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下水道中的岩片
李明凱回家后依然接受不了馬婷婷死亡的事實，如果說愧疚和自責在李明凱心中種下了一個種子，那麼武健斌的語焉不詳則給這顆種子澆上了水，施上了肥。
原本很難說李明凱心中對馬婷婷有什麼難以割捨的情感，但是現在李明凱卻覺得自己無論如何要為馬婷婷做些什麼。
下定決心，李明凱打算先想辦法聯繫上馬婷婷的母親，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對女友並不算了解，交往已經三個月了，他以為自己已經稱得上是了如指掌了，從馬婷婷的飲食習慣到衣著品味，運動愛好到生活方式，甚至李明凱還和朋友吹噓，在一起的第一晚自己就拿手測出了馬婷婷的三圍。
李明凱常自詡情場高手，視泡妞是一場戰役，情報與手段都很重要，而自己就是一名出色的指揮官。
但是現在李明凱心中無言苦笑，如今自己手上這些情報，竟然沒有一樣有用的……
「明凱，你聽懂了沒有？」
李國中不滿的敲敲書桌。
「知道了老爹！」李明凱隨意應付著父親。
「難得你工作上辦漂亮了一次，但是不要鬆懈！這如何彙報那才是重中之重，你小子要不是成天到晚那點心思沒一分用在工作上，我至於為你操心成這樣嗎，嗯？！」
李國中被兒子心不在焉的態度氣得直想罵人。
「我知道了，老爹！」李明凱用手，指指自己的腦袋，「都在這裡了。」
「那一會兒該注意什麼，該怎麼說，你再給我複述一遍。」李國中完全不放心。
「先微信上給王總回報，他是頂頭上司不能疏忽，然後去公司假裝偶遇劉董，等劉董問話彙報的詳細點防止王總搶功，著重強調有困難但都克服了。」
李明凱念經一樣念著。
「你給我認真點，難得最近劉董看好你，能不能爬上去全看你近期的表現了，你爹我積累了半輩子的關係，全砸你身上了！」
「好好，老爹我很累了，你讓我歇會行嗎？」
李明凱厭煩起來，心中對父親腹誹著：爬上去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個管理中層，還不是像你一樣給別人當了半輩子的笑面狗？
「好好好，快去休息吧，一定要記住，帶回來的特產哪份送哪位，可別搞錯了！」
老李愛子心切，聽到兒子說累了，馬上心疼起來，心裡開始自責起來，兒子剛剛趕回來還沒好好休息，自己實在是心急了。
不過，李國中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原本晚說了半天的回家時間，打算跟他的小女友吃吃喝喝，不知又作何感想。
「我去按摩一下，晚上不在家裡吃了。」
李明凱假裝聽不見老爹的嘮叨，抓起靠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去，路過客廳時應付了老媽幾句，說了一下晚上不在家裡吃飯，就掰開老媽扯著自己袖子的手跑了出來。
李明凱開車駛往馬婷婷出租屋，一路上開始梳理自己的思緒，那個姓武的警官說可能是自殺，可見馬婷婷的死一定有些蹊蹺，不然警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模糊說法。
而且李明凱察覺到警察在問他的時候，提到自己是馬婷婷最後一個通話對象，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極有可能和當時那通電話有關，那麼去出租屋裡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打定主意李明凱更不遲疑，專心向老城區開去。
李明凱趕到馬婷婷出租屋附近后，找了個小飯館胡亂吃了一頓，憑著記憶往出租屋走去。
初春，
天黑的早，此時夕陽西沉，已經有些發暗了。
李明凱來到馬婷婷出租屋的樓下，向三樓看去，窗帘拉的嚴嚴實實。
沿著老式樓房的樓梯走上去，剛一走進樓道，黑就迫不及待的把李明凱吞了下去，他不禁放輕了腳步，回頭望去光亮和黑暗的交界處拉出了一條模糊的線條，彷彿分割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輕輕的跺了一下腳，不知道是年久失修還是聲音太小，感應燈並沒有亮起，但是壓抑沉重的氣氛卻讓李明凱不敢跺下第二腳了，想到再往上走兩層，就是馬婷婷身殞的地方，心中突然有點害怕起來。
他本就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此時心裡不由得惶恐起來。
「咳咳！」
李明凱輕輕咳嗽兩聲，樓道感應燈依然毫無反應，壓下翻湧的情緒，放棄了弄亮燈的打算。
他想起了那天凌晨馬婷婷說自己怕黑，自己當時敷衍了過去，此時自己竟然因為樓道這點黑，在這裡疑神疑鬼，不由得自嘲一笑。
收拾好心情，李明凱大跨步向上走去，老式住宅層高本就不高，不一會就走到了三樓，凝視著破舊的鐵皮單元門，上面還貼著警局的封條，一切都很熟悉，也透著一股莫名的陌生。
李明凱走到樓道中破舊不堪的木質電錶箱旁，拉開形同虛設的箱蓋，從裡面摸出一把鑰匙來，這還是之前他幫馬婷婷搬家時，馬婷婷告訴他的，馬婷婷逢寒暑假從來不回家，都是選擇租一個房子來度過假期。
對於馬婷婷來說家已經不在了，而她也不想去再婚的母親那裡添麻煩。
如果不是那張銀行卡里定時的匯款，和偶爾寄來的稀奇古怪的物品，馬婷婷都不知道怎麼確定自己的父親還活著。
雖然每次談到自己的父親馬婷婷都語氣淡漠一臉的無所謂，但是李明凱知道，馬婷婷還是在乎她的父親的，不然她不會把那些稀奇古怪的紀念品仔仔細細的收藏起來。
李明凱小拇指留著稍長一些修剪精細的指甲，他翹起小拇指仔細的插進封條的縫隙，輕輕的撬動。
儘可能不產生破損的把封條揭開，然後拿著剛摸出的鑰匙插進鎖孔緩緩的轉動，隨著「咔嚓」一聲輕響，單手微一用力把門拉開了。
因為窗帘都被嚴密的拉死，儘管天還沒完全黑，但是室內卻十分的黑暗，和走廊連到了一起。
只剩廚房的小窗將些微光亮撒在了窄短的玄關上，通向黑黝黝的套間，這番靜謐奇詭的氛圍壓著自己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他探出腳小心的走進了玄關，順手關上了門，伸手脫下皮鞋，光腳向套間走去。
此時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彷彿在灑滿月光的小路上走向一個巨大的祭壇，而那兩個黑的透不出光線的套間就是祭台的中心。
李明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很快就把整個屋子看了一遍，傢具門都被打開了，屋裡的東西基本上都被警方作為物證取走了。
結案之後這些東西都將作為遺物轉交給兩天後趕來的馬婷婷的母親，即便真有什麼線索也不是現在能夠看到的了。
屋子很小，結構也十分簡單，轉了兩圈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最終他蹲在了廚房門口，看著地上被粉筆圈出來的人型痕迹，和地上淡淡的水痕。
想象著馬婷婷躺在這裡的樣子，心中隱隱作痛起來。
看著看著，李明凱突然發現地上的人型，手臂直直的伸出似乎指向什麼，沿著延長線看去，是水池的下水口。
當李明凱的目光看向下水口那一剎那，突然彷彿被什麼吸引了一般再也挪不開了。
「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李明凱的心臟猛的跳了起來，發出打鼓般的咚咚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回蕩，猛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李明凱覺得自己有點渴。
下水道里有東西這個想法不知怎麼，突然在他腦海中冒了出來，而冒出來之後就以驚人的速度佔據了李明凱整個腦海。
怎麼都驅散不掉，劇烈跳動的心臟將大量的血液泵上大腦，臉像喝醉了一般紅了起來。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沉到了地平線下，夜晚給一切鍍上了銀色的基調，那個祭壇的感覺更加的真實了。
李明凱無論如何都壓不下那股躁動的情緒，思慮再三，緩緩的伸出手，摸向了下水道狹窄的口子，向裡面一點點的摸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入手並無滑膩噁心的觸感，反倒很乾燥平整，也許平時馬婷婷從不在家中使用廚房吧。
李明凱心裡暗想，把手向更深處探了過去，雖然是老式住宅，但是下水道卻沒預想中的那麼狹窄，李明凱很輕鬆的將手塞了進去。
「這是什麼？」李明凱的手指探到了一個塊狀硬物，似乎是某種硬質的薄片。
正好卡在了下水道彎曲的地方上。
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住薄片小心翼翼的把它拔了出來，舉在眼前仔細觀察著，在手機電筒的照射下，他看清了這是一片石片，看材質似乎是某種石灰石，滿是裂痕，手感很輕。
李明凱將石片翻了過來。
「咦？」
李明凱驚奇的發現上面還有幅畫，不過畫面似乎不完整，一個頭上畫著線條的人型在向某種存在跪拜，看上去倒像是某種巨型生物的腳。
可惜岩片實在太小了，幾乎看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
「又是馬婷婷父親寄來的東西？」
李明凱很快就猜出了這岩片的來歷，在馬城寄給女兒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里，這個岩片倒不算什麼特別。
李明凱曾看過一次馬婷婷收拾的整整齊齊的那些藏品，以他的眼光看來只是些毫無價值的紀念品，不過這個岩片意外的讓人覺得像是有幾分價值。
至於為什麼會在下水道里，李明凱猜測馬婷婷手裡握著這個岩片，倒在了廚房的地上，岩片就順勢滾進了下水道。
「也許這個岩片和馬婷婷的死有關係？」
李明凱把岩片舉起來仔細觀察，「也許，該把這個交給警方？」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岩片和馬婷婷的死能有什麼關係，他實在想不出來。
無非這是最近馬城寄來的，馬婷婷很珍惜所以握在手裡罷了。
「要不，還是交給警察？」李明凱想起了武健斌。
隨即搖了搖頭，覺得不如自己去查查，也許能通過這個岩片查出馬城現在待在地球哪個位置，看看能不能聯繫上他。
李明凱覺得自己也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拿這個岩片，他並不確定自己現在這個行為是否違法。
「不如找個熟悉這類東西的朋友查查。」
李明凱打定主意，把岩片仔細的塞進上衣內袋中，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