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影子復活（一）

葉亦峻回到生死門，在自己的房間里大發脾氣。房裡不斷的傳來桌椅撞擊的聲音，還有陶器摔落的響聲以及他的嘶吼。侍女躲在門外不敢入內，生怕受到牽連。

「你這是幹什麼？」葉無邊看著一片狼籍的房間，有看見葉亦峻發瘋的樣子，十分惱火。

「不要你管！」

「我是你爹！」葉無邊實在拿他沒辦法，是那個時候開始就寵壞了。「好好好，我不管你，讓夢端來管你。」葉無邊生氣的揚長而去。

雲夢端站在門口，看著亦峻發脾氣，一言不發。葉亦峻見她不做聲，更是火大。能砸的都砸了，能摔的都摔了，能扯的都扯了。等他累了就沒有力氣再繼續了，亦峻停下了，房間已經凌亂不堪。

葉亦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睛死死的盯著雲夢端看。雲夢端走進房間，揀起地上的一個碎片，拿在手裡翻弄。

「這是你十一歲的時候，齊堂主送給你的古董花瓶。」蹲下身子又揀起另一片，「這是我送給你紫砂壺，你說很喜歡的。」

「夠了——」亦峻拍掉夢端手裡的碎片。

「我想你永遠是我的弟弟。」

「可是，我不要。」亦峻抓著夢端的手，「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姐弟的那種。」

「我不想成為你的妻子，我不會一輩子呆在生死門。」慢慢推開亦峻的手，說話的語氣很深沉。

「我可以帶你走。」

「別傻了，亦峻，你記住，我永遠只可能是你的姐姐。」說完，雲夢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葉亦峻的房間。

「我不會放棄的！」亦峻在房裡大吼。

雲夢端回到月照閣，感覺十分的疲憊。北堂傲剛死，一點線索都沒有。葉亦峻又這樣任性的餓向她表白，還找秦仲軒決鬥。這些事情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但是還是發生了。

一個身影劃過窗檯，雲夢端起身追了出去。那個人把夢端引到了影子的墓前停了下來，站在那裡，背對著雲夢端。這是影子的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的景色已經不易辨認。但是墳前的蘭花是雲夢端親手種下的，很少有人會在墳前種蘭花的。

「你是誰？」夢端心裡有自己期盼的答案，但卻不願意出現這個答案，「引我來這裡做什麼？」

「影子！」

那個人慢慢的轉過身來，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臉部的輪廓漸漸的清晰。濃密的眉毛盡顯英氣，眼睛很有神，卻帶著絲絲的怨恨。高挺的鼻樑，厚實的嘴唇，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雲夢端快要窒息了，當這張臉出現在這月光下的時候。這張臉覆蓋了她十多年的記憶，而在兩年前，這張臉消失在她眼前。擁有這張臉的人應該躺在這墳墓里，而不是站在她面前。

「你醒了。」

「影子，是影子。」雲夢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里的，她只是記得，在影子的墓前她看見了影子。

「你在說什麼？」穆翎風認為北堂傲的死還有亦峻帶給她太多的煩惱。

「不是的——」知道他們都不會相信的，雲夢端不顧反對，揭開被子，執意下床。

「你別跟來，否則這輩子都休想看見我。」

「你——」冷千雪無奈，嘟著嘴說，「不跟就不跟，什麼了不起的。」

「你在幹什麼，住手啊。」雲夢端試圖挖開影子的墳，穆翎風怎麼都攔不住。

「穆大哥，你幫我，快啊。」

「影子已經死了，你親眼看見的。」

說了也是沒有用的，雲夢端想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攔。穆翎風也只好幫著一起挖，看來只有讓她看到影子的骸骨才會死心。

挖了很久之後，一座棺木出現在坑裡。穆翎風幫著雲夢端打開棺木，可是棺木裡面空空如也。骸骨呢？影子的屍體埋在這裡有兩年了吧，應該會變成一具骸骨才是。可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就連陪葬的匕首都不見了。

「怎麼可能？」穆翎風臉部僵硬，「我們親手為他下葬的，怎麼會這樣——」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雲夢端神情恍惚，嘴裡不斷的呢喃。「他真的回來了，影子回來了。」

「小雲，你冷靜一點。」穆翎風想法設法仍然不能使夢端冷靜下來。

「不可能的，我，是我，是我親手殺的，他不可能還活著的，不可能，不可能——」她的聲音近乎瘋狂。

穆翎風把他的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但是，夢端究竟在說什麼，他聽不懂了。什麼叫是她親手殺了影子，翎風一臉的茫然。

「你在說什麼，你太激動了。冷靜下來好嗎，小雲，冷靜下來。」

「穆大哥，我說的是真的。」夢端看出穆翎風不相信，她看著他的眼睛，表情十分認真，她不能把話藏在心裡，她不能再欺騙穆翎風了，儘管說了之後，他或許會離她而去，因為他不會殺她作為報復。

「是我殺了影子，我親手殺死他的，用我送給他的匕首。是真的，我親手殺了他，親眼看著他斷氣的，我還親手為他下葬。你也在的，你看見的，他死了，他死了。」

「你說是你殺——了影子。」

「是我殺的。」

「為什麼？」穆翎風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回想當初，影子和夢端在一起的時候，是生死門裡人人稱羨的一對。夢端愛著影子，他不是瞎子，他看的出來。她也和他說過的，她會嫁給影子的，她說話一向是一諾千金的。

「我——」不能說，說不出口，「昨天晚上，他回來了，是他，真的是的。」轉移這個話題，穆翎風是不會逼她的，這點她吃定他了。

「昨天晚上——」

「是的，就在這裡，我看得很清楚，是影子，絕對是影子。」

「影子真的沒有死，那你就不用這麼難過——」話是這麼說，現在的情況，不只是影子回來的問題，還有夢端自己的感情問題。

「他會來殺我。」

「他不會的，他愛你。」他不相信影子會殺她。

你不明白的，雲夢端很想告訴穆翎風事情的經過，可是這樣會打亂了母親的計劃。如果不是她先下手為強，現在躺在墳墓里的就很有可能是她。

既然影子沒有死，他又有自己要完成的事，她和影子之間必須死一個人。她希望死的是自己，但是母親的計劃怎麼辦，如果要讓她再殺影子一次，她下不了手。

「我們先回去吧。」

穆翎風扶著全身無力的雲夢端，準備回生死門。樹的背後，一雙犀利的眼睛緊緊盯著雲夢端。穆翎風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眼睛的主人在他們離開之後出現，臉上是仇視的表情。手裡的拳頭緊緊握著，身上帶的劍透著寒氣。

雲夢端，我要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