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血海
薛傑一人等候會議室外,那間房門緊閉的會議室內,似乎正發生著慘絕人寰的事,慘叫經久不絕,聽得人頭皮發麻。
不是吧,有這麼恐怖,這是參加面試的正常展開嗎?被拖進去嘎腰子還差不多,叫得這麼慘怕不是連麻藥都沒打……薛傑忍不住胡思亂想。
時不時瞄一眼門,既害怕它打開,有希望它趕緊打開。
沒忍耐多久,熟悉的面孔推門而出。
外套粘著零星血跡的魏長喜稍顯疲憊地招呼道:「久等了,該你了薛傑。」
薛傑沒屁股沒動,反問道:「他們仨還活著嗎?」
「……你誤會了。」
「你先回答我。」
「…活著。」
薛傑這才走進會議室,沒有看到什麼鮮血淋漓的手術台,長舒一口氣。
看來是我多慮了,魏叔怎麼可能做這樣事……薛傑自嘲一笑,視線無意間掃到會議室右側角落,是周維宇和張龍。
剛才還活蹦亂跳兩個爛人,正軟綿綿攤在地上,面色蒼白如死人。
李峰沒倒,可也好不到哪裡去,蜷膝抱頭喃喃自語,像是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
而為自己出頭的宋閔半蹲在三人邊上,手裡抄著一根伸縮衛棍。
薛傑緩緩看向魏長喜:「魏叔收手吧,外面全是警察。」
魏長喜:「…」
一番解釋后,薛傑了解了情況,他們都失敗了。
姓周的跟姓張的沒過純屬天譴;唉,李峰哥飄是飄了點,可惜了,這波屬於靠他倆太近被連累了……薛傑搖頭嘆氣道:「太可惜了。」
「呵,沒全暈過去已經算好的了,李峰還有機會做個岸人。」
薛傑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個金髮男人正在一疊檔案上書寫。
男人一身深藍色條紋西服,胸前口袋露出半截白方巾,坐姿端正。察覺到自己的目光,沒有選擇抬頭,而是用單指輕推了下金邊眼鏡,有意無意露出左腕上名貴手錶,神情倨傲。
金髮男繼續講道:「臨市至少有個岸人,你們西川可沒有好運,兩年還是三年來著,連個岸人都沒有。」
他抬頭看向魏長喜,眼神玩味:「魏隊,西川每年事件不少啊,再不出個新渡者,這隊伍怕不是要被打散重組了。你努把力,添新人了我必定攜禮來賀。來,讓我看看你說的『人才』。」
陰陽人……薛傑心中暗道,對金髮男沒一點好印象。
魏長喜向來老實,脾氣好,也真就不還口,反倒認真介紹起金髮男的身份。
金髮男是今天的面試官,名叫馬通。
而馬通顯然不滿意魏叔的介紹,很不客氣地打斷提醒,要魏叔叫他『瑪爾斯』。
馬通,馬桶?難怪取個洋名字…薛傑冷漠接受起馬通的打量。
男人的目光在檔案記錄和薛傑本人之間來回,似乎很難把一個從特二級事件生還並且調伏三級怨靈的奇才,跟眼前白凈、清秀的少年聯繫在一起,最後推著眼鏡輕聲說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在馬通眼裡,薛傑唯一的亮點僅有那套西服。
「你好馬先生。」
「你說什麼?」
「你好,馬、先、生。」薛傑放慢速度,還特意在『馬』字上加重了語氣。
抱歉,你不尊重人,那憑什麼要求人尊敬你?瑪爾斯是吧,我偏不這麼叫你。
馬通表情瞬間一沉,眯眼連說數個好字,期間斜瞥了一眼魏長喜,接著用中指劃出一份表格彈到薛傑前。
薛傑埋頭填表,馬通那陰陽怪氣的話語又幽幽傳來。
「魏隊,我理解你迫切想為西川渡者注入新鮮血液的想法,但你也要擦亮眼睛。總部年年面試,這世上最不缺就是有天分、有運氣的人。」
這是在說魏叔看走眼、說我是靠運氣……薛傑筆下動作快了起來。
馬通頓了頓,兩指摩挲起袖扣:「就像魏隊你,當初不過從四級事件篩選;而李峰准三級,結果你能成為渡者,他卻不行。渡者不是為天才設立的,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沒錯。」魏叔尬笑點頭。
得到魏長喜的認同,馬通又露出那副倨傲的姿態,輕蔑評判起薛傑:「調伏三級怨靈,呵。就算在你們幫助下撿漏調伏了怨靈,正常人能受得了業障纏身的剜骨噬心之痛?早死了,咱們實際一點行嘛?」
「這…真不是我添油加醋,我和小閔都能作證,親眼看到薛傑被業障黑線纏身,命懸一線。可之後我們都中了幻象,清醒過來后,孟區長已經調伏完業魔,薛傑也沒死。我猜測,應該是業魔為了恢復,剝奪了附在他身上的業障,薛傑才奇迹般活下來。」
魏叔,這你確實猜錯了。它可沒那麼好心,直接掏我心窩子要弄死我,要不是有金咒,現在我已經在黃泉路上了……清楚事實並非如此的薛傑繼續書寫,不動聲色,沒打算說出實情,這樣的誤會對他沒什麼壞處。
馬通顯然以為魏長喜在狡辯,搖了搖頭,又開始對事件本身『指手畫腳』:「這件特二級事件的卷宗我了解過。恕我直言,無論是從鬼域範圍,還是怨靈強度、災害程度,都比不上以往記錄在檔的特二級事件水平。一個不完全的二級業魔,加上一隻三級怨靈,頂破天准二級,評為特二不過是沾了孟區長的光罷了。」
不露痕迹地拍了遠在天邊孟區長的馬屁,馬通心裡很舒暢,但很可惜,他這話惹到人了。
「姓馬的,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不知何時,御姐宋閔已閃身站到辦公桌旁,語氣冰冷得不像話。
沉浸在喜悅的馬通頓知失言,表情僵硬,一個新人跟老實的魏長喜當然任他拿捏,可卻忘了還有這尊女夜叉在。
他支支吾吾:「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閔甩下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后便背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
可當著這麼多人丟了面子,馬通哪能咽得下這口氣,無意間瞥見薛傑翹起的嘴角,臉色當即一沉。
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失言得罪宋閔,居然還敢笑?!我讓你笑不出來!
十分鐘后,薛傑填完了測試表格,終試三人組也被專人帶離會議室送往醫院。
我怎麼有種不詳的預感……薛傑看著馬通把那寥寥幾頁的測試表格翻得嘩嘩響,隱隱覺得有點不對。
坐在身邊的魏叔小聲開始提前說起實習前需要做的準備,認為通過初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心裡在考慮選個合適的時間把錢打給薛傑。
「魏隊,我看完了。」馬通放下測試表,中指輕推眼鏡。
魏長喜喜笑顏開,起身要跟馬通握手,說道:「辛苦辛苦,中午留下吃個飯吧。」
薛傑聽馬通敷衍回答著『不辛苦』,接過他遞來裁定結果,一眼看到上面大刺刺寫到『不予通過』,然後又聽馬通生怕自己沒看見似得大聲宣布:
「很抱歉魏隊長,他沒有通過。」
「什麼!」魏長喜簡直不敢相信。
憋了許久的馬通終於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說出了理由:「測試結果顯示,他的性格存在缺陷,是外向孤僻型人格,有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存在。出於對他生命的負責,我沒法通過。」
宋閔一把奪過裁定表:「一派胡言!新人會被你這種模稜兩可的理由唬住,我可不會。不服氣,大可沖著我來,沒必要牽扯一個新人。」
宋閔柳眉倒豎,這回動了真怒。
人不存在性格完美無缺的可能,除卻極少數的反社會扭曲人格絕不予通過,性格上的些許缺陷,並無大礙。
她當年還被評『存在不理智與輕微暴力傾向』,還不是照樣能過。因為這無足輕重,如何評判決定於裁定者的個人意願,而馬通毫無疑問是在鑽空下絆子。
渡者有權向總部提出重新換人重裁,可至少要等三個月,她等得起,薛傑可等不起。
馬通死不承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贊同裁定大可申請重裁,或者行使干涉條款。不過我提醒你,雖然我是岸人,但面試一事上,我的許可權是二級,你和魏隊僅是三級渡者,無權干涉,老老實實寫申請去吧。」
說完,他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你!」宋閔眼神一厲,衝上前伸手要去拽那傢伙的衣領。
薛傑趕緊伸手攔住這位御姐,沖她搖頭,眼神里有謝意,接著朝對他多加照顧的兩人深鞠一躬。
「魏叔,閔閔姐,謝謝你們的關心和幫助,到這就足夠了,犯不著跟這種東西生氣。既然結束的早,我先回醫院照看孩子們了。」
說著薛傑也準備離開,可還沒走到門口,又聽那位小肚雞腸的『馬桶』怒道:「你說誰是『這種東西』?你父母沒教過你什麼是禮貌嗎,沒家教的小子!你根本沒資格做渡者,你…」
到嘴邊的話忽然被噎住,馬通胸口起伏莫名心悸,那無禮的小子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用極冷戾的眼神盯住了自己。
1,3,5,2,0……響亮的老年機報號聲打破僵局。
薛傑掏出院長老年機,沒顯示名字說明不是熟人,他也不記得這號碼,不過擔心是醫生的電話,還是按下接聽鍵。
「喂。」
「你在哪兒?我在福利院和醫院都沒找到你。」
薛傑一頓,一下子聽出來是誰,可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您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去祭奠薛院長,但我不認識路,需要麻煩你。」
「呃…好,我立即回……」薛傑一頓,又看向馬通,「稍等,有件事我想請您……」
魏長喜眉頭緊皺,宋閔怒意未消,馬通則不解地看著那小子對電話竊竊私語,看他臉上的冷意消散。
「他在搞什麼鬼?」馬通眼神疑惑,下一刻就見薛傑朝他說話。
「馬—先生,有人想跟你聊聊。」
薛傑伸手遞出老年機,而馬通沒去接,告訴薛傑別想耍什麼花樣,無論如何他都絕不會更改裁定。
輕嘆一聲,薛傑心想給你面子你不要那就算了,隨即按下免提。
老年機強勁的擴音功能,將電話另一頭的人沒有感情波動的聲音塞滿整個會議室。
「馬通,我是孟一航,我想跟你談談。」
馬通先是一愣,隨後立馬小跑過來想搶過手機,但被薛傑靈巧躲過,只得青著一張臉畢恭畢敬回道:「孟…孟區長,您請講。」
「初試裁定出現爭議了?」
馬通埋頭:「是…是有這個情況。」
「那我能提出重裁嗎?」
馬通的頭埋得更低,聲音也變小:「當然可以,您是一級,有權直接要求重裁。我現在去重新評定,您放心…」
「不麻煩了馬先生,你再評一百次我性格缺陷。」薛傑打斷他,將老年機湊到嘴邊,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想直接參加終試,那樣最公允,不會存在誤判。孟區長,可以嗎?」
直接參加終試!!!
這下不光是馬通,連宋閔魏長喜都長大了嘴。
「薛傑你瘋了,老魏難道沒告訴你終試的危險?你要想出氣,我按住馬通讓你打他一頓都行,不許你把這事當兒戲?」宋閔長眸中儘是疑慮,厲聲勸誡薛傑。
呃閔閔姐,馬通和你上司都在呢,你這麼說是不是不太好…薛傑嚇一跳,隨即向她投去一個堅定眼神。
的確有氣馬通的一層關係,但我更是想報答下你們,這同樣也是在幫我自己。
薛傑記得馬通說過,西川再不出個新渡者就要被拆散重組,到時候自己去哪裡找兩人報恩?
更何況,薛傑不認為自己是在逞一時之勇不計後果,他身上還藏著六字金咒,黑虎掏心都給救了回來,說不定能頂過去。
現在只看這位萍水相逢的孟區長如何決策了。
「孟區長,這不合規矩。」
「孟區長,薛傑是一時衝動,您別當真。」
馬通魏長喜一前一後,想勸孟一航回絕這無理要求。
短暫沉默后,孟一航回應:「可以,如果失敗,我會來醫院探望。」
你可太會說話了……薛傑被同意的緊張興奮化作無語。
馬通的臉難看到極致,就像一根苦瓜,不情願地向薛傑詢問:「終試即將開始,你有三分鐘時間準備或者提出放棄……」
「別廢話了,開始吧。」薛傑又一次打斷他。
接著,馬通的手覆住薛傑的額頭,沒感受到任何東西,然而一次眨眼后,世界已然更迭。
「這就是……怨界嗎?」
薛傑漂浮在半空中,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極紅極深極廣的海,接連天際,無邊無際。
不是說怨界是絕望、恐怖、不詳、一切負面的化身嘛……薛傑疑惑。
此時他並沒感受到任何所謂的負面情緒,相反,十分的平和寧靜,近日積累的所有悲傷、憤怒、疲憊、空虛,像是被橡皮擦擦掉。
「不對!擦掉的不是我的負面情緒,而是我對一切負面的感受!」薛傑趕緊閉眼,試圖避免直視那片血海。
但更詭異的事情發生,薛傑發現即使閉眼自己卻還能看見!
強迫自己迅速鎮靜,即便已經沒有『緊張』的感知,薛傑也花了幾分鐘才弄明白,真正出錯的是他的感官。
自己的五感六覺在這世界被完全扭曲,眼睛是聽,耳朵是看,鼻子在觸,嘴巴在嗅,手指在嘗,相互調換顛倒。
呼!一陣酷烈的風卷積起沖霄赤浪,血紅浪尖翻騰的不是血花,而是密密麻麻的人臉。
定睛一看,巨浪又成了赤裸人體組成的大潮,遮天蔽日壓來,薛傑下意識抬手護住頭部。
然而片刻后安然無恙,萬丈高的巨浪又成了堪堪漫過腳尖的微波,僅僅浸濕了鞋面。
「我怎麼到海面上了?!」
薛傑詫異看向腳下的海面,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從身前半米處浮起,慢慢褪去鮮紅成了活生生的人,赤裸裸站在面前,伸出一隻手。
手不再受意識的控制,薛傑拚命阻止,手還是慢慢伸了過去。
玩脫了,會發生什麼……薛傑冷汗直流,而在指尖即將相觸時,一陣浩大的梵音震徹,一下子幫他奪回了控制,觸電似地飛縮回手。
「呼,好險。」
薛傑鬆了口氣,感知恢復正常,更欣喜的是,那六個救過他命的咒文正在面前飛轉。
循著記憶,薛傑嘗試念頌咒文。
每發出一個音節,對應的小字會像星星一樣閃爍,回應呼喚;伸指想去觸摸,它們反倒散開。
不過,唯有發音為『哈』的咒文不閃不避,任由他觸碰,如蝴蝶親昵停在指尖。
「以後就叫你小哈了。」薛傑為它命名,開始細細打量,沒多久就發現小哈和其他字的不同。
看上去像是琥珀質地的它不是和其他咒文一樣通體淡金澄凈,小哈內部摻著數縷如血絲般紅里透黑的雜質。
「難道這是那天我擊碎黑樹業果后承受的業障?」
薛傑猜測,但想起當務之急是離開怨界虛影。
沒什麼頭緒的他湊近小字,輕聲問道:「小哈,你能帶我離開嗎?」
小字繞指一周,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呼朋喚友招來亂飛的其餘五字,然後魚貫撞入薛傑心口。
怨界血海景象定格在這一剎那,畫面如一卷彩繪被火灼燒出孔洞。
一股強烈的撕裂感拉扯著意識,怨界血海似乎在阻撓脫離的過程。
但這點痛苦對於經歷過業障纏身、徒手掏心之痛的薛傑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咬牙忍過片刻,畫面便化為飛灰,可回到的卻不是辦公室,而是一片無邊純凈的海洋。
當初被咒文治癒身體后,薛傑也曾短暫來過此地一次,此刻細看,只覺得心曠神怡。
誒,六個咒文呢……薛傑張望尋找,視線忽得穿過腳下如水晶般清透、如鏡面般平滑的海面。
六個咒文潛藏在海底,但不再如先前那般小巧如蟲蝶,而是大如連綿山脈。
薛傑再次念誦嘗試召喚,可小哈在急切閃動,其他字連反應都沒有一點。
集中精神,嘗試去移動。小哈果然能做出反應,開始縮小朝海面靠攏,可不到一半精力就會掏空,像腦子被挖走,空空蕩蕩。
斷斷續續又嘗試了好幾次,薛傑發現自己最多喚來數縷金絲脫離海面,但根本不知道有什麼用。
「算了,先回去吧,別讓魏叔閔姐擔心,這終試應該算過了吧?」
薛傑心念一動,一道白光閃過,再睜眼景象便成了會議室內,魏長喜和宋閔正圍在他身邊守候。
魏叔手拿繩索,御姐手抄伸縮棍,似乎隨時準備送他去『休息』。
「魏叔,閔姐,冷靜。」薛傑縮了縮脖子。
兩人先是驚疑,然後開始對他上下其手,還讓薛傑念了一段繞口令確認清醒。
確認真沒事後,魏長喜這才說道:「你知道嗎,你陷入虛影一個多小時,從沒有人陷入這麼久還不清醒,我和小閔幾次想中斷,但看你沒有出現崩潰反應才忍住。」
呃,可能是因為我不止見了血海……薛傑尷尬一笑,然後給兩人講起方才的經歷,不過隱去了有關咒文的事。
聽完經歷,馬通的表情愈發難看,跟吃了shi一樣。
而魏叔顫抖著緊緊握住薛傑雙手,「我的天哪,你成了,你居然成了!不但過了終試,居然還凝聚了鏡海!薛傑你果然是個天才!太棒了……」
魏長喜樂得合不攏嘴,宋閔雖然冷靜了許多,卻也難掩喜色,滿眼欣慰。
原來那叫鏡海……薛傑心說,微笑著走到馬通面前。
「馬—先生,我通過終試了嘛?」
馬通側著頭不願去看:「通…通過了。」
「不為我高興,你難道也不為魏隊長高興嗎?你之前不還說有了新渡者會『攜禮來賀』嘛,剛好,賀一個。」
薛傑一臉單純澄澈,卻句句扎在馬通心頭。
馬通很想一走了之,可他的確說過,而且宋閔堵在門口,自己不說估計別想走出這門。
一雙拳頭捏得緊緊又頹然放開,最後一絲氣焰都被踩滅的馬通無力向魏長喜說道:「恭喜您魏隊,我請你們吃飯。」
「算了吧,無福消受。」
薛傑再補上一刀,這下不光幫自己找回面子,也算是給魏叔狠狠爭了口氣。
魏長喜尚沉浸在喜悅,大手一揮說他請客,現在就去。
薛傑提出先回一趟醫院,想帶能出院的小藍小白蹭一頓,魏長喜當然不會拒絕,欣然同意。
看著魏叔的開心模樣,薛傑忍不住回想起院長,如果他還在,肯定會比魏叔還要高興。
院長,我現在有能力養活自己和弟弟妹妹了……薛傑下意識握緊院長送他的懷錶,自事故后,他一直隨身攜帶。
沒人看到,一道淡淡的白光在薛傑掌心懷錶上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