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許人間獨行（一）

4點多的一月不止凜寒，還有無盡的冬夜，如洪荒猛獸奔騰般肆虐著寸寸大地，攥緊喉嚨，漫長而壓抑，

「冷，冷，太，太，太，太冷，冷了……」

顧溪倫止不住的哆嗦著，牙齒顫抖不已。

再次捂了捂衣服，雙手蜷縮著插在兜里，縮著身子，穿梭於凜冽寒風之中，步履維艱。

這種天氣使他格外清醒，雖然冷的確實有點過頭。

嗯……

目前來看，那個叫張如生的人還算湊合，也沒強迫我什麼，

雖然不知道202具體是幹啥的，但是問題應該也不大

暫且……能處吧，

不過，就是那個契約，

嘶~，顧溪倫一想就頭疼，

草率，

太草率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先給我說工資，令我心蕩神迷，再給我看厚厚一沓的合同書，把「賣身」條款偷偷藏在密密麻麻的條約細則里，最後趁我眼花繚亂、心猿意馬的時候把筆遞給我，

這這這，我當時肯定就稀里糊塗的簽了啊！

太陰險了！

顧溪倫回憶整個過程，激動的臉色通紅，呼出的哈氣浮升在空中，在寒夜裡四處飄蕩。

走著走著，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現在去哪？

才4點多啊，如果現在回家再去學校的話又不值得，

家，學校，202，這三者正好在完全不同的位置上，彼此間的距離又差的太遠。

從家到學校要半個小時，我頂著風現在走回家5點，撐死就再睡上一個小時，6點多就要起床，7點上學

顧溪倫絞盡腦汁的思索著，嗯，不划算

「去哪兒呢，去哪兒呢……」，顧溪倫嘟囔著，

「算啦算啦，找宋語明吧，他家近。」

打定好主意后，顧溪倫捂緊衣袖，當即不再拖延，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路燈明煌

……

……

————————

「哎，我到了，開門……」

宋語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剛他還在夢中，被顧溪倫的電話喊醒，

他惺忪著睡眼看了下手機屏鎖，愣住了，

……才4點多！

他現在手上非常癢，真的很想揍人。

「有事等會兒再問，我要睡覺。」

開門後顧溪倫推開宋語明，直直走向沙發，二話不說歪躺了下來，迷糊雙眼嘟囔著，留下宋語明一個人在門口站著。

宋語明望著徑直闖進來躺下的顧溪倫，有些發獃，心中怒火蹭蹭冒氣，

……

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暫且先饒你一回，

看著熟睡的顧溪倫，過了片刻，最終還是打消了把他趕出去的念頭。

回屋拿來一條被子隨手扔在顧溪倫身上，然後伸手打著哈氣接著睡覺去了。

……

……

「喂，能不能快點兒，到點了」

宋語明早已收拾好，不耐煩的催促著顧溪倫，

「諾，你書包，」

「知道了知道了，」

顧溪倫急慌滿亂的竄著，嘴裡嚼著一塊麵包，頭髮凌亂，臨走前順手從餐桌上摸了兩盒牛奶，

「學學你媽，」

顧溪倫接過書包，回懟道：

「你基因遺傳到哪去了？」

讚美阿姨，好愛她，走之前還記得給我做好早飯，顧溪倫心中暗暗感動。

……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在去學校的路上，宋語明冷不丁的出聲問道。

「啊？哦，剛找的兼職」

沉默了片刻，宋語明開口詢問道：「缺錢了？」

「沒，我就是長遠打算嘛，就當做提前鍛煉了」

顧溪倫低頭自顧自的喝著牛奶。

「嗯，」，宋語明緊接著補充道：

「你別被賣了。」

顧溪倫嘴角不易察覺的一抽，微微笑道：

「放心，我又不傻。」

……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是早高峰，漢卓高中的沿途街道依舊如往常般車水馬龍，

這裡既是上學主幹道，又是眾多上班族的必經之路，

早早開張的店鋪在街頭吆喝，匆匆忙忙的行人手中捧著熱氣騰騰的早粥，吹散寒意。

遛彎的大爺步伐如飛，廣場舞大媽嘻嘻哈哈，

趕去上學的學生成群結伴，三三五五，

……

「好熱鬧啊，」

顧溪倫看著眼前這一切，輕聲呢喃，充盈喧鬧的笑語不知為何竟令他有些觸動，不經意間眼眶微微濕潤，

「我可還沒看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