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槍火與玫瑰（二）

贊恩往槍炮天堂的系統里塞了一個過載病毒，0和1兩種數字，在系統的每一個要害處瘋狂繁殖。

就像是從人類的骨頭縫裡生長出來的寄生藤，既帶來了疼痛，又嚴重限制了人的行動能力。

生長的越大，寄生藤吸取養分的速度就越快，吸取的養分也就越多，而吸取的養分越多，寄生藤生長的越大，這個就是一個邏輯死循環。

除非系統突然進化出高級ai，懂得自我構建ice防護，否則，過載病毒能在幾分鐘內完全摧毀任何一個系統。

趁著系統還沒有徹底崩潰，贊恩藉助監控，向敵方的人群里投放了一個連帶傳染+義眼重啟的病毒。

這種簡單搭配並不致命，頂多是讓人瞎一會兒，但有關成在的地方，別說失明了，就連眨眼的功夫都有可能被砍成八段。

等他從槍炮天堂的網路中脫離時，系統已經嚴重停擺了。

「快上車，直接衝出去！」

在自己開來的那輛車底布置了兩顆餌雷后，傑克鑽進了越野車裡，對贊恩招手道。

贊恩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跳進了越野車的後排，瓦雷和薩莎坐在另一輛改裝車上，負責開路。

加裝了防撞裝甲的大馬力怪獸咆孝著衝出大廳，接連撞開了數輛擋路的敵方車輛。

但街上的車太多了，在僅剩兩層防護就能逃出生天時，他們被卡在了半路上。

好在傑克駕駛著越野車，余速不減的一頭撞上了他們的車尾，愣是把他們拱出了包圍圈。

眼看著隊友們順利撤退，落地后的關成微微一笑，頭盔上的藍色光帶緩緩變紅。

少數街面上的打手沉浸在直升機墜毀帶來的震撼中，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而更多的人，已經被贊恩的病毒變成了臨時瞎子。

哪怕是最低級的防護系統，也能在兩分鐘內完成義眼重啟，讓宿主重新獲得光明，要是型號夠新，這個數字能縮短到十秒鐘。

但就像贊恩想的那樣，關成所處的戰場，想殺人哪用的上十秒鐘。

在不同障礙間快速穿梭的人影，瘋狂揮舞長刀，收割了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原本是充當防彈掩體的車輛，變成了阻礙逃跑的迷宮，摸著黑的打手們根本找不到出路。

聰明的打手及時蹲在地上，更聰明點的爬進車底，還有一批腦子不靈光的，正遵循著人類恐懼黑暗的難能，四處亂摸，很快陷入了恐懼的深淵。

好在關成殺的夠快，讓他們沒害怕多久就見了閻王……考慮到這片轄區可能歸地獄管，見到的也可能是西方死神。

將敵人的陣地快速犁了一整遍以後，關成向著隊友撤退的方向飛奔而去。

只留下滿地殘屍，用來恐嚇即將到來的援軍。

一個聰明人縮在車底大氣都不敢喘，他的義眼老是出問題，經常性的陷入黑暗，當他被病毒攻陷時，還以為是犯了老毛病。

以往出現這種事，他都是站在原地抽煙，裝作發獃，等個兩分鐘自己就好了。

但現在可是戰場上，子彈亂飛的那種，站的稍微高點都可能被爆頭，哪來的時間讓他自我恢復。

正當他心中暗罵，回去就攢錢換義眼時，突然聽見了周圍人的呼喊聲。

這才發現，原來義眼陷入黑暗的不只是他自己。

求生欲大漲的打手用盡平生最快的速度，一頭扎進了車底，也正是這個舉動救了他一條小命。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界的聲音越來越少，先是呼喊聲不見了，接著是呼吸聲，到了後來，整條街唯一的動靜就是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自己的心跳。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黑暗阻隔了他和世界最穩健的橋樑，緊靠聽力根本無法獲取有效信息。

他甚至幻想出了這樣一副畫面。

一條眼放綠光的惡狼趴在他身後，一邊用貪婪且兇殘的眼神盯著他，一邊用帶著血腥味兒的大嘴在他脖子上來回試探。

從心底傳來的顫慄逐漸傳遍全身，這是生命被捏在別人手裡的恐懼。

一、二……

心裡默數著數字用來計時，待數到六十五時，義眼重新上線。

得以重見光明的他，還沒來得及喜悅，一睜眼，就看見同伴滿是茫然的頭顱臉貼在他臉前。

「啊啊啊啊！」

再也忍不住的打手鬼哭狼嚎的爬出了車底。

哪怕被粗糙的地面磨的蹭的滿臉傷痕，哪怕腦袋在車底盤上撞出了鮮血，他依然不管不顧的向外逃竄。

然而，迎接他的是更加慘烈的戰場繪圖，滿地的殘屍碎片，這個人的腸子摻著那個人的肝臟。

要是有清道夫在這，能樂的跳起來，這哪是戰場啊，這分明是銀行啊，還是隨時自取的那種。

等姍姍來遲的援軍在垃圾桶邊找到他時，這個可憐蟲已經被嚇傻了，只知道低聲重複「別殺我別殺我……」

另一邊，與隊友成功匯合的關成摘下頭盔，從包里拿出兩塊黑布在上面擦拭起來。

這些打手營養挺不錯的，一個貧血的都沒有。

顧不上男友身上難聞的血腥味兒，薩莎立刻上來檢查了一遍，確保男友安然無恙后，才鬆了一口氣。

關成想拍拍女友的頭來著，但他的手套都被快被血水泡透了，擰一擰能擠出一碗血來。

只能用語言安慰道：「放心，都是別人的血。」

「下次別自己逞能，我們幾個可以幫你分擔很多火力，犯不著你自己留下斷後。」

關成只是笑著，卻不說話。

多虧了革律翁隨處可見的犯罪活動，沒有哪個監控能活到第二天早上，關成他們在城裡繞了一圈，確定沒有尾巴后，才動身前往約定好的接應地點。

十分鐘后，兩輛車駛入了一家修車店。

站在門口抽煙的打手微微笑了一下，徒手捻滅煙頭后，直接招呼幾個夥計把正在修車的客人全攆了出去。

「我車還沒修完呢！」

一個正在修車的客人叫道。

維修工瞥了他一眼：「你這車報廢了，再買一輛吧。」

「日尼瑪！我踏馬就換個輪胎，怎麼就報廢了？」

維修工按下起落架的下降按鈕，把缺了兩個前輪的車放了下來。

「不信的話，你開走啊。」

「……」

能在革律翁生活的沒有哪個是好惹的，客人瞪著眼睛，直接掏出了武器，維修工們也不退縮，變魔術般掏出來長槍短炮。

眼看即將上演全武行，打手裝扮的中年人招了招手，示意都把槍放下。

「韋德，你也是老顧客了，今兒個我們有事，下午再來取車吧，這單給你免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有了退路的韋德立刻收起武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修車店。

儘管他也很好奇，那兩輛剛進來的車裡裝了什麼，能讓24營業的修車店破天荒的關門。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多看，萬一看見了不該看的，留在這的就不光是那兩個車輪，還有他的一條小命。

修車店的所有大門一一關閉，打手對著兩輛車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自己走。

維修工們脫掉沾滿油污的襯衫，拿好武器在各處把守起來。

這才是革律翁該有的狀態，別管是餐館老闆還是修車工人，前一秒還在幹活，下一秒就能美式居合，變身亡命徒。

來到一間單獨的車間后，打手對著座椅上的中年人恭敬的微微躬身：「敬一郎大人，他們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收到命令后，打手有些猶豫。

他一走，車間里就只剩敬一郎大人和一群陌生人，萬一發生意外……

不過，熔刻在骨子裡的服從基因讓他只花了一秒鐘，就遵從命令退出了車間。

關成幾人這才下車。

山中敬一郎走上前來：「你們就是母親送來的幫手吧。」

「雖然我們只是來殺人的，但的確算是和歌子送來的幫手。」

山中本想上前和關成握手，但剛靠近幾步，就聞到了一股濃郁到發臭的血腥味兒。

「你們這是？」

「來的路上順便把第一個目標解決了。」

順便……山中的眼皮跳了一下，沒記錯的話，槍炮玫瑰里有近百個守衛，全都是仔細挑選的惡徒。

按照他的籌劃，應該是偽裝身份、無聲暗殺。

現在一看，這夥人是實打實的打了場硬仗啊。

看來母親有一點沒說錯，這些人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山中擺正態度，友好的伸出了一隻手：「諸位好，我是山中敬一郎。」

伸出手跟對方友好一握，自我介紹道：「關成。」

「關成？」

語氣陡然一變，山中睜大了眼睛，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名字。

關成莫名其妙的看了對方一眼，和歌子的兒子怎麼一驚一乍的。

「是我，怎麼？你不知道我來，和歌子沒跟你說？」

「沒，母親只給了我基本信息，比如你們開著什麼車來，至於來的是誰，她說到時候我就知道了……怪不得要保密，關君，你的名字我可是如雷貫耳，早就向母親要過你的聯繫方式，但她一直說沒到時候，如今總算見面了。」

用相見恨晚的語氣說了一大番話后，山中握著關成的手上下搖晃起來，絲毫不顧忌關成手上已經凝固的血跡。

見對方這麼友好，關成也沒有端著，笑著說道：「還以為是場冷硬的見面會，沒想到你早認識我。」

「當然認識，母親很少會如此誇讚別人，連我也只有挨罵的份，既然來的是關君，我對本次行動的信心就更大了。」

招呼幾人一一坐下后，山中的目光又放在了關成的后腰上，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話。

那裡除了一把白虎別無他物，關成自然還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麼。

解開捆綁刀鞘的磁力鎖后，將白虎連刀帶鞘一起取下，遞到身前。

山中伸出手接過白虎，神色珍重的撫摸起來。

「白虎，真美啊，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它。」

和歌子給關成送刀時，曾介紹過，這把刀是她亡夫的武器，現在看來，白虎的第一任主人正是山中敬一郎的生父。

「我能把它拔出來看看嘛？」

雖然沒受過任何武士教育，連佩刀習慣都是從他父親那裡學的，但敬一郎嗜刀如命。

白虎作為他所見過的第一把刀，就像是他的夢中女神，可望不可及

「不瞞你說，關君，我小時候很喜歡白虎，父親卻覺得我過於軟弱，配不上這把武器，我能拔出來看看嘛？」

「當然可以。」

關成沒接受過什麼武器就像妻子的教育，白虎本就是山中生父的武器，現在兒子想以此懷念父親，在正常不過了。

無鐔的長刀出鞘，雪亮的刀身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山中語氣懷念：「還是這麼美……」

捧著刀懷念了十幾分鐘，才從回憶中脫離出來，山中合刀入鞘，將白虎雙手奉還。

把白虎放回手邊，關成說道：「你可以再看一會兒。」

「不必了，再看下去也只能多點回憶，還是說正事，我看幾位都等不及了。」

「那就開始吧，什麼時候對下一個目標動手？」

山中思考了一下：「原本我的打算是靜觀其變，等刺殺第一個目標的風波微微消散后，在對第二人動手，但關君速度如此之快，剛進城就解決了傑西姆，第二人的計劃現在就能搬上流程，還能讓風暴刮的更大一些，方便接下來行事。」

翻閱著拜倫斯相關人員的資料，關成好奇的問道：「第二個目標的保密措施很好啊，只有基本信息。」

「嗯，卡迪仕謹慎異常，除了零碎小事外，大事都只用他的舊班底做，沒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情報，不過今天新美國的官員要舉行會議，不管他在哪都一定會去參會，路上是動手的好時候。」

「有具體計劃嗎？」

殺人只是所有計劃的一部分，真正重要的，得看山中敬一郎如何利用現有條件攪亂局勢，讓不同派系鬥起來。

「舉辦會議……」

關成突然有個想法：「要不然我們突襲會議地點，我有把握把他們一網打盡。」

「別，關君，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讓他們內鬥，如果把所有人都殺死，新美國的人就能快速整合拜倫斯，到時候情況只會更糟。」

「好吧，你說了算，會議什麼時候開始？」

「今天下午。」

「那我們提前埋伏，在路上解決目標。」

就在關成起身時，山中猶豫的叫了一聲：「關君。」

「怎麼了？」

「這裡有休息室，要不然你先洗洗澡吧。」

光是在關成身邊坐了一會兒，山中敬一郎就要被熏入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