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大客棧（二）

「你來找我，表示你接受我了嗎？」秦仲軒很想知道她的答案，在他被穆翎風抓住的那一刻，他分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擔心。

「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麼？」

「我是生死門的人，是玄女。你能接受，那你的家人呢，還有你的林表妹。」其實雲夢端所擔心的並不是這些，她的使命。母親給她的復仇計劃才剛剛開始進行中，她不能因為兒女私情，放棄母親十多年來的計劃。

「這個——」

「你也為難了是吧，」秦仲軒雖然有些弔兒郎當，還有一些叛逆，但他對父母還是很孝順的。

「還有，你知道嗎，我曾經那麼那麼的愛影子，他佔據了我整顆心。可是，你在慢慢的取代他，取代他留在我心裡的位置，我會怕——我——」

什麼都不用說，秦仲軒只有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此時無聲聖有聲。他明白的，懷裡的這個女人，她不是無情無意的，如果她說已經忘了影子而和他在一起，那他才是傻瓜。

一個女人，十五年來，為了殺戮活著。唯一付出的真感情，也因為對方的死亡而告終。記得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是在街市上擦肩而過，他能感受她身上的悲傷，那是一種絕對刻骨銘心的痛。而後，他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快樂，唯一的一次，是在明目山上。那一次，真的是他看到她笑的最真實，最輕鬆的時候。

「我沒有讓你忘記影子，我知道他在你心裡是何等的重要。」很深情的眼神，「我也沒有要取代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可以在你身邊，給你守護。只要你的心裡有我一點點的位置，我也會很高興的。」

真的可以無欲無求嗎，愛一個人，不是佔有嗎？秦仲軒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可是，他在吃醋嗎。吃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的醋，這樣對嗎？雲夢端會慢慢走出影子的陰影的，秦仲軒相信，那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謝謝你。」

「不用說謝謝這樣的話，因為，我愛你。」

「船家，你這船我包了，快送我們過河。」有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位爺，這水不退，船走不了啊。」

當然，著浪奔就是這麼一條「欠扁「的河，三天兩頭的來個什麼決堤啊，漲潮啊什麼的。

「媽的，今天有過不了河了。」

「大哥彆氣啊，咱過不了，裡面那群人也過不了啊，哈哈——」

「對了，那個救你的人呢？」

「帶面具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

「你有見過他的樣子嗎？」雲夢端很急切的樣子。

「沒有，怎麼了？」

「那他有說些什麼嗎？」

「沒有，哦，」想起來了，「他說他沒有救我，說什麼將來會殺我。」

「這麼奇怪。」

「是啊。你怎麼對他這麼感興趣了。」雲夢端的追問讓秦仲軒有些不解。

「沒有，他既然能隨意進出生死門，怕是還有其他目的。」

浪奔一日不退水，最大客棧里的這些奔著九重天去的人也就還得在這住著。老闆娘的荷包也就可以鼓得更大些。

不過，這什麼人都有，又個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這打架流血的事也出了不少，這不，青龍幫的劉飛一因為和巨蛟幫的三子口角，左臉上這就多了條傷疤，那個叫三子的，也瘸了一條腿。

原本兩個人的打架很快升級為幫派的群毆，德高望重的無嗔大師出面調停，才使這場鬧劇結束。可這裡一結束，那裡青城派的人又和生死門千柏堂的人杠上了。

也就是千柏堂的堂主齊鏡半年前殺了青城派的古青山，這次一同來的古青雲是青山的哥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

「住手。」是玄女。「齊堂主，發生什麼事了？」

「雲姑娘，這傢伙要為弟弟報仇。」

「古青雲，你有本事殺的了齊堂主的話，你就動手好了。」她在打什麼主意，「只是，青城派來的人本就不多，要是掛了彩，這過了河，到了玉牙山，誰搶九重天啊。」

九重天，好致命的三個字。在坐的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要聽雲夢端講下面的話。有人已經開始佩服這個女人了，在種情形下，即使每個人的目的是一樣的，都為了那本九重天而來，但卻對九重天三個字諱莫如深。這個女人膽敢如此毫無懼色的說出口，還面無表情，好像九重天沒她什麼事一樣。

「你——」一語閉塞。

「相信各位都是為九重天而來，九重天雖是我生死門東西，可是，既然來了這麼多的高手，那就看誰的本事大了。」

「說的對，好——」下面有人開始起鬨。

雲夢端絲毫不受其影響，「生死門殺的人多，救的人也多，每個都要報仇的話，生死門也是應付的過來的。只是你們誰有本事可以報得了仇，但是，如果你們之中的誰得到九重天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雲姑娘，你說什麼——」日長老很不滿雲夢端的一番話。

「為了可以得到九重天，我奉勸各位現在還是省點力氣吧。」雲夢端可沒有怕過誰，日長老的呵斥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她雲夢端玄女的身份是在長老之上的。「有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麼樣可以拿到九重天。」

是在諷刺這些人吧，想要得到九重天，太可笑了。那裡的所謂的九重天明明是假的，可就是這幫人，在這裡明爭暗鬥，盤算著怎樣拿到它。當然，他們怎麼會知道九重天是假的，這個秘密只有雲夢端和影子知道，而影子，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雲夢端感覺到有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她，可是，她居然辨不清那目光的來源。是誰，是誰在監視她。那種目光像是仇恨，像是厭惡，又像是妒嫉。而且，是一雙女人的眼睛，這個，她肯定。

「這位姑娘說的對，」是老闆娘，「大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說話間，老闆娘搖著她的水蛇腰來到古青雲的身邊，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軟啪啪的伏了上來。

「這位爺，把你的劍收好，姑娘我看了害怕。」好假。

「走開。」正人君子啊，不吃這套。「走著瞧。」

古青雲也知道其實自己占不了什麼便宜，既然現在有台階下，何不順水推舟，暫且收手。古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主角走了，熱鬧的當然也就散了。最大客棧里，還是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只是，雲夢端已經道破大家的目的，各自之間也就多了到無形的芥蒂。這氣氛也就不是一開始的時候了。

「雲姑娘，你怎麼可以——」

「可以什麼？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很不屑的表情，「你是想這麼說吧。」

「你——」日長老已經被氣得吹鬍子瞪眼了，嘴裡「哼」的一聲，拂袖而去。誰讓他的地位沒有玄女高呢。

日長老一走，雲夢端的房裡剩下齊鏡和穆翎風。

「雲姑娘——」

「不必說了，在還沒有拿到九重天之前，你們都要各自小心。」

「是。」

齊鏡是對玄女誓死效忠的，因為十年前，她曾救過他一命。雖然，事情很小，但是齊鏡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雲夢端對他說的話：活著就好。

當時，齊鏡出任務，受了很重的傷回來，要保住性命就要萬蛇窟里蛇王的蛇膽做藥引。蛇洞太小，成人進不去，若用爆破，則蛇王便會聞聲逃走。

是雲夢端，她一個十歲小女孩的身體剛好可以鑽進蛇洞。門主極力反對雲夢端去冒險，儘管齊鏡是他手下的得力猛將，可是比起雲夢端，葉無邊寧可不要齊鏡。玄女什麼話都沒有說，人人都以為她害怕，不會去。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她隻身一人去到了萬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