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許許

後來，忘川河畔，我瞧見了個極漂亮極溫柔的人。

她是一隻小鳳凰。

羽翼豐滿瀲灧，恣意張揚，是一隻我見了就移不開目光的小鳳凰。

我篤定我們一定有極深的羈絆。

我篤定我愛她。

她雀躍地繞著我跑，性格活潑又天真。

我從泥濘陰影里爬出來仰望她，我想把最好的都獻給她。

我似乎與生俱來就該保護她，並將一切都獻給她。

她是頭一個讓我不要被欺負的人，也是頭一個見到我不害怕的人。

她總是很兇，總是指著我的腦袋說殺人不對。

殺人不對？

殺人為什麼不對？

我不明白。

我從死人窩裡爬出來，我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太久，我已經瞧不見光明。

再後來，妖魔兩族動亂，混戰成一團，我沒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世間萬物總有劣根性，為了慾望與權利而鬥爭。

勝利的那方，我將他留在了身邊。

他的野心很大。

就像當初那個囚禁我的人一般。

然而我縱容他。

我想看看一隻小妖能壞到什麼地步。

我沒有憐憫心，我冷眼看著他侵佔別人的地盤，最後跪在我的腳下指責天界目中無人，總將手伸向邪界。

誠然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也將萬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但若我沒猜錯，一旦開戰，不論成敗與否，他都將踩到我的頭上去。

不過我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走。

我早坐膩了這個位置。

我想去瞧瞧天界。

去瞧瞧小鳳凰住的地方是什麼樣。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邁入天界半步就被攔住去路。

那個被喚作帝君的男人清泠泠站在我的跟前，眉眼冷寂好似冰霜。

他說：「現在住手還來得及。」

我說：「你跟小神女是什麼關係？」

他眉頭微擰，淡然的眸間多出幾分警惕與不可置信：「這不是你該問的。」

他不說，我便打得他說。

誰料他也是個有本事的，與我過了不知道多少招。

山崩地裂，斗轉星移，他極力護著世人不遭罪，我便毀了他的世人。

然而他這不要臉的竟出陰招，壓著我便入了鎮魂塔內。

天昏地暗。

寂靜無聲。

他用鎖鏈將我捆起，在我身旁施施然落座：「謝輕是我弟子，我必將護著她，不被那些歹人所迷惑。」

我憤恨地罵他：「你說誰歹人呢。」

他並不怒，也並沒有因為被關在塔內而感到悲愴。

在這方圓之地內，他給我講了無數個日夜的大道理，試圖讓我理解世人無辜。

然而鎮魂塔卻並不如他溫和，時不時有鎖鏈穿過塔身，我身上的怨氣被強硬地融化。

一些記憶順著封印緩慢展開。

再後來，我們從塔內脫身。

見到了我們都愛的謝輕。

她仍舊漂亮活潑，拉著我的手說許許我好想你。

所有人都不計前嫌，說沒關係，並試圖教導我，感化我。

我是個笨孩子，我不辨喜怒，不辯善惡，只知道輕輕說的都是對的。

我們一起住進了人間。

我們過上了所有故事裡都美好的結局。

唯一不美好的就是那個總拉著謝輕睡一間房的混蛋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