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簽了字就還是我女兒！

我媽伸手攔住我爸拿錢的手，低聲說：「這麼辦的話傳出去歡歆她一輩子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了啊。」

我爸推開我媽的手，吼她：「你以為她坐過牢的身份這輩子還能在人前抬得起頭嗎？我的老臉早就被她丟盡了。」

「是啊，我在學校的時候人家聽說我姐犯了罪坐了牢，我連個女朋友都交不到了，姐真是害死人了，反正譚家不要她了，早晚要離婚，這麼離我們還能多得10萬塊錢，媽你有什麼想不通的？」

插話的是我弟弟，我沒想到他也在屋裡，我疼他教他這麼些年，他竟然說的出這種話。

站在門外的暗影里，隔著帘子看屋內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我婆婆端坐在上座，手裡拿著小摺扇不時地給自己扇著風，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登門，第一次登門卻是來設計陷害我威逼利誘我養父母逼迫我離婚的。

真是好諷刺啊！

司機小林就在院子外面嗎？等下就該趁著我昏睡把他帶到我床上去了吧，我不敢確定小林會不會假戲真做害了我，但我敢肯定的是我婆婆一定會衝進去拍下我苟且的證據倒是真的。

我從不知道一個女人會歹毒到這種地步，更何況這女人還是我一直尊敬的婆婆。

我也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視若珍寶的親人，現在因為區區10萬塊就要夥同他人一起來毀我清白。

指甲早就因為憤怒掐進了手心裡，我卻不覺得疼，在我婆婆給外面司機小林打電話的時候，我掀開帘子走了進去，一臉憤怒的站在了他們諸人的面前。

我媽嚇了一跳：「歡歆，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再不醒過來等下被賣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放肆！」我爸跺腳吼我！

我咬著牙不肯低頭，直愣愣看著坐在上座的我的婆婆，她瞪了我一會兒臉上漸漸變了顏色，預謀的事被當事人聽見當面拆穿擱誰身上都會臊得慌吧！

婆婆站起身，朝我爸媽說：「錢既然給你們了，那你們自己解決吧，我先走了。」

婆婆急慌慌出了屋門，剛走到院子里就撞見得了命令進來的司機小林，我看見小林心裡的那團火蹭地燃了，抄起桌上的那五萬塊錢扔到了我婆婆身上。

「滾！」

「真是不識抬舉的臭表子！」婆婆怒目狠狠罵了一句之後抬腳領著小林走了。

我站在雨里眼淚嘩嘩的滾著，雨水很涼，眼淚很燙，心口很疼。

我弟顧不上下雨匆匆跑出去將一捆一捆的錢悉數撿回來，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假裝不小心地撞了我一下。

「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我姚志廈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唉~也不知道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

「歡歆啊，你讀書上學花了那麼多的錢，好不容易結婚還有那麼一份好工作，你說你怎麼就不珍惜呢？爸爸媽媽沒有享過你的福，現在譚家要離婚還肯給錢，我們收了這錢也不算過分吧？」

「媽，你別跟她廢話了，譚家給錢為什麼不要？我還等著買那輛山地車呢，別的同學都有。」

「你看看家裡現在的情形，因為你犯罪坐牢的事，你媽被氣病了，我又丟了工作，你弟還要上學，正是花錢的時候，你自己說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連這點錢都拿不得嗎？更何況這還不是你的錢，是譚家的錢，你又沒有真的被怎麼樣，只要在這份離婚協議書上籤個字，萬事大吉，以後你就還是我姚志廈的女兒！」

「對啊歡歆，家裡急等著用錢，你還這樣不配合，那譚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我們能惹得起嗎？你這分明是把你爸媽往死路上逼啊！」

「……」

爸媽和弟弟的聲音從我背後傳過來，一聲一語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刀刀往我心口上扎。

爸，不是你上輩子做了孽，是我，不然我也不會一生下來就被遺棄丟在福利院門口。

七歲的時候我好慶幸被你們收養，但來到這個家的第三年你們就有了弟弟，因為你們態度的轉變，我一夜長大，我怕你們不要我，怕你們再把我扔回福利院，讀書上學都是我自己勤工儉學賺來的錢，小小年紀吃那麼多苦鄰居們看著都心疼，但我知道如若我自己不努力，你們也不會讓我順利讀完大學吧。

我沒有犯罪，坐牢兩年也沒有後悔，讓你們因此蒙羞是我沒想到的，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可沒想到終究還是飛蛾撲火，傷了翅膀。

還有弟弟，你這個家裡的小太歲，從你出生起我都極盡小心地照顧你，生怕你一哭一鬧爸媽會擔心會生我的氣，我對你又是喜歡又是討厭的心情你什麼時候都不會理解，你知不知道你說出來的那些話有多傷人，這麼久以來你當沒當過我是你姐姐啊？

［只要在這份離婚協議書上籤個字，你就還是我姚志廈的女兒！］

爸，我昏過去被我婆婆送回來，你可曾擔心過我的身體一點點？

可曾問過我當時為什麼會突然跑去坐牢？

可曾真正關心過女兒為什麼會被譚家嫌棄成這樣非要逼我離這個婚？

可曾在意過女兒受過的那些苦？

沒有吧！

因為原本我也不是你的女兒呀！

對不對爸？

我真想現在轉身問一問這些話，但我沒有，因為問與不問都不再有意義了，立在雨中，身子彷彿僵住，眼淚不再流，心已經傷透。

跑出家門的時候，我聽到我爸跺著腳喊：「讓她滾，都不許攔她，滾了就別再回來，她不是我姚志廈的女兒了，以後再敢踏進這個家門一步我就打斷她的腿！」

不知道跑了多久，雨水將我渾身淋透，碎發貼在額頭上，沿著馬路我一直跑，從來沒有這樣不顧一切的奔跑過，像是逃命一般的跑，沒有目的的跑。

腦海里一幀一幀閃過爸媽的臉，唐佳穎的臉，譚雲輝的臉，我婆婆的臉，以及我能想到的所有回憶。

好的，和不好的。

二十七年了，我生的像個包袱，活的像個笑話，處處惹人嫌，於誰而言都像是個累贅。

我以為活的只要小心翼翼便能討得所有人的歡心，錯了，大錯特錯，也許我本身的存在就是個錯。

姚歡歆。

你如何歡歆？

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遠處的燈紅酒綠霓虹瑞景都與我無關，天空一片黑色看不到星月，前所未有的孤獨與迷茫一點點侵蝕掉我所有的希望與力氣，監獄里那麼艱難的活著我都沒有如此絕望過。

這世界太冷，不待也罷。

遠處疾馳過來一輛轎車，開著遠光燈，明晃晃的很刺眼，沒有猶豫，我朝著車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