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死一瞬間，我就勢抓住嚴東明的手，腳下步法一變，整個身體轉過來，面向他，對著他的中庭、膻中、紫宮連擊三掌，暫時封住他的法力流轉，又是一通八卦掌，不停地擊打他全身穴位。

「亢金掌，奎木掌，壁水掌，氐土掌，尾火掌，排風掌，翼電掌。」

一旁他的手下們也回過神來，紛紛朝我衝過來，想要救回他們的上司。

轟的一聲巨響，埋伏半響的左良猛地衝出來，化作一團煙霧在人群里爆開，替我暫時擋住了對方。

「老爹快點。」我大聲喊叫著，希望那個六根不凈的和尚這一回能夠靠譜一點。

嚴東明已經反應過來，身體開始閃避，有幾掌已然打偏，更糟的是，我明顯感到將法術通過穴位打進他的身體越來越難，是獬豸冠的仙法起作用了。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

太上有命，鎮撫天地。」

「封魔！」隨著口中咒語念畢，一根銀針帶著浩蕩法力朝嚴東明的背後爆射而去，轉眼間又變成千萬根，密密麻麻的刺入他的周天大穴，徹底阻斷了法力流轉。

「不可大意！」耳邊響起爺爺炸雷般的聲音。

「看我大威天龍！」

我結雷劍雙印，半托著鬼烏元神，從自己肋下出掌，正中嚴東明璇璣穴。

獬豸是上古神獸，縱使只有一縷殘魂寄居在冠中也不可小覷，我昨夜和爺爺老爹商量半宿，猜到此次擒拿必定會帶著獬豸冠，力斗實難取勝，便想到用鬼烏元神使出全力一擊，打中對方要害，如此方有勝算，只是要打中其要害，只能賭爺爺在戰鬥中取勝。

沒想到作為爺爺老朋友的大理寺卿會親自來，我們就一起上演了一招苦肉計，如此才僥倖取勝。

「孫子，斬草除根！」爺爺對我大聲說到，聲音里滿是決絕。

我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嚴東明不禁皺起眉頭，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爺爺：「這可是嚴老爹啊。」

「我讓你殺了他。」此時的爺爺變得像一頭嗜血怪獸，臉上的猙獰讓我感到恐怖。

「兒子，殺了他。」眼見我遲遲不肯動手，爺爺轉而命令一旁的老爹。

老爹露出糾結的神色，雙手合十，結結巴巴的說：「貧僧不可妄造殺孽。」

「都閃開！」受傷的爺爺，撿起七四九專員掉落一旁的手槍，義無反顧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幾聲槍響，嚴東明沒有倒下，只是一臉苦笑的看著面前的單薄身影。

憑著不死不滅的肉身，我擋住了子彈，身上的劇痛讓我的思緒清晰起來，一路上留在腦海中的迷霧也被漸漸撥開。

「老周，你孫子果然機靈啊。」嚴東明躺在地上，似笑非笑的調侃著我。

「爺爺，要是我非死不可，別讓我糊裡糊塗。」

爺爺像是被抽光全身力氣一樣，仰面躺下去，幾行老淚順著面龐的溝壑流下去，口中只是喃喃道：「到底還是逃不掉啊，周家的報應來了。」

「你還是想不明白嗎？」嚴東明從地上站起身來，緩緩開口道：「從最開始的崔判官到後來的孝陵衛鬼差，再是三法司的護法將軍，最後連我這個大理寺卿都和七四九局的人一起來了，你還以為是有人想要你背黑鍋嗎？」

一瞬間，好像一切都明朗起來，之前左良的語焉不詳，萬錦口中的「周家再也不存在了」，李彌帶來的竹哨。

「李彌！」好像一道閃電在我混沌的大腦中閃過，

為什麼竹哨沾上她的血就可以召出已經化龍的大哥。

「嚴大人，望您看在祖父年老的份上，將實情告知於我，倘真是小子罪孽深重，也不要繼續牽連家人。」我轉過身對嚴東明拱手說道。

「你小子啊，這次真的不能再靠家裡面了，年輕人犯渾可以，但後果還是要自己擔。」

我沒有回話，只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無聲的請求他告訴我事實。

「讓你爺爺親口對你說吧，朝廷以前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便是說了，也只怕你不相信。」

「爺爺。」我對著遠處的跪拜行禮，心裡已經知道此次事態嚴重，遠不是我當初想的那樣。

爺爺站了起來，一臉陰鷙地緩緩朝這邊走過來，說：「沒事，什麼事也沒有，只要殺了嚴東明，再把你的神識封一次就好。」

「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只好對您動手了。」我也站了起來，護在嚴東明身前，抽出腰間匕首，指著慢慢走來的爺爺。

「捅下去，很簡單的。」爺爺抓著我的手，把匕首抵在心口。

「逆子，還不把刀放下。」遠處的老爹滿臉驚恐，大聲叫嚷著。

「你他媽的不要再叫了。」我顫抖著回應，不知道面前這個老頭是不是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

當年家道中落，爺爺被削去官職，我又正巧從學校里出來沒有工作，自己那個不著調的老爹躲在廟裡面說著「忘身忘憂，不入凡塵」的鬼話，是已經老的直不起腰的爺爺深夜領著我去拜訪他以前的下屬，被人看笑話般帶進院子，在北方的冬夜裡像人間的祖孫一樣分一個烤紅薯。

想到以前的事，-我的眼裡噙滿了淚：「爺爺，您歇著吧，也該讓孫子自己經事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我臉上，把我打的一時間愣住了。

「你連用刀捅一個老頭都不敢，你能經什麼事。」爺爺繞過我，走到嚴東明面前，回過頭來冷冷的對我說：「周家能活下來，當年殺的道士妖怪不計其數，要想繼續苟活下去，就得變成鬼，別再跟我講什麼人間學來的大道理，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是為了那些大道理而活的，這些活下來的家族，沒有一個手上不沾血的。」

話音剛落，就運起全身妖氣，準備結果了眼前的故交「老嚴，下去了別喝湯，我等著你。」

嚴東明微微閉眼，像是接受了這一命運。

「著！」爺爺一聲暴喝，一掌劈下。

「周老爺子您老糊塗了吧，怎麼連嚴大人也不放過啊？」天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隻金色的巨眼浮現在天空中，金光所至，像是給萬物戴上了黃金鎖鏈，一個俏麗身影在巨眼中央注視著地上的一切。

爺爺的手像是被鎖鏈鎖住，距離嚴東明還有幾寸，卻絲毫不能繼續向下。

「是天界的護法真君！」所有人齊聲高呼，不少妖界人士已經俯身叩拜了。

「周子玉，屢犯天條，罪不容誅，將汝就地正法，以正刑決。」威嚴肅穆的聲音在天地之間回蕩，像是遍告三界。

一道細細的金光擊中我的眉心，沒有給我絲毫反應的機會，我就這麼直愣愣的倒下去，看見天空中李彌的臉，和她背後巨大的金色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