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瀕臨死亡

傍晚。

柔和暮色，逐漸掩映山川清暉，點點餘霞熳紅，徐徐天外散去。

使得萬物幽靜清冥，仿若增抹了一種，朦朧細膩，而又凄婉浪漫的情調。

恰便似白末筠此時，被情思綿綿溢滿的憂傷心境。

望著近在咫尺，帥氣明朗的俊容，她的心頭，像潺潺溪水，交互碰撞的喁語般，恬靜柔緩，嵌著蜜意。

沉溺之中，教她忘卻了自己是誰，也暫時忽略掉，那如魚兒失去暢遊的水面般，令她窒息難耐刺扎的痛苦危機。

她緊緊攥著盛禹珩的衣襟，眸中脈脈濃情，透著面對心愛之人的欣喜纏綿

用盡心力，啟唇發出低喃的嗓音，如往常般，溫柔喚他：「……弟弟……」

兩字聲細如絲，被清風帶到盛禹珩的耳中。

盛禹珩心下一怔，恍想到昨日在機場……

不動聲色覷著懷裡人，倏移去與白末筠複雜目光的對視，平淡生疏道，「白小姐，我是盛禹珩，還能站得住嗎？」

白末筠背脊猛然打個寒噤。

「白小姐」三個字，猶如給她當頭一棒，教她從纏綿情思意切中，徹底清醒過來。

是了，她已經成白家的大小姐白末筠了，現在的她，同過去的她，根本渺不相關。

她又怎麼能用肖飛練的搖搖思念，做出讓弟弟不自在的出格行為來。

白末筠又一次的，真實直觀地認清到，從此，她和心愛之人的距離，遠如鴻溝，只能被盛禹珩當作相識的陌路人，客氣疏離對待。

驟然，陣陣不能言的憂思酸澀，直透心底，教她五髒心碎，仿若刀攪。

連同精神力損耗過度，所給身體帶來的折磨痛楚、窒息擠壓感，讓她再也無法自持撳住，心中波涌的悲切沉慟。

霎時，眼中蓄淚，如走珠般，滾落滿面。

白末筠鬆開攥著盛禹珩衣襟的手。

她感觸到，盛禹珩接住她的雙臂，木然僵直，懷中也與她的身體，空出半個拳頭的縫隙。

她知道，他本就不是一個，隨意與別的女人親近的男人，這樣撐著她，確實讓他難為了。

白末筠自覺的，與盛禹珩拉開距離，扶住他的手臂，借力讓自己站起來，移到一處的休息長椅上，愁弱嬌憐坐下。

一番功夫，讓她費盡了全力，頓時臉色煞白，唇色青紫，呼吸奄奄，雙目發花。

腦袋和胸口，刺痛難忍，仿若瀕臨死亡的絕境。

這次的情況，大出乎她意料，比她勉強恢復如正常人一般的半年裡，發作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發作如此猝不及防，竟然前期無任何預警。

難道藥物和針劑，已經不足以支撐她，維持更多時間了……

盛禹珩觀察著白末筠，越來越不對勁，關切問道：「你的葯帶了嗎？」

白末筠勉強笑起，向坐離她大半個空的盛禹珩，伸出手，「……停州……」

盛禹珩會意，馬上掏出手機，撥過白停州的電話，交到她手上。

對面白停州接通，笑問：「禹珩，你到松筠山莊了？」

白末筠拿手機放在耳邊，艱難輕吐幾個字，「停州……靜寂庵……」

「飛……」白停州瞬間慌了神，差點叫錯口，意識到這是盛禹珩的號碼，「末筠，你怎麼樣？回答我！」

白末筠恍然覺得，自己現在的生命，就如眼前，漸漸模糊，被黑暗吞噬掉的霞光般，渺小、微弱、黯淡。

毫無任何反抗的能量餘地，直至煙消雲散，不留痕迹。

她自己短暫的生命，也是曇花一現，到死都沒有機會，跟盛禹珩道別，見到他最後一面。

反而因為她的死，帶給他無法泯滅的累累創傷。

而今，心愛之人就在身旁，如果她到此結束了，能不能說出口，她是換腦的肖飛練。

可是說了，她又即將死去，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是再一次地，加重弟弟痛不欲生，崩潰絕望……

再者，「換腦成功」一旦泄露出去，會牽連到很多人的生死，後果即會危如累卵，不堪設想。

就這樣在身邊，能讓她如願的，見摯愛最後一面，帶著切實的眷戀離去，便夠了。

她好想抱抱他……

白末筠氣噎喉堵，輕笑安慰白停州，「我沒事，等你過來，等你……」

留著長長的餘音，掛斷了電話。

抿笑著還給盛禹珩，「我眯一會，我哥來了叫我。」

這句話，她說得如此清晰有力。

也許這一次，可能又讓白停州失望了，像三年前一樣，她等不到他來救她。

白末筠平靜安詳地倚靠長椅，闔上了雙眸。

盛禹珩剛要叫她別睡，手機頓響起，接聽。

對面傳來白停州焦急的聲音：「禹珩，我妹妹有危險。

我立刻攜藥劑從松筠山莊出發，前往靜寂庵。

麻煩你帶著我妹妹，往回趕，我們在中途碰面，節省時間！」

盛禹珩未言語。

「禹珩……我知道你的顧慮，」白停州聲音發顫，少見的哽咽，「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讓她再次出事，拜託你了！」

盛禹珩看了一眼白末筠，回道：「別這麼說，你我是兄弟。

你妹妹的真實情況，你是不是隱瞞了？」

盛禹珩在考慮這個問題。

明明白家的人就在靜寂庵，白末筠偏偏要找，不在身邊的白停州。

「……對。家裡不安分的人太多，末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我怕有人會對她不利。」

「好，」盛禹珩乾脆道，「你開車別慌，我馬上帶她跟你會合。」

盛禹珩掛斷電話，來到白末筠身邊，叫她，「白小姐，停州他……」

白末筠瘮白的臉色，看起來毫無任何生氣跡象，教盛禹珩的話，戛然止住。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倏地一回縮。

迅即將人打橫抱起……

白心恬聽盛太太葉芙蓉說，盛禹珩又回百花園了，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

盛家母子這是什麼意思，不放心她跟白末筠待在一起，還是咋滴！

用得著他們多管閑事！

正當她要不給面子，甩手走人時，葉芙蓉直接略過她，慌張走過去。

迎上打橫抱著人出來的盛禹珩，擔憂問道，「兒子，白小姐這是怎麼了，才一會就……？」

盛禹珩將白末筠的臉，攬在胸口處，不讓人看出端倪，停下，冷淡尋常交代：「白小姐身體疲乏，該吃藥了，我先送她回去。

安撫好白老太太，不必擔心。」

葉芙蓉還未來得及，再問個半句，盛禹珩就長腿闊步，抱著人不急不緩，離開靜寂庵。

人影剛不見，就聽後面有人喊她。

「侄媳婦，侄媳婦，我孫女怎麼了，盛小子把她帶走？」白老夫人在沈佩的攙扶下，疾步趕到跟前。

葉芙蓉笑回：「老太太，小末筠該吃藥了，禹珩送她先回，您不必……」

誰知，白老夫人聽個「吃藥」的音，登時神色惶亂，丟開沈佩的手，拔腿就跑，哭喊，「末筠吶，我的乖乖……」

沈佩頓大驚失色追過去，老遠聞到她急躁扯嗓，「隨月，趕快攔住老太太，不能讓她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