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弱女忠僕齊出府氣咻咻怒鬧賈府上

瀟湘館內，黛玉與惜春兩人懶懶的倒在美人靠閑聊。紅木小几上放著幾碟點心，紫鵑又特特的給兩人泡了上好的雨前龍井茶，惜春拿了本詩集子瞅偶爾拿那眼角餘光悄悄偷睇一下黛玉，因想著前院的熱鬧，生怕著黛玉心裡不開心或是什麼的，想說點什麼，又怕自己一開口剛好說到黛玉的傷心事，竟也一時不敢開口說什麼了。

「我說四妹妹，你好好的老瞅我做什麼？」

「林姐姐你……真的沒有生氣嗎？」

「沒有。」

黛玉低低一笑，笑容里卻是濃濃的幽清，自己生氣，如何不氣呢？那個寶玉，口口聲聲心裡只有自己一人，可是最終不還是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寶姐姐？他即負人在前，自己又有何氣可生？

「當真？」

「傻丫頭，當真的。寶姐姐成了二嫂子，我只有歡喜的道理。」

「哼。」

對於寶釵，惜春是完全不感冒。也不知道寶釵是哪裡得罪這小丫頭了，黛玉抿著嘴笑了下，捏了塊梅花糕塞到了惜春的小嘴裡，「好了啦，我的四妹妹，寶姐姐過了今個便是寶二奶奶了，也是我們的嫂子，你好歹也給她留幾分的面子。」

「她別惹我，不然，我才不甩她。」

「傻丫頭。」

兩人正在談笑間，門外小丫頭挑帘子走了進來，「林姑娘，四姑娘，老太太來了。」

外祖母？

黛玉罥煙眉一蹙，與惜春兩人同時疑惑了起來。卻也是趕緊的起了身，便準備著走出去迎賈母，不管怎樣，她終究是長輩，而自己又還是呆在這賈府的地方，作為晚輩又如何能失了禮數？

「玉兒見過外祖母。」

「老太太。」

兩人還不及走出屋，便看到鴛鴦扶著賈母顫顫微微的走了進來，黛玉親自上前挑了帘子，輕笑道，「不知道外祖母今個兒怎麼得空到玉兒這裡來了？」不怪黛玉有這麼一問，以賈母對寶玉命根子似的重視，他的大婚，賈母會不親自守著卻到了自己這偏冷的瀟湘館，黛玉是無論如何想都想不通的，索性便輕笑著問了起來。

「玉兒，今個是寶玉的大好日子，你這作為姐妹的，又是從小玩大的，怎麼不到前面熱鬧玩去？」賈母由著黛玉扶到塌上，然後一手一個拉了黛玉和惜春的手，有些埋怨似的口氣道，「還有你四丫頭，寶玉也是你的哥哥，怎麼著也該露個面吧？這不，沒看到你們兩個，外祖母可是特特的趕來接我的玉兒呢。」

「還是外祖母最疼玉兒，只玉兒素來不喜那般的場合，還是這裡清靜些的好。」

「不妨的，玉兒和外祖母一起，看誰敢吵了玉兒。」

「多謝外祖母了，只玉兒想明個再去二哥哥那裡道喜就是了。」

「我也不去，沒的刮噪人。」

賈母恨恨的瞪一眼惜春，這丫頭跟著添什麼亂呢。本來林丫頭就不想去，自己還想著惜春能幫著勸勸，結果這丫頭倒好，一味的跟著添亂子了。林丫頭不去，以寶玉的痴性子，今天親怎麼成的了，明個兒這賈府還不被人笑掉大牙去？

不行，林丫頭一定得去露個面。

賈母想到這，臉色便有些不對勁了，略沉吟了下，向著鴛鴦使了個眼色，大小丫頭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惜春和黛玉在跟著，賈母便長嘆了一聲，目光哀哀的望向黛玉道，「林丫頭，外祖母也不瞞你了，今個兒外祖母可是求你去露上一面的。」

「外祖母此話從哪裡說來？」

「那寶玉……哎。」

賈母無奈的嘆口氣，便把個寶玉發現拜堂之人是寶釵之後，無論如何不肯拜堂，直嚷著說娶的是林妹妹，並且這一世只和林妹妹作夫妻之言一一講了一番，而後，賈母又向著黛玉哀求道，「玉兒，外祖母只求你走上一遭，好歹也哄哄寶玉過了這一半才是。」

「外祖母可是要屈死黛玉了。」

黛玉小臉煞白，似水清眸盈滿哀傷，「外祖母這話，可是想要甥女的命嗎？想我閨閣弱女，名節是何等的重要。只這寶哥哥在席上眾人面前一番言語，卻又讓玉兒以後如何見人，老祖宗不知等於要了玉兒的命嗎？我林家的女兒清清白白，卻容的你們賈府這般的混說，愧的老祖宗還來這裡說道，玉兒真不知外祖母是何心思了。」

「玉兒，當是外祖母求你了。」

「若是外祖母堅持，那玉兒便直接死了算了。」

「玉兒。」

撲通一聲，賈母竟然跪了下去，「玉兒，便是看在你娘親的份上，你就隨意出去走上一遭吧。好歹這賈府也養了你們娘親倆不是？」一旁的惜春早嚇傻了，及至賈母一跪，整個人砰的跳了起來，「老祖宗，您這不是在逼林姐姐嗎？」

「老祖宗，您快快起來。玉兒萬萬受不得。」

「玉兒可是答應了？」

「黛玉絕不能走上這一遭，除非玉兒死了。」

「大姑娘這話也恁沒道理了，不過是讓你走上一趟，卻偏偏的推三攘四的拿喬。」一挑帘子，王夫人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不屑的看了眼黛玉，冷聲道，「也虧的我們賈府養大了姑娘，難不成竟養了個白眼狼不成？還是，大姑娘只心底另有算計，想拿捏著我們嫁給寶玉不成？」

「太太，黛玉真真的枉叫了你一聲舅媽。」

噗。

一口鮮血噴出，黛玉整個人軟軟向後倒去。好在惜春眼急手快，只是她身量小，竟也一時沒接穩只得兩人一齊滾落在了地上。翻了身，惜春再看時可唬了一跳，剛才還好好的林姐姐這會雙眼堅閉，小臉蒼白半分血色皆無，胸前一朵血色梅花奪目耀人，看的人悚目驚心。

「老太太，太太，你們真的要逼死林姐姐了。」

惜春心底那個怨啊，好好的一個林姐姐被她們折騰成這樣。也不理她們，一跌聲的叫了雪雁紫鵑，趕緊的去找大夫，瀟湘館內亂成一團，而王夫人與賈母則一看現在這個情形，知道再想叫黛玉過去也是萬難了，只得怏怏的轉回了前廳，至於她們如何的哄得寶玉拜堂暫且不理，只看瀟湘館內——

一連幾個大夫來后，都只是看了看便搖頭而去，只推說醫術不精，請各位另請高明。另有兩個還連聲吩咐她們準備後事，把個脾氣暴躁的雪雁氣的直跳腳，拿起掃帚把人灰溜溜的趕了出來。而後，不服氣的她又哭著由後門跑出去找大夫。王嬤嬤，惜春，紫鵑等也都是眼圈紅紅的，守在床前半步不肯離開，這好好的人，怎麼就可以被她們折磨成這樣的？

「嬤娘，紫鵑，你們快起來，讓這位公子給姑娘看看。」

「雪雁，你回來了？」紫鵑抽泣著張了張嘴，「咦，這位公子是誰？姑娘怎麼可以見外男？」

「哎，別管那麼多了，姑娘人都成這樣了，還避什麼。」雪雁一把拉了紫鵑站到一側，把東皓雪推到了黛玉的跟前，「你忘記這位公子了，前段時間靈隱寺那次姑娘就是這位公子救的呢，說不定這次公子也能救的了姑娘的。」

「公子，求求這位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吧。」

「公子，老身也求你了。」

紫鵑與王嬤嬤同時的跪了下來，向著東皓雪哀求了起來。惜春本是想躲，卻沒來的及避，這會也不禁催過來抽泣著道，「這位公子若是能救得了林姐姐，惜春定會好好謝謝公子。」

「你們別急，讓我先看看林姑娘的病情。」

「嬤嬤，紫鵑你們先起來。」

東皓雪也不多說，只緩緩拿手診起了脈。一路上早自雪雁嘴裡把事情弄清楚了，只東皓雪那個氣啊，不就是一個小小賈府，不過就是出了一個妃子，竟是這般的恃勢欺人，連個弱小孤女也不放過嗎？

床上的佳人雙唇緊抿，半點生氣沒有。虛弱的宛若充氣娃娃，手下的脈膊時弱時斷，東皓雪的臉色愈來愈凝重，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才不過月余，體內的毒素，怎麼竟有散開的可能？

「你們兩個，是林姑娘的丫頭？」

「是我們兩個。」

「林姑娘的吃食，是由你們親自負責的？」

「是啊。」雪雁點點頭，焦急的看向東皓雪，「我家姑娘可還有救？」

「不急，救倒是能救的。」東皓雪點點頭，眉一挑，一絲邪笑閃在眼底，「你們兩個服侍你家姑娘換好衣服，然後，你們兩個跟著，咱們出府去。」東皓雪眸間噬血氣息一閃而過，久藏在骨子裡的殺意瞬間迸發，賈府，我要你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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