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神社中的枯井（上）

「快點！都給我動起來，那傢伙回來了。」

長相威嚴的男人喘息著跑進了神社，於是坐在地上的山賊們趕忙起身向他恭敬的鞠了一躬。

「您辛苦了，志衫大哥！」

「廢話少說，趕緊拿上武器跟我一起埋伏起來。這次絕對要將那個混蛋碎屍萬段！」

志衫用力揮舞著他腰間的長刀，平日里的慵懶和愜意早已消失的乾乾淨淨。

當初那情商高不過小弟的武士如今似乎也是獨當一面的人物了，十幾年的時光褪去了他的青澀和幼嫩，讓這男人變得成熟且充滿領袖的氣質。

「終於找到那傢伙了嗎？」

「這次一定要把他抓住！」

「哦啊啊啊啊～天誅！」

山賊們七嘴八舌的相互交談著，揚言要把敵人挫骨揚灰。就好像那人是紙糊的，只要被找到就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他們握著助差和槍斧，背靠著背，每三人分為一組。在志衫的號令下熟練的快步衝出了神社的大門，鑽進周圍茂密的樹林中了。

…………

「我只是想去京都找牧源君才會跟著你的，只是順路而已。明白嗎？」

緋櫻緊攥著小小的拳頭，腦袋高昂著轉向別處。一副「你這傢伙還不快感恩戴德的給我來個士下坐」的神情，像睡前故事裡掩耳盜鈴的小賊，蠢萌蠢萌的。

「我知道了。您才不是想跟著在下一起旅行呢，您才沒有被在下的蠢話感動到呢，您才不是想體會浪客的生活才同意離開風木原的呢。是這個樣子嗎？這是，嗯………是第四次了吧？」

彌生跟在後面扳弄著手指頭，細數緋櫻到底是第幾次說出這樣的話。

「既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自然就放大寬心了。以前跟著小幽的時候，我可是相當了解人類幼崽的愚蠢的。這也是為了讓你不要產生什麼奇怪的想法。」

緋櫻雙手插在腰上，一臉「快來誇讚我」的神情，像只打贏了同類的大公雞。

「喂，別擅自更改在下的種族啊！還有，就算您是前輩，把在下稱為幼崽什麼的也未免太過分了吧！最後，所謂「奇怪的想法」又是什麼啊？」

「就是你想的那種想法啦。」

「在下心裡的想法相當正直，沒有什麼稱的上奇怪的地方。」

彌生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一下子停下了腳步。鬼使神差的向緋櫻投去了一個詫異而驚訝的目光。

「莫非……喂，緋櫻前輩。您說的該不會是所謂的男女之情吧。」

恍若一聲驚雷平地響起。緋櫻被嚇得腳步盤竄，險些摔進一旁的灌木叢。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心裡竟然抱有這樣齷齪的想法，果然是個危險的傢伙啊。看在你還是個幼崽的份上這次就饒你不死，我們就此別過吧。」

緋櫻轉過身，踩著小碎步兔子般飛快的向後退去，直到撞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榦上才迫不得已的停住。她雙手交叉著護在胸前，用看人渣一樣的眼神仰視著彌生，一副寧死不從的表情。

「緋櫻前輩既然有本事放狠話，倒是別往後退啊。」

彌生搖著頭，好笑的站在原地。

「雖然緋櫻前輩的確很可愛，但是在下也沒有飢不擇食到連小孩子也不放過的地步。」

「那種事等緋櫻前輩長大了再說吧。要是那時候在下還有那興趣的話，可是會不擇手段的向前輩出手的哦。至於現在，前輩可以儘管信任在下。」

「好好動用您聰明的腦袋想一想吧。

一個幼崽對您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您說對嗎？緋櫻前輩。」

「你這樣說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的相信你一次吧。」

緋櫻昂著頭思考了半晌，然後看了看彌生腰間的長刀，從心的走了回去。

「話說，您認識去京都的路嗎？前輩。」

「那種東西我為什麼要知道？你認識不就好了？」

「但是我不認識路啊！前輩一直走在前面，我還以為你知道來著。」

彌生傻瞪著眼，愣愣的定在了地面上。

「結果你這傢伙一口一個要去京都，到頭來連路都不認識嗎？」

緋櫻的表情突然溫柔起來，用關懷的目光深切的注視著他。

這樣啊，原來這就是笨蛋嗎？原來如此。

「這個嘛，我最開始的時候以為只要有鬥志就一定能到京都來著。」

彌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繞著頭，眼睛不動聲色的轉向了天空，神遊物外。

「哈！那倒是把你的鬥志叫出來指指路啊？」

「我知道了！在下會更加努力的。」

「我可不是叫你打起精神的意思啊混蛋！」

「非常抱歉！在下會拿出更多幹勁來的。」

真是的，這已經不是一句笨蛋可以概括的事情了吧。

「嘛，既然如此，就先去找個有人的地方吧。」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漂亮的小臉上覆蓋著一層名為絕望的東西。

「我知道了，請交給我吧。在下去去就來，請您稍作休息。」

彌生露出一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模樣。握著刀柄健步如飛的一頭扎進了茂密的樹林。

「等等！你這傢伙趕緊給我停下。」

「安心吧！在下一會兒就回來。」

「喂，你要去哪裡？！」

………………

「受死吧！你這怪物，看劍。」

「別讓他跑了，天誅！」

「你們幾個，快去攔住他。」

山賊們握著助差和槍斧一擁而上，將他們的敵人圍在了神社內。

那是個俊俏的少年，他披著黑色的羽織，腰間配著一把長刀。表情像寒冬時節里小溪上漂浮的冰塊般生人勿近。

「一個一個的，麻煩死了。」

那少年低聲嘟囔著，握住了腰間的刀鞘。

「我流，御光和也，參上！」

他低下身子，將重心放在雙腳。整個人彷彿貼在了地面上，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快衝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山賊，然後一躍而起，順著對方的左側飛了過去，腰間的刀猛然出鞘，切開了對方脖頸處的氣管。

第一個，他在心裡默默計著數。

他順勢落到地上，一個翻滾躲過了幾個山賊揮出的助差。接著單手撐住地面，彈簧般跳了起來，向擋在面前的山賊自上而下的劈了一刀，山賊急忙用助差擋向了胸前的空門。

但這山賊低估了他的力量，他的刀壓著山賊的刀砍進了對方的腦袋，一直深入到下顎才停下。

第二個。

愚蠢之至，既然妄圖用單手去抵抗敵人全身的重量。這種情況應當躲開才對。

「受死吧！天誅！」

一個山賊從他背後沖了上來，那山賊將助差高高舉過頭頂，對著他使出一記「拜年劍法」。

他鬆開刀，將被他砍殺的山賊的身體向對方一推，然後迅速的轉身，繞到了對方的身側。

山賊急忙往回收刀，卻被慣性阻礙著，一刀砍進了同伴的右肩，深入到肺部的位置。

該死！

山賊君想拔出刀，卻發現砍得太深，無論如何也拔不動。

少年撲了過來，雙手鎖住山賊的脖子，弓著腰猛然發力，將其一把甩過肩頭，砸向了堅硬的石牆。接著拔出了卡在第二個山賊身體里的刀，對著一個山賊的腹部刺了進去。

第四個。

他收回刀，一隻膝蓋跪在地上，然後把刀迅速的插回刀鞘，將頭埋向地面，一隻手按住刀鞘，一隻手握住刀柄。

「沖啊！這傢伙沒力氣了。」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給我覺悟吧！天誅！」

山賊們大喊這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卻沒有一個願意做揮刀的出頭鳥。

少年突然如兔子般撲了出去，驚雷般迅猛的拔出了刀。刺目的刀光在半空中一閃而過，帶飛了三個山賊驚恐的頭顱。

七個。

「你們的劍術還真是差勁啊。還有人要上前嗎？」

少年將手中的長刀輕輕一振，甩了甩刀上的血和油脂，背對著一群惶恐的山賊們。

「他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上啊！」

「你這傢伙別往後退啊。」

「快上啊。」

「你為什麼不上？」

「別往前推啊。」

「別開玩笑了，這種怪物怎麼可能打的過！」

山賊們猶猶豫豫的相互對視著，遲遲不肯上前與少年為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