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筆 黑暗欺騙（下）

「是……我？」馥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真的以為馥芮這個名字是我一時興起想出來的嗎？」錦葵說，「這就是你原本的名字啊，馥芮姐姐。」

「這是真的嗎？」馥芮問道。阿勒佩斯扭過頭，試圖逃避身邊人的追問。

回應她的只有讓人窒息的寂靜。

「既然是這樣……」馥芮抬起頭，「請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後面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失去記憶？」

「問題就是，你現在不該出現在這裡。」錦葵回答道。「因為在那個時候，馥芮啊……

你就已經死了。」

「哎？」

多年以後，馥芮愕然的眼神又將錦葵的思緒拉回了十餘年前的那個下午，就像某個著名小說的開頭那樣，但是和那個小說里的主角不同，在那天，面對行刑隊的人不是錦葵，而是她面前的人。

「我……死了？」馥芮夢囈般地喃喃道。

「千真萬確。」錦葵說。

一段漫長的沉默后，馥芮艱難地抬起頭，似乎是在心裡做了萬千遍心裡建設，開口問道：

「我是……怎麼死的？」

「你是被紅騎士燒死的。」錦葵乾脆地答道，「他們燒的挺透的，都幾乎看不出人形了。很多年後，我都還會在噩夢中見到你。」

「他們……是因為什麼要燒死我？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馥芮不解地張望道。

在話出口的一瞬間，錦葵的太陽穴又開始了隱隱作痛。

……

「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做。」

「所以請不要再露出那樣的表情了，像個真正的十歲孩子那樣笑一笑吧。」

……

該死，又陷入那段回憶了。錦葵懊惱地想，抬手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不，你什麼都沒做錯，就如我所說發那樣。在這個故事中，你只是一個無辜的擠奶工。」她說。

「所以我現在是死而復生了嗎？」馥芮問道。

「當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也疑惑得不得了。起初，我真的以為你是畫中天使，從畫境里掉下來了。但是我所認識的馥芮並不是高階的繪者，而且……我記得你的舌頭是白色的，並不是黑色的。」

（此處為自造詞。畫境這一概念對應著我們世界的天堂一說。）

錦葵說著，將腦袋湊到馥芮面前，仔細地打量著她的面孔。

「我現在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你說不定就是惑鴉本人，我不知道出於何種理由，你變成了已故的馥芮，並且用她的身份來隱藏自己。」錦葵宣布者自己的猜測。

此時此刻，無論是陌荼還是阿勒佩斯，心都一下子懸到了谷底。旁觀的陌荼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錦葵是怎麼猜到這一步的。但是更大的問題是，阿勒佩斯和陌荼都深知，馥芮人格的惑鴉在錦葵的力量面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如果錦葵認定了馥芮就是惑鴉，那她完成復仇連一秒鐘都不需要。

如果惑鴉能恢復惑鴉人格，他就一定能破解錦葵的色彩秘術，化解這次危機。

現在陌荼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馥芮人格的時間趕快結束。

寄希望於其他成員的想法陌荼也有，但無論是他們中的誰……陌荼都不認為他們有著可以破解錦葵的領域的能力。

「很遺憾，你猜錯了。她並不是惑鴉。」阿勒佩斯說道。陌荼聽得出，他一向沉著的聲音罕見地顫抖了起來。

「那她是誰？」

「對啊，

我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充滿想象力的時刻。

「她是惑鴉和馥芮的女兒。」

「什……什麼？」

「啊？」

面前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答案震住了。

儘管身體不能動，陌荼卻在心裡為阿勒佩斯的臨場反應力鼓起了掌。

「也就是說，十年前死掉的那個送奶工和惑鴉是夫婦嗎？」聽到這個回答，錦葵認真地思索起這一系列事件中存在的聯繫。

「我是……惑鴉的女兒？」馥芮失神地喃喃自語著。

「錦葵，你想要真相，我可以告訴你。但是這件事和她無關，她是無辜的第三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請你不要傷害她。」阿勒佩斯努力地勸道。

「你騙我，怎麼會有父親把女兒關在……」

說到一半，錦葵就噎住不說了，因為她的父親也曾做過一模一樣的事。

「你也意識到了吧，惑鴉和你的父親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為了保護女兒。」阿勒佩斯說，「請聽我說，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陌荼在心中默默地為阿勒佩斯鼓舞，只要他圓得了這些謊言，並一直講下去——只要他能將時間拖到兩個小時后——十一點一到，惑鴉先生就能恢復原本的人格，這起事件就得以畫上句號。

「不，你在騙我。」錦葵突然抬起頭，對著眾人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阿勒佩斯，你的臨時反應力還挺讓我刮目相看的。說實話，如果我是以前的我，可能真就被你騙了……哈哈哈哈……」錦葵捂著肚子笑道，劇烈的大笑使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淚花。

「馥芮她不可能有孩子。」錦葵斬釘截鐵地說。

「為……為什麼這麼說？」阿勒佩斯問。

「馥芮她之所以被紅騎士處死，是為了替我頂罪啊。」錦葵抬起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