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正當關晟沉迷於體內源源不絕湧出的力量時，地下室的門打開了，爭論聲傳來。
「你說這次抓的活肉是從哪來的？身上的義體讓人看得直流口水，那品質，一件夠買我一身的裝備。」
「一身？嗤，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別的不說，光是那兩把螳螂刀，荒坂的原型機，市面上花錢都買不到，就你這一身破爛，全賣了充其量也就夠買一張科技園的參觀票，去看看展櫃里的展覽版本。」
「這麼高級的義體，這小子不會是哪個大公司的高層吧？」
「你那個腦子不需要的話可以找杜克切掉，你見過哪個公司的高層會安裝這麼多戰鬥義體，那群高高在上的老爺只需要安裝一兩件對哦身體負荷最小的高級貨就行了，打仗這種粗活從來都是留給手下人做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小子估計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精銳老兵，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嘶……有這麼嚇人嘛？」
「這還是保守估計，抓他的任務我親自參加了，當時那傢伙都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了，結果夢遊的時候打了一拳，就一拳！把特伊斯老大從客廳錘到了門口！老大連說話都不利索了，這要是讓他清醒著，就去的那十幾號人，不夠他一隻手打的。」
說話間，兩個重度改造的漩渦幫打手走了進來，藍發朋克頭正在用誇張語氣描述「那小子」的恐怖力量時，關晟的身形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兩個打手身後。
「我這麼厲害嗎？」
藍發打手似乎並沒有發現關晟的到來，聽到這句話，頓時嗤笑了一聲：「你厲害個毛，我說的是這次抓來的傢伙厲害。」
話音剛落，兩個打手同時愣住了，不對啊，這裡不就他們兩個人嗎？這個聲音從哪來的？兩人同時回頭，就看見他們口中談論的那個傢伙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離他倆幾步遠的位置。
藍發打手腦袋嗡的一下，直接嚇傻在原地，另一個腦袋上嵌著一排倒刺的打手倒是膽子大，立刻就要拔槍大喊，結果聲音還沒傳出喉嚨就被一隻掐住脖子的大手打斷了。
關晟剛才聽了一會兒兩人的對話，發現這個尖刺頭屁都不知道，直接一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手指發力，尖刺頭的頸椎金屬義體發出扭曲的刺耳聲，雖然被包裹在外面的人造皮膚所阻礙，沒能傳到藍發打手的耳中，但是尖刺頭后脖梗子上不斷噴出的電火花和打在藍發打手的臉上的金屬碎片，比直接殺了他更嚇人。
本就識時務的藍發打手此刻更老實了，乖乖的雙手抱頭跪在地上，如果不是他的上半張臉已經被六眼義體所代替，失去了淚腺，這會兒肯定一邊哭一邊求饒，現在他哭不出來，恨不得把六眼義體里的仿生液擠出來充當眼淚。
把手中的屍體扔到地上，關晟看了眼因為體內殘留的電信號而導致義體不斷抽搐的尖刺頭，又看了眼老老實實的藍發打手，臉上露出了和藹的微笑：「你比他懂事多了。」
藍發打手扯動臉上的肌肉，努力擠出了一個奇醜無比的笑臉：「您、您說、說笑了，識時務、務者為俊、俊傑。」
「還懂漢語，你學習的路子挺廣啊。」
「這個語言、言包是我費了好、好大力氣找到的，您、你要是喜歡，趕明個我、我給您發、發一份。」
「我剛才聽到你說話了，再裝磕巴，我讓你親眼看看自己的腦漿子是什麼顏色。」
這赤裸裸的威脅讓藍發打手有苦難言，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大哥，我、我沒裝，我一緊張就容易磕巴。」
……
關晟眯了眯眼睛，發現自己也沒必要糾結這點小事，磕巴就磕巴，反正最終結果都是死，漩渦幫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身上全都掛著夜之城執法部下發的通緝令，人均三星犯罪記錄，擊斃之後NCPD（全稱為NightCityPoliceDepartment，夜之城警察局）甚至會頒發獎金。
少數藝高人膽大的獨狼會在沒有活的時候，弄幾個窮凶極惡的罪犯賺外快，順便凈化一下城市風氣，給NCPD的警官減小壓力。
關晟剛才查閱了一下原身的消費記錄，得益於救過一個康陶的高層，關晟成功告老還鄉，一身的戰鬥義體不僅沒被回收，還得到了一筆退休金，但刨除房租和購買昂貴抑製劑的錢，現在賬戶上只剩下一千塊不到，最多就夠他去義體醫生那做個體檢，殺個毒，如果不想辦法找個工作，房租都付不起。
想到這，關晟的腦袋裡閃過一個暴富的想法……
再次看向眼前的藍發打手，關晟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這都是錢啊。
「你口中的那個特伊斯老大，他現在在這嗎？」
藍發打手咽了一口唾沫，磕磕絆絆地問道：「說出來，能、能換一條活路嗎？」
「說，還有機會活，不說，馬上就死。」
感受到眼前的恐怖人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發「柔和」，藍發打手咬了咬牙：「在，特伊斯老大就在二樓，我們來這就是為了把你帶到二樓……」
「切片？」關晟好奇的問。
藍發打手嘴裡苦澀，他能怎麼說，他說不是，我們特伊斯老大變態到我一個變態都覺得他變態，切片都是最輕的結果了；或者他說是，把你帶到二樓就是為了挖掉義體，切片喂狗？簡直開玩笑啊，怎麼說都不像有活路的樣子。
「瞭然，下一個問題，這是哪？」
「我們的一個倉庫，在城北工業區。」
「有多少守衛？」
「三十幾個，具體的我沒數過，本來是只有十一個守衛，特伊斯老……額，就是帶隊抓您的那個傢伙來的時候，又帶來了二十幾個人手。」
「有建築結構圖嗎？」
「沒、沒有，」藍發打手先是否認了一下，發覺眼前的人影眼神瞬間危險，又立刻補充了一句「但我可以弄個簡略的結構圖。」
聽到這，關晟忍不住挑了挑眉，早在眼前這個小打手說漢語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傢伙不太對勁，現在，心裡的疑惑更濃了，這個漩渦幫的打手是不是太過博學了？
且不說漢語的獨特架構和夜之城區域的母語差別很大，就算有能直接傳輸進入大腦處理器的語言包存在，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熟悉和掌握，在這個人均壽命不到35歲的賽博時代，這種行為比一個賽博瘋子不嗑藥還離譜。
更別說通過處理器構建結構圖，可不是用一個畫板畫一個簡單線條的草圖，這需要安裝專門的系統和軟體，雖然這點小手段連一個入門的黑客都算不上，但在漩渦幫這種暴力瘋子扎堆的地方，突然出現這麼個走智力路線的，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這可不太對勁，雖然我不搞『物種歧視』那一套，但什麼時候，漩渦幫的渣滓里出現知識分子了。」
關晟的眼神愈發好奇，左臂的螳螂刀飛速彈出，其速度快到藍發打手的六眼義體連殘影都無法捕捉到，做過黑色亞光處理的刀身平平無奇，泛著電弧的刀尖頂在藍發打手的腦門上，只是輕微的觸碰就將堅韌到可以阻擋小口徑子彈的人造皮膚刺出一個留著稀薄血液的傷口。
「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螳螂刀維持著蓄力狀態，關晟微微俯身，和改造得不成人樣的六眼義體對視著，似乎想透過這六隻攝像頭一樣的義體看清義體主人的思想。
藍發打手吐了一口氣，說話也不在磕巴：「冷靜點兄弟，我確實不是漩渦幫的人，我是個賽博朋克。」
「賽博朋克……嗤，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個素食主義者呢，這玩意有證據嗎？你是給自己身上紋了『我是賽博朋克』這幾個字，還是身份證明的職業欄里填的賽博朋克啊。」
（這裡主要解釋一下賽博朋克的定義，在讀者老爺們的世界它指的是朋克亞文化或朋克搖滾音樂流派，這是一種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出現並在80年代發展起來的音樂風格。在賽博時代它代表著一種文化，一群人，一群反抗荒坂、軍用科技等公司獨裁統治的傢伙。這是一個合成辭彙，賽博（Cyber）來自控制論（Cybernetic）代表技術於肉體的融合，朋克（Punk）指反抗音樂文化，慢慢的衍生成了走上街頭進行反對獨裁和公司的運動，強尼銀手就是朋克文化的代表者，巔峰時期甚至把荒坂塔給炸了。）
「當然不用，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把我的記錄晶元給你，裡面的內容可以證明我不是漩渦幫的人，而是一個傭兵，你要是擔心我的晶元上有病毒，也可以把我臉上的這層皮膚割開，然後你就會發現……」
藍發打手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臉上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撕掉了，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的煞星右手上拎著一張不斷滴落透明組織液的仿生臉皮。
關晟看著手上的東西稍顯詫異，愣了個一秒鐘后才反應過來，這特么不是武俠片里的人皮面具嗎？
「哈，這……我還真沒想到。」
藍發打手慢慢抬手把自己的頭套也扯掉，其形象赫然變成了一個淡金髮色的普通人，比起剛那張過度改造滿臉橫肉的瘋子臉順眼多了。
「兄弟，我真名叫贊恩，職業是傭兵，這次廢了這麼大力氣混進漩渦幫里，就是想偷一批沒安裝過的義體到黑市上去賣，沒想到碰上你了，我發誓，雖然參與了綁你的過程，但是沒有對你出過手，你的腰椎義體是特伊斯用切割鋸弄壞的。」
關晟沒有說話，只是依然用螳螂刀頂著贊恩的腦門，其態度不言而喻，就算不是漩渦幫的人又怎樣，能給他帶來什麼價值嗎？如果不能的話……那這個贊恩和漩渦幫的傢伙又有什麼區別呢？
贊恩見局勢並未向他想象的方向發展，連忙繼續道：「兄弟，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剛從戰場上退回來的老兵吧？夜之城這鬼地方，變化速度快到一直住在這裡的原住民都難以適應，你在戰場上呆了那麼久，現在回到夜之城是不是感到很迷茫，覺得很多東西都不了解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繞我一命的話，我可以幫你很多，比如說把我的人脈介紹給你，武器商、義體大夫、中間人還有黑市上的一些銷贓渠道，這可都是我多少年用實際行動驗證過的可靠渠道，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
終於說到了點上，這句話成功打動了關晟，他一個21世紀的普通學生穿越到這麼一個操蛋的世界本來就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把漩渦幫這些害死原身的雜碎全殺了，出去之後又能幹嘛呢？他在這裡沒有朋友，也能沒有親人，往好了說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往壞了說就是孤家寡人、天煞孤星。
他甚至沒有找工作的渠道，夜之城人均道德底線不到40分（100分滿），他這一身戰鬥義體，一看就是危險分子，能找什麼工作？誰敢用一個有失控風險的賽博瘋子？
所以在聽到贊恩的話以後，關晟心動了，猶豫了一會兒后，將時刻威脅著贊恩的螳螂刀收回了小臂，改為用語言繼續威脅：「你最好沒有騙我，否則，就算你躲進天上飄著的那個銷金窟，我也會找到你，然後撕碎你。」
贊恩連忙點頭：「放心，兄弟，就以你這一身的戰鬥義體和應對戰爭的經驗在傭兵眼裡簡直是寶貝，我巴不得和你建立友好關係，以後一些需要合作的大任務，咱們完全可以合作，我有個哥哥叫曼恩，他就有一個小隊，全都是精英傭兵，乾的可都是大買賣，咱倆合作，肯定不比他們差。」
「希望如此。」
「咱們加個通訊錄？我把結構的簡圖傳給你。」
「好，你的身份編碼是多少？」
「NC-WS-133252017135。」
關晟發送了好友申請，很快，他眼前的虛擬界面中就出現了一個準許通過的提示，空空如也的通訊錄也多了第一個活人，打開兩人的聯繫界面，一個通用的數據包被發了過來，關晟點開數據包，這處倉庫的結構出現在眼前。
贊恩的聲音適時傳來，為關晟介紹這棟建築的詳細信息：「這裡原本是一家汽車工廠的生產車間，上世紀的老建築了，後來汽車公司破產，這裡荒廢了下來，2043年那次地震把城北工業區毀了一半，再也沒恢復元氣，這破廠房也不知道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居然沒倒，因為位置隱蔽易守難攻，被漩渦幫當成據點經營。」
「總體三層結構，地下室-一樓-二樓，主要是一樓，原本的大型設備都被拆走了，沒什麼掩體，就一些破爛箱子擋不住大口徑動能子彈或者技術武器，更別說他們還在這裡裝了四架自動機槍塔，交叉擺設，每分鐘4500發的射速，不到十秒就能把整個一樓犁一遍，躲都沒地方躲。」
「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最好先解決那四個機槍塔，我這次偽裝潛入漩渦幫，為了防止被發現端倪，把黑客義體暫時摘掉了，要不然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機槍塔黑掉。」
「對了，二樓是漩渦幫幹部的專用休息室，大門裡鑲嵌了炸彈，密碼開門，如果不對的話，會直接爆炸，因為剛混進來沒多久，所以我也不知道密碼多少，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關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就在這裡呆著，我去……玩個小遊戲。」前半句話，語氣平淡，後半段話，語氣依然沒有什麼起伏，但一股無形的氣勢散開，贊恩只覺得有一根根隱形的針在不斷扎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連義體的運轉都出現了一絲遲滯。
「放心，我哪都不去。」贊恩高舉雙手找了個箱子倚著坐在地上，一副肯定乖乖聽話的樣子。
關晟滿意的點點頭，向著地下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