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獄
「尼克·道格,你被捕了。」
這是陳思危來到這個世界聽到的第一句話,在這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已。
在回到寢室后,他正想坐到書桌前征戰峽谷的時候,結果發現自己直接坐到了一輛警車裡。
他的雙手被拷在身後,身旁還坐著兩個警惕地看著他的警官。
警官身上的制服似乎都有些褪色,或許本身就是這個顏色也說不定,兩人的皮鞋也都有著一定程度的磨損,似乎這是兩個節省到了極致的人。
而車內也是高度「戰損」,靠背都已經崩裂開來,右側的車窗被砸出了一個窟窿,周圍的碎玻璃搖搖欲墜。
通過車內後視鏡,他發現自己鏡中的自己已然是另一幅模樣。
金色的頭髮,湛藍色的瞳孔,白皙的皮膚,似乎是因為長時間的奔跑而導致頭髮已經被汗浸濕,亂糟糟的,但依舊難以掩蓋這幅面容的英俊。
如果換一個場合,他應該會對自己擁有了如此容貌感到興奮,但現在他的身份可是個犯人啊!
陳思危先是茫然,隨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按照電影中演的,他應該先會被送入警局,然後他在律師到來前啥也不會說,現在他得先弄清楚原主到底幹了什麼,為什麼被捕,以及怎麼讓自己獲得自由。
不過只能說算盤打得很好,事情的走向並沒有按照陳思危的想法前進。
他直接被關進了監獄里。
沒有警局,沒有律師,沒有審判,甚至在被送進監獄前都沒有任何人跟他說一句話!
也就是說,他在只知道自己叫做尼克的情況下,被關進了監獄里。
這還不是更糟糕的,更糟糕的是這個監獄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原本以為應該是一個和美劇中的差不多,兩人一個單間,每天有防風的時間,也有「勞動改造」啥的,說不定還有越獄的希望。
但他錯了。
他被送進去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監獄,或者說,根本就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監獄。
他被送到了一座火山上,乘坐一部電梯一直往下,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電梯停下來的聲音。
他們來到了火山底!
走出電梯,一股熱風撲面而來,是一座金屬橋,墨綠色,下方可以看見滾燙的岩漿「咕嚕咕嚕」冒著泡,熾熱的感覺讓陳思危瞬間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甚至有一顆滾進了眼睛里,只不過他的雙手被銬住了,沒有辦法去擦。
往橋的另一端走去,陳思危用餘光瞟向兩旁,都有人站崗,但他沒看清兩旁有多少人,只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人站著,手中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應該是槍吧,他想著。
來到橋的另一端,前方被一團黑霧給籠罩著,黑霧蠕動著,彷彿擁有生命一般,宛若一張巨獸的血盆大口等候著獵物自投羅網,這讓陳思危有些遲疑,不敢走進去。
「往前走!」
在身後警官的催促下,他才猶豫著抬腿向前走。
淦,大不了一死!
抱著橫豎都是死的想法,陳思危咬牙一頭扎進了黑霧之中,結果發現……
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除了這黑霧有些濃稠,讓他難以呼吸之外,似乎,這就是一團普通的霧罷了。
而隨後兩個警官也出現在他的身後,前方依舊是一團黑霧。
繼續向前走。
就這樣穿過三團黑霧之後,面前終於不再是那濃稠得令人窒息得到黑霧,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門。
銅門。
銅門上面雕刻著一些花紋,可以看出是某場戰役,主角是一個穿著白色斗篷的英俊男子,一把灰色的鐮刀扛在肩上,眼睛是用一顆祖母綠寶石鑲嵌著,閃爍著綠色的熒光。
而他面對的則是一個身軀籠罩住整個天空的巨人,眼睛處鑲嵌的是一顆紫水晶,紫光閃爍。
紫色和綠色對抗著。
而左下角的角落裡,一個一身褐色的女子正望著兩人的對決,似乎正在等待著最終的結局。
「轟——」
其中一名警官上前,似乎是按下了什麼之後,這一道銅門向左平移著,面前又是一個通道,而盡頭處依舊是一道銅門。
這道銅門上同樣是一場戰役,不同的是主角已經換人了。
這是一個金髮的青年,他的瞳孔是金色的,手中握著一把長矛似乎能夠引動天地的雷電,光是看著這幅畫面似乎耳邊就能響起陣陣雷聲。
而在金髮青年面前的則是上一道銅門的主角,在白色斗篷下綠色的瞳孔顯得是那麼妖冶,手中揮舞著的灰色鐮刀似乎能夠將空間割裂開來。
這幅畫面中除開最矚目的兩人之外,各自兩邊還有不少盟友,手握三叉戟踩著浪潮的古銅色膚色的男人,戴著黑紫色的頭盔藏在眾人視野外的紫瞳男子……
雙方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似乎一有風吹草動就將開啟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而在這道銅門后的則是第三道銅門,也是最後一道。
上面的主角並沒有改變,依舊是那個英姿颯爽的金髮男子,只不過他的對手變成了成群的巨人們!
很顯然,在第二道銅門上的勝利者是祂們。
金髮男子飄在空中,背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脈,而巨人們則像是發狂般沖向這座山的山頂。
但男子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巨人的身上,這些巨人自然有處理他們的人,但這些巨人身後有著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個怪物,肥碩的身軀上滿是鱗片,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張開,似乎正要起飛,無數只龍頭正死死地盯著金髮男子,眼神中滿是惡毒和怒火。
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個怪物的手中竟拿著上一幅畫面中金髮男子手中的長矛,只不過這一次耳邊並沒有聽到那陣陣雷聲。
但其餘人們都面露忌憚之色,站在金髮男子的身後,似乎並不想和這隻怪物纏鬥。
而第一副畫面中的褐衣女子再次出現,祂正在這隻怪物的身後,望向這座山脈的山巔。
在看完銅門上的三幅花紋之後,陳思危已然知道上面所畫的是什麼故事了,分別是克洛諾斯奪位,奧林匹斯諸神和泰坦神的戰爭,以及奧林匹斯諸神和癸干忒斯,也就是巨人的戰爭。
金髮金瞳的青年無疑就是宙斯,他手中的長矛自然就是獨眼巨人為其打造的神器「雷霆」。
而古銅色膚色,手握三叉戟的男子和戴著紫黑色頭盔的紫瞳男子自然就是宙斯的兩個哥哥,波塞冬和哈迪斯。
而那個綠瞳男人則是克洛諾斯,
褐衣女子的身份自然就是創世神之一的大地女神蓋婭。
這三幅銅門上的花紋無疑是希臘神話中神靈間最關鍵的三場戰役。
那這裡是哪裡?
陳思危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傳說中有一個地方被三重暗幕包裹著,三道銅門圍繞著,關押著戰敗地的泰坦,癸干忒斯以及生前罪大惡極之人。
這裡是地獄,塔爾塔洛斯。
作為一個希臘神話迷,他對這些可謂是一清二楚,只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更希望自己並不知道這些,因為即將被關進「地獄」的,就是他啊。
穿越這種事情出現在自己身上已經夠離奇了,結果剛來到這個世界就要被關進「地獄」里?
真是開局就是地獄難度啊!
在心中已經清楚這裡是哪裡之後,陳思危發現走在前面的那個警官變得有些不對勁。
原本眼中幹練的警官現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如同在拖著自己的身軀在往前邁步,如果有什麼最好形容他的步伐,無疑是喪屍!
在陳思危眼中警官已然是另一副模樣。
乾癟而又蒼白的皮膚,身上一股腐爛的惡臭味,看向從警服中露出的雙手,已然只剩白骨。
「!」
陳思危心中滿是震驚和恐慌,但他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強迫自己邁著僵硬的腿一步步跟上警官的步伐。
「好了,到了。」
前方的警官停下來腳步,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這條走廊的盡頭,警官回過頭來將他那空洞的眼眶對著陳思危,他的臉上幾乎一半的地方都已經只剩白骨,殘留著的血肉使得這張臉更加滲人,甚至還有綠色的腐水在往下滴著。
陳思危則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這讓警官意識到了什麼,然後還殘留著血肉的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了一張恐怖至極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隨後他用他那雙白骨手猛地抓住陳思危的領口,將其拎到了他的面前,這張恐怖的面容正對著陳思危,陳思危只能瞪大雙眼,眼神中滿是驚恐。
「你不需要知道你犯了什麼罪,也不需要去想怎麼離開這裡。」
從警官口中呼出的腐爛的氣息幾乎讓陳思危嘔了出來,他只能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再吸入一絲這股惡臭。
「你只要知道,你已經來到了地獄,努力活下去才是你要做的。」
隨後鬆手,陳思危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氣,努力呼吸著。
「歡迎來到地獄,小子。」
身後的警官此時已經走到了前面,將最後一道鐵門打開,眼前就是傳說中的,
地獄。
……
而讓陳思危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這個鬼地方一呆就是兩年。
沒有系統,沒有金手指,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硬生生地呆了兩年。
只是他在心中一直堅信著自己穿越而來,一定有所不同,他才緩緩堅持了下來。
只不過,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兩年,已經夠久了。
沒有看到一點轉機。
他無比想念自己的父母,同學,還有剛剛確立關係的女朋友。
穿越來的太過突然,太過……離奇。
他在穿越前過得其實很幸福,只是剛剛穿越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有以為自己是主角的興奮感。
但當他發現一切和小說中寫的不一樣的時候,
他快要瘋了。
他不是主角!
哪裡有讓主角在這種鬼地方呆上兩年還沒有任何轉機的!
說不定自己死了就能穿越回去呢?他想著。
兩年的時間裡他熟悉了整個監獄的安排,遭遇過很多對新人的剝削壓迫,也認識不少朋友,但他們都是一些吸血鬼啥的,遇到同樣是人類的傢伙既是一群變態,也是一群和時代脫節的傢伙,怎麼可能聊的來。
在這裡煎熬的每分每秒總能讓他回想起曾經的生活。
沒有自由,最大的活動區域就是在放風區,但兩大幫派已經將所有可以用的場地都佔據了,對於他這種無幫派的人來說,放風區也就是一個散步的地方,甚至還不如在牢房裡轉圈。
而斗獸場,自從新手期天天挨打的「服務」結束后,他就在也沒去過了,光是遠遠看著就能讓他想起天天被拖著出去的日子。
關於過去的一切在他的記憶里已經變得模糊了起來。
在這裡呆了兩年,他還沒有精神崩潰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想你們了……」他喃喃著。
只不過說來也奇怪,兩年來他無比思念從前的世界,可卻一次也沒有夢見過,甚至從來沒有做過夢。
這也是現在他想不起任何清晰的記憶的原因。
「啪!」
燈滅了。
他知道,到宵禁的時間了。
下鋪傳出陣陣呼聲,原本還很熱鬧的監獄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沒人想在宵禁的時候鬧事。
爸,媽,曉波,傑哥,還有雅彤……
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們呢?
陳思危看著天花板有些出神。
朦朧間,
他回到了宿舍之中。
一如兩年前,他正要開啟電腦,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他都已經快要忘記了。
但,每一個物件都那麼的真實。
正打開了一半的筆記本,曉波掛在床上的3號球衣,傑哥炫耀的女朋友送他的新球鞋……
只是經過兩年錘鍊身上的肌肉線條提醒著他,兩年來的經歷都是事實。
那……這裡,是夢嗎?
他已經兩年沒有做過夢了,這讓他有些難以相信。
他心裡問著自己,卻不曾想真有人給出了答案。
「當然,這裡就是夢境。」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