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挨打吧,少年。
第二天,關成他們來到了魔鬼拳擊俱樂部的街口。
由於俱樂部的位置並不算核心地段,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的,傑克卻像回到了自己的王國一樣,大手一揮就帶著幾人向俱樂部大門走去
路上就迫不及待的給眾人介紹起來:「夜之城的拳擊俱樂部一共九個,魔鬼拳擊俱樂部不是最大的,卻是歷史最久的。」
「夜之城還是一片荒地的時候,俱樂部的創始人就已經在這片地區討生活了。」
「最開始俱樂部建在海伍德那邊,後來公司廣場擴建,就搬到沃森區了。」
「我第一次來這的時候,你們猜我看見誰了?」
說到這,傑克停下腳步,滿是橫肉大臉上充斥著興奮,用眼神不斷示意幾人,快問我「遇見誰了?」
一起混了這麼久,大家都了解傑克的性子,就算沒人嘞他,自己都能墨跡半天,誰要是搭上話,非得被煩死。
上次去買槍的時候,傑克一眼看上了那把莫妮卡反器材步槍,當場就要買下來。
但關成認為那把槍的口徑太大了,焊在裝甲車的底座上才能正常使用,而且價格離譜,為了不花冤枉錢就把傑克攔了下來。
傑克很聽話,沒買,但是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嘮叨來嘮叨去,關成都回家了,他還在一直發消息。
偏偏態度好的不得了,也不生氣,也不發火,就一直說那把槍有多好多好……
最後關成「屈服」了,他似乎體會到了威爾斯太太的無奈……
有了前車之鑒,誰也不想搭茬。
關成木著臉不說話,薩莎挽著男友抿嘴微笑,瓦雷利亞側頭看向一旁,嘴裡吹起了口哨。
贊恩也想不理他來著,但傑克的一張大臉就堵在贊恩身前,滿眼的期盼,渾身上下的勁頭都透露出一個詞「求你了!」
活像只叼著樹枝請人扔出去的羅威納。
贊恩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奈的「問」了一句:「你遇見誰了?」
棍子扔出去了,羅威納就撒了歡的往外跑。
傑克興奮的喊了一聲:「理查德泰勒,沒錯就是那個職業生涯39連勝!一輩子只敗過一回的拳王!」
這個答桉關成還真沒想到,39連勝放上輩子很厲害,但還稱不上傳奇,這輩子可不一樣。
賽博朋克的拳擊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科技與狠活的味道,激素藥物、義體改造,全是合法的,只要拳套下的手是人形的,無論你往指骨里摻多少金屬都沒事。
名義上是賽場,實際上比戰場還殘忍。
直到現在,勁爆格鬥的網頁上,還在循環播放著歷屆拳擊手被打爆腦袋的合集。
嘛……不過人類就是這樣。
義體時代以前,還能用文明偽裝一下自己。
等義體時代來臨,所有人都撕破了文明的外衣,讓醜陋又血腥的內在暴露在空氣中。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走在人類科技最前沿的永遠是用來殺戮的東西。
回到本來的話題,在這種環境下,能活著結束職業生涯的拳手都少,更別提還能攜著39連勝的不敗之勢離開拳台。
關成來了興趣:「理查德泰勒是從魔鬼拳擊俱樂部出去的拳手?」
興奮的傑克愣了一下,撓著頭悻悻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他!」
關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又走出十幾米,幾人才來到俱樂部的大門口前,普通的門店連招牌都沒有,只在玻璃上用彩色染料畫了一個巨大的圖標——紅色惡魔腦袋下交叉擺放著一對拳擊手套,言簡意賅。
負責看門的壯漢一看就是動物幫的人。
傑克和左邊的壯漢打了個招呼,直接就把幾人領了進去。
一邊進門還一邊炫耀:「想進俱樂部的大門可沒那麼簡單,沒我帶路的話,大哥和瓦雷能進來,至於贊恩嘛……哼哼。」
這一個哼哼,嘲諷的意思蓋都蓋不住,贊恩懶得理他,權當是被狗舔了一口。
這時,老維的聲音傳來:「別聽他吹了,當初他想進來,被人攔住了,他就在門口跟保安打了一架,還是俱樂部的老闆怕他打壞東西才放他進來的。」
囧事被捅破,饒是以傑克的厚臉皮也有點撐不住,只能咳嗽兩聲緩解尷尬:「那也進來了。」
維克多對幾人招了招手:「讓那小子上牆角哭去吧,我帶你們進去。」
在老維的帶領下,幾人走到更衣室前。
維克多指了指裡面:「現在正好沒人,你們抓緊換衣服,等會兒人多了,裡面的汗味兒能把蟑螂熏死,丫頭,你就別換了,這沒有女更衣室。」
薩莎看了眼不遠處的鍛煉區,正站著兩個魁梧異常的女人,筋肉虯結的胳膊帶動拳頭,一下一下的打在沙袋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身子骨弱點的男人在這姐倆面前,估計一輪都走不過。
老維「額」了一聲,隨即解釋道:「她倆可能像男人更多一點。」
薩莎無所謂的點點頭:「沒事,左右我就是來參觀的。」
等關成他們換好格鬥用的衣服和鞋子,再走出更衣室時,老維已經在鍛煉區熱身了。
關成推了贊恩一把,催促道:「趕緊去熱身吧,等會兒你還得跟老維打拳呢?」
正在活動肩膀的贊恩有些傻眼:「真打啊,我尋思開玩笑呢?」
「你尋思?要不是做完手術時間太晚,他昨天就把你領來了。」
「我是怕把老維打壞了,這麼大歲數又沒安義體,萬一我失手……」
話沒說完,老維喊了一句:「我是老了,不是聾了,你說那麼大聲是怕人聽不見嗎?趕緊過來,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教訓你了。」
贊恩只得嘆了一口氣:「怎麼還有人求著挨打呢,等會兒可別哭出來!」
說罷,就大步流星的向沙袋走去,周身環繞著雄厚的bgm: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獨自在冷風中……
然而,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贊恩自以為無敵的背影,在關成眼裡只能用一句話概括: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模彷著記憶中的拳擊手,像模像樣的打了幾下沙袋后,贊恩對著老維擺了個經典的惡魔之角,炫耀著精瘦的肌肉。
還別說,雖然贊恩改行當黑客了,但身體鍛煉也沒扔下,現在的身材真有點輕量級拳王的意思。
維克多站在旁邊,面無表情,一水兒黑的短袖短褲運動鞋,跟公園裡穿跨欄背心的老大爺一模一樣,低調而不簡單。
「嗤…」
不遠處的兩個女拳手哧笑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大概是再說:你這小雞子,老娘一拳能打三個。
贊恩自然是聽見了,但他隱晦的目光掃了兩女,立刻就收了回來,權當做沒聽見。
關成走到小弟身前,把他的惡魔之角掰成了芭蕾姿勢:「抓緊熱身吧。」
「別這麼嚴肅啊,大哥。」
贊恩還想皮兩句,卻被關成一個眼神壓了回去,只能老老實實的活動身體。
隨著熱身環節的結束,俱樂部里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嗯,絕大多數是男人,剩下的幾個女人比贊恩還man。
他們或去舉啞鈴,或去甩繩子,但都有一個統一的舉動,那就是跟老維問好。
漸漸的,贊恩發現了不對勁,維克多的地位好像太高了點。
周圍人對老維的尊敬,跟他的醫生身份沒關係,也跟他的年齡沒關係,更像是對前輩的。
贊恩悄悄的給關成發了一條信息:「大哥,你說我能打贏,對吧?」
隨即,就眼巴巴的看著關成。
兩秒后他收到了一條回信:「我相信你。」
這下贊恩放心了,老維也放心了……
兩分鐘后,維克多跟拳擊台上的教練大了聲招呼:「哈皮,把檯子借我用一會兒,五分鐘還你。」
圓臉的健碩男人恭敬的微微彎身:「誒,您隨便用,需要裁判嗎?」
「裁判……那就你來吧。」
「好嘞,等會兒玩什麼規則?老式拳擊?還是無規則?」
「老式拳擊,我就會這個。」
「行,老式拳……」
正在點頭答應的拳擊教練突然反應過來:「等下,是您要上來打拳?」
「嗯,不活動活動身子骨都要生鏽了。」
哈皮舔了舔嘴角,當即大吼一聲:「別練了!都過來!」
哈皮在這裡號召力很強,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紛紛圍了過來。
「招呼我們幹嘛?哈皮。」
「就是,那一嗓子嚇我一跳。」
「……」
一時間,俱樂部亂的跟菜市場一樣。
哈皮高舉胳膊做了個靜聲的手勢,等安靜下來以後,才開口道:「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的老拳王要上台,正好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式拳擊的魅力,別整天看那些機器人干架。」
老拳王?贊恩眨了眨眼睛,等會兒要上台的就他和維克多,他頭一次來,那這個拳王只能是……維克多。
勐地一轉頭看向身旁,這才發現老維正看著他「和藹」的笑。
贊恩咽了口吐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了老維背後的黑氣。
如果他看過《功夫》,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火雲邪神,人字拖、大褲衩、白背心,跟老維現在的形象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來吧,健美先生,咱倆上去玩玩。」
說完,維克多就利索的躍上拳台,翻過圍繩,來到拳台中間。
拳王的呼聲就是不一樣,拳手們原地沸騰起來,高呼著維克多的名字。
贊恩看了眼關成,只得到了一個飽含悲愴與鼓勵的眼神。
「上吧,大哥挺你。」
沒等他推辭一下,關成一把拽住贊恩的肩膀,將其高高拋起。
這一下把贊恩從圍繩上方扔進了拳台,踉蹌兩步,穩住身形,贊恩回頭一望,委屈的神情好似再說:大哥,你坑我。
關成默默的拎著水桶,搭著毛巾,來到拳台的一角,這是後勤的專用位置,給拳手送水,按摩的地方。
希望贊恩能挺過一回合吧,要不然他白過來了。
維克多伸出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本來想著偷偷教訓你一頓,沒想到搞大了,如果緊張跟我說一聲,我就說肩膀不舒服下次再打。」
贊恩深吸了了一口氣,同樣伸出拳套跟老維的拳頭相碰。
「不用。」
「好小子,我可不會放水。」
「菜雞才用你放水,來!」
哈皮將兩人帶到中間位置。
「自己人玩就不講那些規則了,很簡單,不許打檔,不許咬人,可以小抬腿,但不能高踢,懂了嗎?」
維克多是老人,這句話是說給菜鳥聽得。
贊恩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上護齒,準備好就開始了。」
帶好護齒后,兩人一起抬手示意可以準備完畢。
「開始!」
隨著哈皮大手一揮,拳賽正式開始。
出於對拳王名頭的忌憚,贊恩不像剛開始那麼囂張了,高高抱起拳架,微微移動起來。
維克多屈起手臂,用拳套擋住側臉,也採用防守戰略。
正當贊恩以為要進入互相試探環節時,老維突然向前動了兩步,嚇得贊恩一拳揮出,直接打在了老維的大臂上。
挨了一擊后,維克多後退兩步,拉開距離,微微活動著胳膊,緩解酸脹的感覺。
這是老維的習慣,面對頭一次交手的對手,他會先用肩膀或者手臂挨一拳,試探對手的力量。
當然,也分情況,如果是傑克那種大體重的力量型選手,他可不會上去就挨一拳。
「有點力道啊,但還挺的住。」
維克多心裡念叨了一句。
隨後改變了抱架姿勢,右手擋在左肩處,左肩微微聳起護住下巴,左臂下垂肋骨和腹部,同時重心微微后移,看上去像是放棄了主動防禦。
贊恩只看過錘出腦漿子的賽博拳擊,哪知道傳統拳擊抱架的優缺點,一見老維的奇特姿勢,頓時有些懵圈。
主動攻擊,還是縮在塔下,他敢肯定要是自己一直防守的話,絕對能挺過幾回合。
但年輕人總有氣盛的毛病,就跟暴力多抗型的上單選手,你讓他縮在塔下,他會認為你在瞧不起我。
只是彼此試探了幾下,贊恩就忍不住了,腳下步伐微微移動,拉近了距離。
挑選了一個自以為很適合的時機,勐然打了一套小組合。
前直拳。
老維微微轉肩躲了過去。
后勾拳。
又沒打中。
正當贊恩想接一記前擺拳的時候,老維的肩膀擺動帶動壓低的左臂勐然刺出,一記刺拳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臉上。
「哦豁…」
拳台下一片低呼。
好在贊恩反應還行,下意識偏頭,只打中了側臉,沒被打中鼻子,要不然眼淚都冒出來了。
站在拳台另一角的傑克舔了舔嘴角,就是這種感覺,上次他就是被這麼玩了半天。
挨打后,贊恩連忙後退撤出戰圈,老維也沒有追擊,似乎在給贊恩時間,讓他適應節奏。
動了動下巴,感受著臉上的痛感,贊恩深吸了一口氣,抱緊拳架再次進攻。
他發現自己的直拳很難打中老維,所以他的第一次攻擊換成了大擺拳。
看的關成直嘬牙花子:太著急了呀。
維克多的抱架是費城殼式防守,菜鳥用起來純挨打,但高手玩起來,進可攻退可守,緊靠肩膀轉動就能躲過大部分直來直去的攻擊,抓住破綻就是空門。
再加上老維做手術時常用左手,明顯是個左撇子,左刺拳和側擺的威力很大,贊恩這麼大開大合的,跟傻小子耍王八拳沒區別。
果不其然,維克多先是快速壓低身體躲過了擺拳,隨即抬起右臂擋住了另一記擺拳。
贊恩中門打開,老維抓住時機擺動左拳繞過贊恩的手臂,一拳又轟在了他的側臉上。
贊恩緊急抱起拳架想要後退,卻反被老維抓住機會,連打了兩記直拳,最重的左手拳被贊恩擋住了,但右手拳穿過拳架的縫隙,直接錘在了腦門上。
先是緊急後退重心不穩,再加上老維的力量也不差,這一下直接把贊恩打的後退好幾步,靠在了邊繩上。
兩輪交手下來,台下的人都看明白了,贊恩是個純新手,除了知道抱架和基礎組合外,什麼都不懂。
高漲的興緻微微低落,但老維的兩輪應對還是換來了他們的歡呼。
這大概就是拳王的水準吧,每一次閃避都恰到好處,攻擊又緊抓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