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教堂無人問津
阿爾法在深入赤水鎮后便感覺到了,一股詭譎的氣息在鎮內飄蕩。
古怪、神秘,彷彿遮上了一層輕紗,明明相隔不過毫米,但是無法觸及。
他順著這股氣息走到了一座教堂前。
簡略莊嚴的教堂坐落在城鎮的角落,這是個少有人經過的位置,但並不影響教堂內的信徒將其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教堂外擺放著幾個花盆,但是裡面的植株未能頂過這陣嚴寒,已經盡數枯萎。
只有幾朵手工簡陋的假花仍盛開著,像極了小孩子們的手藝。
阿爾法簡單端詳了幾眼教堂,就依著直覺走了進去。
這裡並不寬闊,只有三排紅木椅。石塑的交叉穹頂支撐著教堂的屋頂,夕陽的霞光透過頂窗將紅光灑落在講壇上。
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正站在祭壇前擦拭著燭台。
「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看到十字教的教堂。」
阿爾法看著男人的背影,隨意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男人聽到聲音,便放下手中的燭台,轉過身來。棕色的頭髮下是一副年邁的臉孔,充斥著皺紋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藍色的眼瞳中已滿是渾濁。
年紀沒有六十也有五十了。
看他的打扮,像是這間教堂里的牧師。
讓阿爾法感到意外的是,這位牧師並未像鎮內的其他人那樣,用頭巾包裹遮住了面貌。
「下午好,兄弟。這間教堂好久都沒有看見新面孔了。」
阿爾法笑了起來,他雙手抱臂,躺靠在座椅上說:「兄弟?你別搞錯了,我可不是十字教的信徒。」
牧師擺起手來,撫摸著擺放在講堂上的皮封書。
「世人皆為手足,無關信仰。」
他拿起經書,坐在了阿爾法並排的位置。
「更何況,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賜福。」
「想必你與聖父的關係,非凡人所能比擬。」
僅是這句話,就讓阿爾法對牧師提起警惕。
他側視著這個離自己有幾個座位的牧師,暗中調動起靈性,感知著牧師身上的氣息。
就像是將手深入枯井之中,完全觸及不到清水,只留一個空洞,和些許灰塵。
他並非超凡者,而且靈魂接近乾涸,彷彿陽光下的陰影,即將消散。
牧師快死了。
僅是短暫的試探,阿爾法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張開嘴,然後又閉上了。
沒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牧師,這樣只會徒增他的煩惱而已。
況且,牧師可能自己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不需要自己這個外人來點明。
見阿爾法沉默,牧師便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在這裡已經住了二十年了。」
「當時建立這間教堂時可是麻煩了不少街坊鄰居,最後也沒能給出像樣的報酬。」
「只能指引一下需要幫助的人,讓他們感受聖父的教誨。」
「在過去這些時日里,很少見過又外人來到這個城鎮。」
「直到最近,才慢慢多了起來。」
「這可是好事,赤水鎮在內陸,願意來到這的人本來就不是很多,許多人更喜歡待在繁華的沿海城市。」
「可現在卻頻繁有人到赤水鎮來,說明什麼?」
「他們要發展到內陸來了,那些商人就是信號啊!」
說到這裡,牧師的表情逐漸興奮起來,老邁的臉上露出喜色。
「還有鐵路,哎……不知道鐵路什麼時候能鋪設到赤水鎮。
」
他眯起雙眼,似乎在回憶著那支嘶吼著轟鳴聲響的鋼鐵巨獸,被沸騰的熱水所驅動,宛若長蛇的身形在大陸上蜿蜒賓士,即便是視野無法觸及的距離,依舊可以聽到那氣派的鳴笛聲,僅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其蘊含著的機會與奇遇。
列車本身只是一個運輸載具,但是背後的意義卻極為重大。
深知這一點的牧師無比期望大陸東岸的列車能開往這裡,為赤水鎮帶來久違的生機。
「不好意思,太久沒看見有外人來到教堂,光顧著自說自話了。」
牧師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可心臟仍在猛烈的跳動。
阿爾法看了看這間乾淨的教堂,說到:「看起來,你很喜歡這個城鎮。」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居住二十年。」
「既然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那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他們……都用頭巾遮住了整個腦袋?我很好奇,現在是冬天,可也沒有這麼冷吧,酒館內點著火爐也依舊是裹得嚴嚴實實的。」
阿爾法期待著牧師的回答,他感覺這個問題與赤水鎮給自己帶來的異樣感有關。
而牧師只是閉上了雙眼,他將經書擺在胸口,沒有直接回答阿爾法的問題。
「恕我無法告訴你,兄弟。」
「這是赤水鎮的秘密,-而我不屬於這個城鎮。」
「如果你想得到答案,不如去問問這座鎮上真正的居民,只有他們能將正解告知於你。」
「從我這裡得到的消息,只會影響到你的判斷。」
突然,牧師睜開了眼,他的面目變得猙獰,和藹的面孔不再,眼中滿是血色,他死死地盯著阿爾法,口中吐出腐臭,皮膚愈髮蠟黃。
阿爾法下意識拔出左輪,對準了異變的牧師。
他沒有想到原本與常人一般無二的牧師會成如此異樣。
指尖扣在扳機之上,但並未按下。
因為牧師的氣息逐漸變得模糊,原本就黯淡的靈魂現在更是難以感知,彷彿已經離開人世。
可怖的異形慢慢靠近阿爾法,他放下左輪,讓牧師的雙手狠狠抓住自己的肩膀。
「兄弟!這個城鎮被惡意侵染!」
「我懇求你!」
「救救她……」
身形消卻,語音彷彿仍在教堂內回蕩。
阿爾法轉身望去,積厚的灰塵布滿了地面與桌椅之上,中心的講座早就無人打理,祭壇上的銀制燭台也不見了蹤影,密密麻麻的白絲結滿了穹頂,遍布在拱形的帆拱上。
阿爾法走上講座,一本老舊的皮製封面的經書早已破舊不堪,裡面的紙張也變得脆弱、泛黃。
他默默的將經書上的灰塵擦拭乾凈,然後揣進衣內。
「原來如此……感謝你的情報……」
說罷,他便走出了教堂,門外的花盆也浮現裂紋,唯有那幾朵假花仍在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