、現摘現做的熗炒四季豆、幽香刺鼻的糖醋排骨、油而不膩的罈子肉、銀里透著金黃的螞蟻上樹、當然最不能少還有是綠中有黃的韭菜炒雞蛋,還有一盤專門給白髮老叟下酒的農家三脆。
許致謙望著一桌子的菜,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他連著昨兒夜裡,已將近整整一天未曾進食,沒看到飯菜還好,一看到哪裡控制得住,只覺得口乾舌燥,飢腸轆轆。
然而坐在對面的老爹一言不發,娘親更是熱情地圍著他,問還要不要再弄條魚、殺只雞什麼的!許致謙愈發覺得受寵若驚,有些不知所措,一雙筷子左右晃動,一時之間不知該往哪裡入手。
「氣氛有些不對勁啊!這哪是一般的午餐,這分明是最後的午餐,離別的午餐,難不成父母親就這麼篤定我能通過那三個考驗,所以提前給我準備送程酒菜?」許致謙在心裡暗自揣測。
白髮老叟夾著花生遞到嘴邊,卻不知怎地,久久不肯放到嘴中,猛地拿起自釀的老窖咕嚕咕嚕往嘴裡灌了半瓶,他沒用真氣壓制,喝得又過於急促,酒勁立刻躥到臉上,一張臉紅的像老猴子屁股似的,加上稀疏的花白頭髮,顯得滑稽可笑。
許致謙見自家老爹自顧自地喝悶酒,知道老父親心中不舍,生為兒子的他又何嘗捨得離開二老,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他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小小的一村之地和村民們鬥嘴吧!
念及於此,許致謙外出的決心不由得又堅定了幾分,他隨手在柜子里取出兩土碗,倒了一滿一淺兩碗酒,少的遞給了白髮蒼蒼的老父,自己端起滿的那碗灌入肚中,燒酒下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悶哼一聲,不停地張大嘴巴吸氣,緩緩調起體內若隱若現的真氣壓制窖酒後勁,隨後夾起一塊油炸洋芋片,有模有樣地細嚼慢咽。
白髮老叟看兒子學他平時小飲怡情的架勢,本該是小酌一杯的陽春白雪卻被他生生弄成了鯨吞酣飲的下里巴人。就是心情再不好也被斗得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孟慧寧忙把兒子手中已去大半酒的土碗搶過來,一股腦倒給了自家丈夫。
「果然是有了子女忘了丈夫啊!我這倒霉丈夫除了傳宗接代以外,幾乎別無用處。」白髮老叟苦笑著嘆息。
「當初我跟你走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是「有了丈夫忘了老娘,」還說有妻如此這輩子算是值了。」
夫妻兩人說完各自忍不住笑了,許致謙一邊笑一邊抓住機會往碗中夾了大半碗的韭菜雞蛋。
許致謙接著說起小時候把齊正松的綽號騎歪松在村子傳開后,他父親虯髯大漢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只得跑到自己家中來向白髮老叟告狀的情形。
白髮老叟聞言笑得噴出一顆花生米落在南瓜湯中,惹得孟慧寧把他以前那些種種不講究的蠢事給抖了出來。
許致謙趁機又把爽口木耳給一掃而空。
就這樣接二連三的,許致謙風捲殘雲般把飯菜吃了大半,兩老已經把許致謙小時候的糗事你一句我一句說得七七八八,一家三口笑聲連連,真是其樂融融。
一頓飯下來,許致謙得的好處最多,不僅把飯菜吃了大半,關鍵的是,最終二老同意讓他和齊正松一起探討虯髯大漢設下的三個考驗,只要他能完成,不論使用任何手段,別管什麼條條框框。
許致謙學著父親的口吻對著正在興頭上的父親說了一遍:「兒子,你只曉放手去干,管他什麼青玄紫玄的,被弄死了又不是我們家的靈獸,至於那頭大笨牛,只要能讓他開口說話,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爹做你的後盾。」
他咳了咳,話語隨即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聲音:「老爹,我能這樣理解你的意思嗎?」
白髮老叟聽完,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不過酒打腦闊昏,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趁著酒勁想也不想便應承下來。
在許致謙一個勁的使眼神之下,母親孟慧寧不得不幫他作證。
飯後,白髮老叟躺亭子中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許致謙正在屋子裡幫母親正在亭子里收拾殘羹剩飯。
突然一陣轟鳴聲傳來,像是什麼東西被撞擊應聲而倒一般,「謙兒,你出去看看怎麼回事,是不是你爹喝多了發酒瘋!」
許致謙忍著笑走出屋子,往外一看,原來是逃走的癩蛤蟆突然折返過來,剛從一堆破磚爛瓦的廢墟中掙扎著跳起一丈來高,便被一張黑里透紅的大嘴給咬住,赫然是適才追趕出去的黑蛇。
「老爹呢?剛才不是看他在亭子中坐著的嗎?人不見蹤影也就罷了,亭子怎麼也跟著一起消失呢?」
突然哎吆一聲傳來,許致謙應聲望去,便見到適才那隻大癩蛤蟆越身跳起的廢墟中伸出一隻手,接著又爬出一條腿,他跑了過去,把那人從廢磚爛瓦中掏了出來,不是白髮老叟又是何人。
「天殺的臭蛤蟆,我好心救你,你不但不報恩,反倒恩將仇報,差點把我老命給要了。」白髮老叟嘴中罵個不停。
「哎吆,我的腰啊,是不是不見了!」
許致謙忙答道:「我在呢!爹,一直都在!」
「什麼亂七八糟的,哎吆!什麼爹一直都在,到底你是我爹還是我是你爹?我剛才說我的腰閃了,你這臭小子沒大沒小的,蛤蟆對我恩將仇報,你卻跑來占你爹的便宜,氣死我了。」
這邊許致謙被白髮老叟罵的還不上嘴,另一邊,只見那大黑蛇咬著癩蛤蟆的後腿,又粗又長的蛇軀不停的翻轉纏繞,終於把癩蛤蟆纏得不能動彈,口吐白沫,隨即便被大黑蛇整個吞進嘴裡,蛇的整個七寸以下部位高高隆起,像是卡住了似的。
「那麼小的一張嘴,居然能吃下那麼大的東西!」
許致謙用手握成拳在自己張開的嘴邊來回的比劃,不停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他轉頭看了一眼父親,白髮老叟哼了一聲,許致歉忙幫著他一起擀全身的泥土灰塵,老頭這才滿意,嘴中振振有詞:
「小孩子亂想這些幹什麼!你不理解,那是因為你現在沒有實力,這算什麼!等你有實力夠了,比這大的都能吞得下去,總有一天,你都會懂的。」說完滿嘴笑容。
許致謙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懂了!」說完滿臉不懷好意看向自己父親。
白髮老叟迎上兒子目光,臉色有些不自然,嘴中念念有詞:「這麼快就懂了!莫非這小子已經開過竅了?還是說…」臉色漸漸便紅,又轉黑……
只聽許致謙大聲說:「這條黑蛇,還有這隻癩蛤蟆,與我有關,也與父親有關!」白髮老叟一愣,只聽見許致謙說:「這是我十一歲那年在流溪河邊發現的那條黑蛇和它口中的蛤蟆,父親你把它們帶回家圈養了對不對?」
白髮老叟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傻小子九竅終究還差一竅,說到底還是一竅不通啊!」
這蛇其實一直都是白髮老叟暗自養的靈獸,只不過大多數時間都處於放養狀態,以至於許致謙不知道這回事。
那蛤蟆則是黑蛇和許致謙多年前誤打誤撞而發現,那次機緣巧合之下,老叟見蛤蟆頗有靈根,便把它從蛇口中救了下來,還給了它諸多好處。
所以白髮老叟才有那句恩將仇報的氣話。
不大一會功夫,大黑蛇遍地打滾,突然蛇口一張,蛤蟆居然奇迹般的蛇口脫身。
只見蛤蟆噗通一下跳到他們父子跟前,對著白髮老叟吐了吐舌頭,腦袋略微低下,神情咋是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接著扭過頭瞪著它那雙足有拳頭大小的眼睛,眼球先往下轉掃了地上趟著的死魚一般的黑蛇一眼。
隨後扭頭回來眼睛向上翻,像是在打量許致謙,四目相對,後者腦海中竟響起一道嘲諷之聲。
「抱著大佛還要出去找真經!白痴。」
許致謙聽完獃獃出神了很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