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湖飛毛腿（八）
若是按吳少斌所說，即使這個墨秋虹不是那種嗜殺成性的魔頭，至少也不是什麼好人。
經此判斷，鄭乾才將其劃分為自己可以出手的目標，這樣也算不得違背自己的心。
剛碰到墨秋虹時，可把鄭乾要活活嚇死。
因為自己已然進入了死胡同，哪怕對自己的輕功再有信心，也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逃出整體實力高出自己特別多的人的手心。
可沒想到，對方竟然表現得如此溫和。
這和先前一通交鋒所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在與人進行搏殺時，墨秋虹除開那一句試圖拖延，全無半句廢話，一旦有所動作，必是決然和狠厲。
而他也顯然對江湖人，也就是除開霸刀門以外的人沒什麼敵意。
在突破包圍時，墨秋虹並未對其出手；在面對自己時，墨秋虹還主動跟自己嘮了這麼久的磕。
甚至萍水相逢，僅憑一面之緣，便肯出手幫忙。
雖然是委託朋友幫忙，但自己也算承了對方的人情了。
手中握著對方給的牌子，心中想著，告訴吳少斌情報，並且聲稱要買下熾翎的，必然與霸刀門脫不了干係，至少也是針對墨秋虹來的，所以才發布這樣的消息和委託。
經過短暫的接觸，墨秋虹在鄭乾心裡已經成為正義的一方了。
而鄭乾與墨秋虹分開后，並沒有全速趕回嵐州城，而是先返回自己和吳少斌被圍堵的地方，試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留下。
畢竟若是自己沒有線索，僅憑一個名字，找人要費多大的力氣啊。
上次是被圍堵，而且對方不是針對自己，現在必定沒有防備，自己哪怕被發現了也有逃走的空間。
懷揣著這樣的自信，鄭乾便如先前那般，再度化身神探，只不過這次的目標換成了金錢鼠財付通。
就這樣一路追蹤，直到地上的痕迹突然變的雜亂起來。
這是打鬥的痕迹！
而且看樣子，財付通一伙人是被突然襲擊的，極有可能是遭遇了埋伏。
鄭乾正仔細觀察著痕迹，卻只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隊長，這裡還有人！」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轉頭一看，竟是霸刀門弟子。
鄭乾心想：幾個普通的弟子，實力在地境爍星級都不算的小傢伙，也想抓住我？
可還沒等自己竄出去，一手刀便落在了鄭乾的脖子上。
出手之人竟是霸刀門門主——霸雲川！
「見過門主。」
幾名弟子見到門主，紛紛行禮。
「你們留在外圍好好看守，不要讓裡面的人跑出來。」霸雲川說道。
幾名弟子紛紛應答。
說罷，霸雲川便拎著鄭乾，往更深處去了。
待到鄭乾再度醒來，發現自己被捆住，並且渾身上下難以提起力氣。
環顧四周，和自己被同樣被綁的，還有足足千人。
霸刀門竟有足足八位長老分別在八個方向將一眾人圍在中間，霸雲川和廖雨生並肩站立，在霸雲川的對面，王玉峰雙手接過一柄血色之刀。
「徒兒你可知，你哪一點不如那墨秋虹嗎？」霸雲川對王玉峰說道。
「弟子不知。」王玉峰迴答。
「你不如他果斷，不如他心狠。他在面對敵人時毫不保留，出手處處是殺招。而你面對敵人卻難以發揮十成實力，原因便是你不敢殺人。」
霸雲川接著說道：「很少有人從未殺過人，
便能夠冷靜地面對生死。今天借著這個機會，讓你好好地成長一番。」
「弟子謹遵師命！」王玉峰說罷，便轉身提著刀向其中一人走去。
左手扶著那人的肩膀，右手拿刀對準了左胸。
被刀對準的那人，下半身早已濕了褲子，眼淚鼻涕俱下，嘴裡還不停的求饒，毫無半點尊嚴和顏面。
王玉峰的的手也止不住地顫抖，執行這樣的任務令他也無法平靜，許久也沒有將刀尖前推半寸。
廖雨生見狀，突然來了興緻，對一旁的霸雲川說道：「我們來打個賭如何？就賭你的徒弟何時才能殺掉第一個人。若是五分鐘內他沒能出手，我就傳授你們霸刀門下一人學習我的排雲破浪掌，反之你要將霸王刀法傳授給我門下弟子哦。」
霸雲川白了廖雨生一眼，並沒有理會這一人定下的賭注。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時間過得無比緩慢，鄭乾感覺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靜靜地等待屠夫的刀落到自己的頭上。
沙啞的求饒聲慢慢地再也聽不到，王玉峰長舒一口氣，終於將刀尖推進了對方的心臟。
廖雨生打賭打輸了，一副十分失落的樣子。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起初人們還在求饒，後來發現根本沒用，於是乎便有人要逃。
可在場的不止有八名長老，更有兩位門主坐鎮，想逃的無一例外，全部被抓了回來。
事已至此，鄭乾想不到任何辦法逃脫，除非多來幾個墨秋虹那種級別的高手，否則今日定是難逃一死。
地上早已數不清倒下多少人，王玉峰開始還被血腥味噁心的作嘔，現在已經逐漸麻木，刀進刀出之間，財付通也逃不了死亡的命運。
鄭乾也麻木了眼前一地的屍體，因為自己也即將步入他們的後塵。
等等，財付通？
跟財付通在一塊兒的，該不會是？
「少斌！！」鄭乾回過神來，提起全身最後的力氣想要站起來，卻只能摔倒。
吳少斌用盡最後的力氣回頭，微微張口，可終究沒能說出最後一句話。
對不起！
若不是我來找你，你還能過著平靜的生活。是我害了你。
鄭乾早已接受了將死的現實，可看到昔日的兄弟在自己眼前死去，眼淚再也止不住，瘋狂奪眶而出。
然而，真的能接受嗎？
王玉峰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緩緩走了過來，將下一個目標對準了鄭乾。
鄭乾此刻腦海里全部都是昔日與兄弟第一次得手后的興奮，也有失敗了的懊悔，失敗后相互打氣，相互安慰，也有不少死裡逃生的時候，兩人逃出生天後相視一笑，彷彿一瞬間回到了曾經。
直到鋒利的刀尖扎進自己的身體，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鄭乾看到了許秀秀，看到了鄭文文。
在那一天，鄭乾看到許秀秀的第一眼，便愛上了這個女子，在那之後遠離江湖紛擾，與許秀秀結為夫妻，後來鄭文文的誕生，又給自己的家庭添加了許多色彩。
從那以後，日子突然苦了起來。由於自己退出江湖，沒人再認識江湖飛毛腿這個人，更加沒有人願意來交換自己手裡的東西。
鄭乾便以女兒的名字開了間雜貨鋪，將半輩子的積蓄放在這裡售賣。
我還想看著文文長大，我還要和秀秀相伴終生。
不，秀秀還在等著我回去，文文還在等她的爸爸，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想就這麼死掉，我不想......
冰冷的刀刃終究扎進了一顆溫暖的心，凄冷的月光還是灑到了大地。
......
「媽媽，你為什麼這麼愛吃芙糖花餅啊？」
「因為當年你爸爸就是拿它追的我呀。」
......
天際一片血紅。
嵐州城內，門口掛著「人算不如天算」的牌匾，裡面一個青年男子見此異象，捏幾下手指，提筆書信一封，落款皇甫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