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這一次我先走
站在台階前，赫晏下頜微微抬起，緊繃著的側顏如霜，顯得那樣的疏離。
擺脫了她這樣的累贅，他應該很高興吧。
她剛剛努力讓自己顯得淡定，一遍遍給自己打著氣，沒關係的。
只要她先說出來，就不算被放棄。
這一次，是她先放棄呢。
放棄單戀。
放棄固執。
放棄關於他的回憶。
原來她，也能做得很好，她保護了自己。
「我送你。」赫晏淡漠地開口。
甄甜搖搖頭，「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
她將那本離婚證放在外套口袋裡，手指捏得緊緊的提醒自己，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的老公了。
以後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該有的情緒在深夜都已經發酵過了，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戀愛腦了。
腳下是熟悉的台階，但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沒想到那一場高燒竟然沒能將她腦子裡的水燒乾，還繼續蠢下去。
當初他們是五月二十四號秘密領的證，在一月的時候赫晏帶著她去赫家祭祖時當場宣布了他們領了證。
赫家長輩當即暴怒，責怪赫晏這般大事竟然當兒戲一般，赫夫人和她的母親，把她叫到書房簽了兩年內不能生出孩子就離婚的協議。
如今，她終於跳出這個坑，再也不用驚惶或不安。
她想，要怎麼樣才能給過去愚蠢的自己，做個痛快的告別。
甄甜想了下，開口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拿證的日子嗎？」
赫晏深看了她一眼，說「記得，5月24號。」
甄甜：「我記得的是5月20號。」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頓。
甄甜嘴角掛了一絲嘲諷的笑，「那天我們沒有領成，但是...」
她指著腳下的台階，繼續說，「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夜，那夜的雨很大，早上的時候，我發燒昏倒被送到醫院，燒了一整天。」
甄甜說得輕描淡寫，努力的做一個合格的劊子手，蝦仁豬心。
赫晏抿直了唇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一年的5月20號，他當然記得。
不僅記得還記得很清楚。
那一夜，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柱，而她竟然在雨里等了一夜。
那一夜，也是他備受煎熬的一夜，他整夜跪在冰冷的祠堂，只為了得母親的一絲消息，未曾闔過眼。
可是，他不曾想到她會為了等他，在這坐了一夜，那時候她懷著的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忽然有點不敢也不願去想......
赫晏斂著眉看她，胸腔里似有隱隱的情緒要衝破出來。
甄甜回看他，靜靜的。
那雙瀲灧多情的眼彎著，無比美麗。
卻沒有一絲波動。
「赫晏，我不後悔曾經愛你這件事。」
「那些傻事也恰好教會了我成長。」
「我們分別，各自都不必回頭。」
「這一次我先走。」
再見了，那時驚鴻一瞥后，令她誤終身的少年。
她的話簡單明了，卻像是剖開他的胸腔錐在心上，讓他措手不及。
甄甜轉身離去，堅定而從容。
赫晏來之前他在心裡已經做好設想，既然她想離婚那就如她所願，雖然他沒試過，但是他想要回應小朋友視頻里的話，想要讓她感受到什麼是追求，彌補她的遺憾。
作為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加之從小就是人中翹楚，讓他產生了無比的自信，他相信她還愛他，而他也一定可以追回她。
但是這一刻看著她堅定的背影。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質疑。
愧疚鋪天蓋地襲來，他從沒有如今日這般慌亂而無法掌控。
秋風捲起她的秀髮，獵獵在半空中飛舞，她的脊背挺直，自信而美麗。
赫晏竟似看不懂她了，她一直藏的很好，在他面前永遠陽光燦爛，脆弱的一面從不落進他眼裡。
如今這般，像是無形中有隻手在他的心臟上狠狠抓了一把，痛得他幾乎揪起來。
他已經不敢去想她對他還有幾分感情，大約已經消散盡矣？
他抬腳追了下去，一把握住她的腕，往身前拽了拽。
甄甜猝不及防被拉得往後退了兩步，手差點就觸及他胸膛，她擰眉，冷下臉來平靜地看著他。
「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甄甜沉默地看著他，沒有表情。
赫晏臉上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頓了頓嗓子，艱難開口，「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甄甜：「......」她沒聽錯吧。
在她的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從高傲清冷的赫晏口中聽到他說這句話。
可是，那又如何。
那些隱藏的記憶，深深潛伏在骨髓里毗鄰血脈，怎麼會輕易忘掉。
以前的她，就像一株不怕風雨摧殘的仙人掌。
摔倒了自己爬起來，遍體鱗傷也不說，倔強的豎起渾身的刺，故作堅強。
而現在，她希望自己能像月亮一樣華貴，能高高昂著頭，永遠不需為誰低下。
甄甜略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順勢揉了揉，話語裡帶著幾分自嘲道：「你是覺得我現在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怨恨？或者說，是想獲得關心？」
這話一出口，赫晏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她搖了搖頭，嗓音很冷，「我現在能坦然的說出來，就是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有些事，說多了沒意思。
她已經學會了和過去那個傻傻的自己saygoodbye。
不在乎？
赫晏眼眸下垂，精緻的面容有一絲慍怒。
都說男人薄情寡性，女人一旦學會了，就會更甚。
「感受？」他神色沉的厲害，反唇相譏：「接吻的時候，我覺得我們的感受很合拍。」
赫晏說到底還是自負的，上天賜給他優渥的出身和頂級的皮囊就是他自負的資本。
這樣優秀的男人，是個女人見到都會倒吸一口氣。
她自己不也正是被他清冷的神顏所吸引，而愛到痴迷。
深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愛到忘我，而他不會。
他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主宰別人的神祗。
甄甜：「赫總，你怎麼知道我跟別人不合拍？」
看他臉色瞬間慘白，她心裡竟然覺得痛快，繼續道：「再說白嫖您這樣的帥哥，我也不算吃虧。」
論嘴毒，她就沒有輸的時候。
赫晏顯然被氣的不輕，精緻冷白的臉有幾分陰暗。
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有與平日里相悖論的一面。
此刻，他已經不想隱忍，過度克制只會讓人極端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