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靈魂碎片
白晟曾經走過許多地方，也看過了無數風景。
但他記憶里永遠深刻的，還是曾經那片紫陽花之前，那個女孩兒笑得燦爛的模樣。
烏圓身祭了天道之後，他一個人坐在原地哭了很久，眸光無神，心裡頭空了一片，神情迷惘，像個認不得回家之路的孩子。
他其實知道的，他的家，是浮白宗，是冥界，也是這南峰大陸！
可他的心靈卻始終沒有一個歸處，因為這些地方，都沒有烏圓的身影。
當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樣放棄尋找他最愛的人的時候，他走過了最初他們相遇的紅木鎮，走過了自己心動之初的無雙城，走過了定情的魔界紫陽花園，走過了解開誤會的浴火荒原和靈貓族禁地……
每路過一個地方，他都要為自己編織一個美麗的夢境，告訴自己，烏圓一定還在這世界上某個地方等著自己去找她！
所以他從來不會留戀這些地方的美好回憶，也從來不會流連於其中，讓自己喪失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其實最開始烏圓消散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隨著她一起消失。
可他知道，自己這條命，是她歷經兩世，用了三條命才換回來的。他捨不得這世界上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消失，也包括他自己。
這些東西的存在會讓他總覺得，她還活著。
於是，當南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他的足跡踏過之後，他開始向著三千世界出發。
他是神魔之體，是六界之外的存在，是天道也不會太過約束的存在。但烏圓卻不是。
他知道的，天道是公平的，是無情的。但是，偶爾，它也是有情的。
他撕開了空間縫隙，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尋找著她的蹤影，好像只要他不停下尋找她的腳步，她就真的不會被天道抹散一樣。
他走過了很多個世界。
他知道有的世界是沒有修仙者，沒有神仙的。他知道有的世界科技發展迅猛，他們最厲害的科技完完全全可以與神力匹敵。他知道有的世界還在發展之中，許許多多的未解之謎等著人們去探索……
但他走過的世界里，能讓他為之多駐足片刻的，就只有末世而已。
大抵是末世和當初的南峰大陸太像太像了，但末世的人們又比他們南峰大陸多了許許多多的幸運，他因為這個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出手幫了他們一把。
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發現任何與烏圓有關的痕迹，就彷彿，天道之下，她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不甘心。
他抬起雙手，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縱然以前那裡留著兩個不一樣的契印，如今卻什麼也沒有。但他還是不放棄。
直到南峰大陸過了一千多年，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閃爍著一道光芒。
他抬起一看，那是曾經烏圓和他結下的牽魂同心契！
烏圓，果然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他急忙從別的世界撕開空間縫隙，風塵僕僕地趕回南峰大陸，順著感應來到了冥界的奈何橋之上，四下尋找。
可他在橋上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一個與她長相一樣的，哪怕只是相似的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感受錯的，也知道手掌心裡那個泛著微光的牽魂同心契是不會騙他的！他知道的，烏圓一定就在冥界！
他的圓圓，在等著他。
那個時候，冥界已經不再是他的天下。冥王，也不再是他的頭銜。而是故淵。
他找不到烏圓，便先冷靜下來，找到了故淵。
故淵那會兒也正在四處找他。
他們在閻羅殿中碰面，故淵臉上的喜色完全遮掩不住，激動得顫抖著，說道：「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白晟薄唇不住地顫慄，問道：「她在哪兒？」
故淵給他指了方向，對他說，烏圓在曾經的冥王玄寂為祈雪神君做的鞦韆上坐著。
他當時恍惚了一陣，把這段塵封的記憶從腦海里摳出來，然後瘋狂地奔向那片種滿了曼珠沙華的花園。
然而跑到了花園入口處時，他卻慢慢放緩了腳步，目光直直地落在花園中央，那個背對著他，坐在鞦韆上輕輕晃悠的倩影上。
他一步一步地挪著腳，心臟高高地提起，生怕這只是他遊歷三千世界時一不小心瞌睡后做的美夢。
他膽怯，卻又勇敢地走了過去，離那個背影只剩下五步遠的時候，停下。
緊接著，他看見那個背影的主人緩緩回頭，沖著他揚起了一個熟悉又燦爛的笑容，道：「我還是更喜歡無盡夏，曼珠沙華什麼的，不太適合我！你說呢？」
他的眼眸忽地一下就朦朧了一片，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那盛放的曼珠沙華之上，悄無聲息。
最後的這五步，他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
當他將她抱在懷裡，感受到她切切實實存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哭著哭著，卻又笑了。
「圓圓，你終於肯回家了……」
烏圓紅了眼眶，卻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道：「對不起嘛，我太貪玩兒了，害你等了這麼久。」
他垂眸看著她的臉，笑容里是滿滿的寵溺和失而復得的喜悅，他道：「沒關係的，我原諒你了。」
——
溫存的時間總是短暫，烏圓和白晟也並沒有真正地圓滿。
天道有情，卻也無情。
烏圓是為天下蒼生獻祭，功德無量。
她確確實實消失在了這世間，可真正的天道全了她手中七色堇的能力，讓她臨近消散之際，許下了「我想活下來」的願望。
天道不會讓一個本該徹底消散的人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世間，卻在三千世界為她留下了靈魂碎片，等一個人去將她帶回來。
——
二零XX年十月三十一日，某個城市的某條街道上，有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被碰瓷了。
車後座上的男人穿著一身得體西裝，眉目鋒利，修長的手指揉著眉心，似乎有些迷茫。
「總裁，好像是一隻小黑貓！」助理拎著髒兮兮小黑貓的后脖頸，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
男人的目光觸及這小黑貓時，瞳孔陡然緊縮，毫不猶豫地拉開車門將小黑貓從助理手中奪過，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
看到小黑貓渾身毛毛打結，丑得不像樣的模樣，他眼裡滿是心疼。對上小黑貓靈性的視線，他寵溺地笑了笑。
「圓圓，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