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頭

深呼吸口氣，秦炎取出隨身攜帶的葯匣。這葯匣是藥王閣弟子的身份象徵，外門弟子配備的葯匣名叫妙手醫匣，由玄絲木製成，內有一立方的須彌空間，裝有七七四十九枚銀針，各種內外傷丹藥，還有各種醫用器材，玄金製成的微刀，手鑷，骨錐，力鉗等等。

心念一動，一枚銀針出現在秦炎手中，他看了眼師兄黃道林，得到對方一個點頭，銀針迅速往石頭身上的十二經脈穴位輕刺。

起手先由手少yīn肺經的中府穴開始，接著是手陽明大腸經的合谷穴，再到最後的足闕yīn肝經，秦炎刺穴的速度極快，每一下輕刺都極為利索，可見其手法不凡。

命針乃藥王閣四大玄醫術之一，其中銀針刺穴法對急救有良效，沒多久，石頭悠悠然醒轉，只是剛一睜眼，便痛的慘嚎起來。

「炎哥，嗚嗚……我的身體好痛，好痛啊！」

石頭明顯記起昏迷前的事情，臉上露出一副驚恐，他忍不住身體顫抖，腹部更是因為劇烈呼吸而急促起伏。

每呼吸一次，石頭的身體經脈便痛如火焚，宋凜的拳罡不僅破壞了鳩尾穴，更以此滲入全身經脈，造成大範圍的影響。

不過數息，床上的石頭已經是大汗淋漓，雙眸失神，額頭一片青黑，肌肉一塊塊抖起來，痛不yù生。

見此一幕，黃道林都忍不住別過頭去，秦炎則雙手緊緊抓著石頭，激動道：「石頭，堅持住，我馬上請人來為你療傷，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他和黃道林的醫術只能救醒石頭，卻無法完全醫治，甚至連緩解石頭身體疼痛的能力都沒有。這一刻秦炎是那麼的討厭自己，他若是本事大點，哪怕是幫石頭稍微緩解下身體的痛楚，也能給石頭帶來一絲幫助。

石頭勉強露出一副微笑，看著強忍淚水的秦炎，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

「炎哥，我…我…怕是不行了……幫我將錢帶給我阿爹阿媽。本來…我…已經存夠錢給你買…買一壺碧水釀，這…可是你…一直喜歡的好酒。咳……咳，炎哥，我好……怕啊……」說到最後，石頭已經痛得又再次昏了過去，因為丹田裡靈氣消散的緣故，這些年修鍊的身體反噬，全部一骨碌涌了上來。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秦炎扭頭朝黃道林喝道：「師兄，你照看石頭，我去請嚴總管。」

說完話，秦炎直接飛奔出去，屋內的黃道林本想開口，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無奈看著秦炎的背影，苦澀搖頭。

嚴總管是藥王閣外門總管，說起來就是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的老大。同時也是外門唯一一個jīng通四項醫術的人，或許他能救下石頭，但就算是嚴總管出手，恐怕也無法挽回石頭鳩尾穴被破的結局。

秦炎在外門弟子當中還算有幾分能耐，他出面請嚴總管救人，嚴總管也不好推脫。沒多久，一位白須老者在秦炎的著急帶領下，來到玉泉院。

只是看了一眼，白須老者，也就是嚴總管便連連搖頭，皺眉道：「他身上鳩尾穴被拳罡震碎，四周竅穴全部壞死，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無法根治！」

一邊說著，嚴總管看了眼秦炎，心中暗自沉思，這個弟子來歷有幾分神秘，但天資不差，入門不過兩年，便已修鍊到凝氣五重境界，也罷，就當賣給他一個人情。

接著道：「雖然我無法根治壞死的竅穴，但命卻能幫他保住！」說這話的時候，嚴總管透露著一股強大的信心，但見他右手往虛空一指，一道神光璀璨的符文驟然漂浮於病床上空。

「枯木回chūn符！」

縱然面前石頭的傷勢讓人擔憂，但秦炎和黃道林見此一幕都忍不住輕聲一叫，旋即狂喜點頭，有這枚醫符，石頭的命確實保住了！

嚴總管心疼的念叨了聲，旋即將虛空「枯木回chūn符」往床上的石頭一指，但見神光泛shè，緩緩鑽入石頭的身體，不過數息功夫，石頭的面sè變已經悄然恢復血sè，急促起伏的腹部也終於緩緩平息下來。

「好了，這小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這輩子再無法修鍊了。嗯，讓他靜養一個月吧，一個月後，我讓人送他回鄉。」嚴總管感慨一聲，做出了個讓秦炎神sè大變的決定。

說完話便準備離開，秦炎連忙喚住對方，不死心的追問道：「嚴總管，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唉，人身有百萬竅穴，對於靈修何其重要！鳩尾穴壞死，無法凝氣，自然只能作為普通人。唉，小子你就死心吧！」

似乎怕秦炎不相信，嚴總管還特地加了一句，隨後古怪一笑，轉身離開。

實際上，嚴總管的話並沒有說死，竅穴壞死，並不是沒有根治的機會，但亦要損耗大量藥材和人力物力，但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哪有這種能耐調動如此資源，所以只能說結局是早已註定。

此後三天，石頭的傷勢的確好轉，但他的鳩尾穴壞死，再無法凝氣，得知真相后的石頭在病床上發獃了許久，最後在秦炎的懷裡嚎啕痛哭。

沒有人比秦炎更知道石頭的心酸，成為靈修一直是他的夢想，如今夢想破滅，石頭的jīng神自然也就崩潰了。

石頭開始自我墮落，他甚至偷了師兄弟的酒壺，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反正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廢人了，誰也看不起他。

看著這一切，秦炎的內心可想而知有多麼痛心，他想過幫石頭報仇，可是宋凜有個當長老的爺爺，身份實力高出自己不知幾許。而且出事後，宋凜早已躲進內門院子，秦炎就算想找對方出氣，也沒那個機會。

秦炎也想過，也許嚴總管的醫術不高，所以沒法醫好石頭。所以秦炎陪著笑臉，傾盡錢財請來門中有「小醫聖」的內門大師兄李道chūn。

李道chūn得出的結論，鳩尾穴被拳罡巨力震碎，導致丹田受阻，凝氣無望。

秦炎還是不死心，但他沒錢了，於是他只能用自己從家族裡帶來的一塊珍貴防禦玉符，請出宗門前輩楚老。

楚老是和掌門同一代的弟子，修鍊玄醫長達六十年，但楚老對石頭的病症同樣束手無策，坦言讓秦炎放棄。

石頭在沉淪一段時間后，自己看開了。但他心裡對藥王閣已經是徹底失望，宗門對打傷他的兇手不聞不問，一切只因為宋凜是長老之孫，而他，不過是一個毫無能耐的外門弟子。

而秦炎眼睜睜看著好友面對這如大山般壓迫的欺辱，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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