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菲莉婭小姐想要和好

一個粉色的小腦袋擱在門縫邊上，左看看右瞧瞧，兩辮小馬尾也隨之擺動個不停。

「可惡！他們都在說些什麼，怎麼這麼小聲吶！」

菲莉婭納悶極了，她想找個機會進去，再好好地向裴秀道歉，並且重新向小男孩做個自我介紹。

她還不知道使魔的名字呢！這怎麼行！

怎知道，裡頭的小男孩就是一個勁地埋頭狂吃，她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入場。

「吃吃吃！你是巨怪嗎！咦？不、不好，他們出來了！」

剛吐槽到一半，公爵二小姐的房門就打開了，艾琳領著裴秀向廊道的右方走去。

前頭隱約傳來艾琳輕笑著向裴秀介紹廊道及窗外後庭的解說聲，剛剛還伏在門邊吐槽的菲莉婭卻不見了蹤影。

那麼她到底去哪裡了呢？

廊柱後傳來咚咚的聲響，如果有人此刻站在廊柱旁，就會看到極有可能會被滅口的奇景。

我們的菲莉婭二小姐，正拿腦袋瓜一下一下地敲在柱子上，十分懊惱的樣子。

事實上，菲莉婭此時的確是十分懊惱。

鬼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躲起來呀！

「我不是來道歉的嗎！躲起來還怎麼道歉，你是白痴嗎菲莉婭！」

就這樣，一直到女僕和小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迴廊之中，咚咚咚的聲響依舊不絕於耳。

…

「大人，這裡就是小姐替您選的房間了，和小姐閨房一樣是最高規格的擺設和裝潢，您還滿意嗎？」

裴秀左右看了看，的確十分華美。

他心中沒有什麼波動。

於是他只是點了點頭，而後坐在床邊掂了掂，若有所思。

片刻后，雙腳碰不到地面的裴秀對艾琳開口道。

「艾琳小姐，你稱呼我裴秀就好。」

褐發女僕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冷淡的小男孩會主動告知她姓名。

「不敢的，艾琳是女僕，請裴秀大人叫我艾琳就可以了。」

裴秀不由皺了皺眉頭，在剛見到艾琳他就想說了。

他十分不習慣，生自現代環境的人聽到這樣的封建尊稱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好，艾琳。那你也不要叫我大人。」

「這不合規矩…但如果您堅持的話，我稱呼您為少爺可好？」

艾琳本想以不合規矩為由拒絕裴秀，沒辦法，這實在有悖她一等女僕的修養。

但不知為何，看到他皺著眉頭瞪著她，像是生起悶氣的樣子，艾琳莫名覺得挺有趣的。

原來他也會露出這樣彆扭的表情嗎？

裴秀還是不大滿意，少爺聽著也挺怪的好吧。

於是他就皺著眉頭死盯著艾琳，想要給她點壓力改口。

沒成想艾琳不吃這套，居然還俏皮對他眨了眨眼，裴秀頓時敗下陣來。

「……哎，你喜歡就好。」

「好的，少、爺———」

裴秀看著兩眼都笑彎成了月牙，像是發現什麼好玩事物的艾琳，不得不說他有點後悔了。

院里的阿雅妹妹，每次要捉弄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艾琳此時心情卻很好，她發現面前這看似冷淡的小男孩，說不定和二小姐一樣好玩得緊，咳，有趣得很。

要我不叫您少爺也可以，乖，叫聲姐姐來聽聽———哎呀不好，有點興奮過頭了。

「咯咯咯」

妄想到這裡，艾琳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她趕忙掩住嘴想要壓下笑意。

殊不知自己的溫柔大姐姐人設，在裴秀眼中已經快要立不住了。

就在裴秀看著止不住笑意的艾琳，心中納悶不已之時。

「咚！」

一個粉發小女孩一往無前地用頭撞開了裴秀的房門，一骨碌地滾了進來。

滾動的動作絲滑無比，彷彿一顆圓周率3.14159的完美球體。

軲轆軲轆…

艾琳和裴秀的視線，隨著「球體」從門口滾到了客廳中央停下，不，準確的說是趴下。

「痛痛痛…」

菲莉婭捂著頭不停地揉著，淚花都快撞出來了。

都怪屋裡兩人有說有笑的！她聽不清楚又實在好奇，一時用力過猛就撞開了門。

疼死她了！哼，都怪他們倆！

揉頭的動作不停，心裡還在埋怨的公爵二小姐終於感受到屋內詭異的空氣，抬起了腦袋瓜。

抬頭第一眼就看到艾琳姐看著她玩味地眨眨眼，嘴角的笑意已經懶得掩飾了。

「咯咯，二小姐，淑女可不能這麼猴急哦，您不能以更符合貴族的方式進來嗎？」

菲莉婭搞清楚狀況后，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小臉也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子。

她安塞萊茵耶爾特家的二小姐，居然滾著出現在人面前！以這麼傻白甜的方式？

要不現在回去求父親大人將她砍掉重練吧，她相信重來一次的人生會更美好！

「你來做什麼。」

風中凌亂的菲莉婭在聽到小男孩開口后也冷靜了下來，她想起來此行的目的。

她膽怯的眼神不住躲閃，但最後還是深深吸了口氣。

菲莉婭鼓足勇氣正視著裴秀，而後斷斷續續道：

「我、我…昨晚的事…對、對不起……」

越說越小聲，到後面簡直細若蚊喃。

越是直視裴秀此刻面無表情的臉孔，菲莉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全都不翼而飛了。

「不必，請你出去。」

裴秀的語氣非常冷，他看出來對面這大小姐是想要道歉，那又如何？

他從小就是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誰若欺負他，他也必定要欺負回來！

這是他成為孤兒后的活法，不然他也堅持不到遇到院長的那一天。

昨晚那猶如刮骨剮心般深入骨髓的痛…

要不是這大小姐是女生，他一定要讓她也感受下那是怎麼樣一個滋味！

裴秀認為自己還是非常紳士的。

「你怎麼這樣…我都來認錯了…」菲莉婭委屈極了，她知道是自己的錯，但從小都被人捧在手心的她何曾受過這種對待。

「哦？你認錯我就一定要原諒？」

裴秀像是聽到了什麼冷笑話般，擠出個僵硬的笑容。

他慢步走到菲莉婭面前，微微俯視著她。

「那我現在扇你一記耳光再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毫無起伏的話語鑽入菲莉婭耳中，她看著眼前的男孩緩緩舉起的手掌，不由害怕地閉起了眼睛。

他要打我？他的眼神好可怕…

緊閉雙眼的菲莉婭，淚花開始在她顫抖的睫毛間泛出。

…

「少爺，請不要再嚇唬二小姐了，你們要相親相愛哦。」

艾琳趁機揉著菲莉婭的粉發，手感極佳。

『畢竟，你們是契約一生的搭檔了呀。』

她無奈一笑，有種直覺告訴她這兩人日後不會讓她省心了。

菲莉婭聽到艾琳的話后，怯生生地一點點睜開祖母綠的眼睛。

果然，只見剛剛還惡狠狠舉起手的裴秀，現在只是抱臂站在她面前，兇巴巴地瞪著她。

然而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菲莉婭怎麼吞得下這口氣，她居然被自家使魔嚇住了！

原本的歉意轉瞬化成滿腔的怒氣，菲莉婭炸毛了。

這怪她嗎？不，不怪她！

是面前這男孩太可惡！一點都不紳士！

「小氣鬼！本小姐都向你道歉了！不原諒就不原諒！鬼才稀罕呢！」

她一把拍開艾琳肆無忌憚在頭上亂揉的手，讓艾琳暗呼可惜，可以隨意rua二小姐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一點誠意也沒有，終究只是個自大的大小姐罷了。」

「本小姐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哪裡沒有誠意了！你這個愛和淑女計較的小氣鬼！」

「你哪裡像淑女了。」

「你、你一點都不紳士！」

「自大女。」

「小氣鬼！」

「哎，好啦好啦———」

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時，艾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手一個將他們的衣后領提了起來。

「你們這樣，艾琳實在很難和老爺和主母大人交代呢。」

「所以請你們倆，務必再融洽一點哦～」

艾琳的語調溫和依舊，嘴角也帶著好看的弧度。

但被拎起來的兩人卻莫名覺得脖子有點冷，都起雞皮疙瘩了。

「大、大夫人…」

尤其是菲莉婭，小臉都僵住了。

「對了，二小姐您今天的冥想功課做了嗎？主母大人貌似說了今晚要檢查？」

艾琳像是記不住似的，放下手中拎著的兩人，有些苦惱地捏著下巴說道。

「啊、啊？艾琳姐你怎麼不早說呀，我、我先去冥想了！」

話音剛落菲莉婭已經一溜煙沒影了，連對面讓她咬牙切齒的小氣鬼都顧不上。

裴秀看了都有些瞠目結舌。

冥想？

「哼哼，還得是主母大人才鎮得了這小公主。」

艾琳有些可愛地皺了皺瓊鼻，白玉般修長的食指卷著柔順的褐發發梢。

夕輪上昏黃的光暈透過落地的窗紗灑在床頭，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傍晚時分。

經歷了一樁樁鬧劇，裴秀也有些疲憊地坐回床邊休息。

百無聊賴間，他輕輕把玩著掛在自己胸口上的吊墜。

閃爍著光澤的綠寶石與黃銅相交匯，讓他不由自主想起菲莉婭那讓人火大的態度。

女僕看著坐在床邊休息的男孩，正要默默輕手輕腳地退出房去，卻被裴秀叫住。

「艾琳，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艾琳聞言一笑，只是彎了彎身子。

「少爺您不必客氣，請儘管吩咐。」

…

指肚摩挲著這顆不太讓他稱心的綠寶石，裴秀緩聲道：

「我想學習你們的語言。」

「還有這片大陸的地理和歷史。」

「能請你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