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回來了

馬小跳拎著這小塊蛋糕沒回家，而是去了江邊白石灘附近。

這邊水深，浪大，人煙稀少，實乃拋屍尋死之聖地。

馬小跳不是想尋死，他只是想靜靜。

剛才出了西餅屋，小跳媽給他打了個電話。

「小跳啊，今晚如果不加班，就早點回家吧！奶奶今天腸胃不太舒服……你回家幫幫忙……媽今晚爭取早點回去……」

馬小跳掛了電話。

他知道媽媽不可能早點回來，她每天生意最好的時候就是學生們下自習之後。

趙玉芬每天要賣掉400個茶葉蛋，一個茶葉蛋賺五毛錢，一天就是兩百塊。

有了這些錢，才能有第二天的鮮雞蛋，有全家人的菜和肉，還有奶奶的葯和營養品。

馬大喜的錢「養活自己都不夠」，他得每天二兩小燒四瓶啤酒半斤醬牛肉六個滷雞爪外加一盤花生米，還得每天一盒黃金葉，否則「日子過得沒滋味」。

馬小跳不懂，那是他爹的親媽，人家兒子女兒都不管，憑啥讓兒媳婦為這個家奔波勞碌？

「等我有了錢，就給奶奶請個護工。」護工一個月七千，他一個月工資才五千，今天還被扣了全勤和獎金……

馬小跳懶洋洋地打開蛋糕盒子，這上面的藍莓都蔫吧了，半顆草莓好像也有點發白了，蘋果片早就氧化變色了，也就那幾顆黃桃碎看著還湊合。

賴好是今天唯一的一份禮物，也是唯一的一聲生日祝福，馬小跳捨不得扔，還是做足了儀式感，雖然沒有蠟燭，但他還是許了個願。

「子啊！主啊！天上的神仙們啊！讓我中個彩票吧！讓我的錢包變成聚寶盆！讓我有錢花不完！讓我擺脫這窮屌絲的命運吧！」

一勺一勺不怎麼挑剔地吃完了不怎麼好吃的蛋糕，馬小跳把紙盒拿起來。白石灘附近沒有垃圾箱，得走到大道上才能扔垃圾。

走出去沒幾步，就遇到個拾荒的老婆婆：「小夥子，你手裡的紙殼還要嗎？」

「不要了，給您吧。」馬小跳把紙殼塞進老婆婆的編織袋裡：「大娘，這邊人少，沒啥好撿的，您還是早點回家吧！」

「好好，謝謝你啊小夥子！好心有好報！」老婆婆笑著點頭，但還是往白石灘方向走去。

馬小跳張了張嘴，沒再說話。算了，沒準兒人家婆婆就是這一片的負責人呢。

馬小跳沒看到的是，他轉身的那一刻，老婆也轉過身來，對著他的背影神秘一笑……

慢慢踱回家，打開房門就是一股熏天的味道。

爹已經醉倒在沙發上了，媽還沒回來。

馬小跳打了一盆水，一邊聽著奶奶的嘮叨一邊給她換洗乾淨。

收拾妥了，馬小跳才疲憊地回房休息。

這頹敗的一天啊，終於過去了。

第二天，馬小跳還是要起床上班的。

一大早趙玉芬就忙得團團轉，給婆婆換洗，給全家做早飯，還得煮上一大鍋茶葉蛋。

馬小跳把錢包里的兩千塊錢掏出來悄悄塞給趙玉芬：「媽，給，這個月的獎金。」

「媽不用，你自己留著花吧！」趙玉芬一邊小聲推脫著一邊用眼睛瞄著客廳，錢是不能讓馬大喜看到的，看到了就沒了。

「給你你就收著吧，我還有錢呢！中午買個盒飯吃，別再啃白饅頭了！」馬小跳揉了揉媽媽的肩：「媽，對自己好點兒！」

昨天的燭光晚餐泡湯了，攢了一個多月的零花錢也沒什麼意義了，還不如拿出來孝敬媽媽。

母子倆推搡了半天，最後趙玉芬還是把錢收下了：「那行吧，媽替你攢著，以後還給你用。」

馬小跳擺了擺手，胡亂喝了碗粥出門上班，擠公交的時候，又把鞋底子踩掉了。

昨天因為鞋子壞了不符合上班的儀容儀錶要求才被罰過，今天如果再這樣就相當於挑釁了。

糾結了幾秒鐘后，馬小跳決定還是先去修鞋。

修鞋師傅手藝很好，十幾分鐘就搞定了：「好了，十塊錢。」

馬小跳掏出錢包，打開，眼睛倏地瞪圓了——早晨不是把錢都給媽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