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被奪去人生的貴女(六)
敏敏敲了敲門,「清一姐姐,你醒了嗎?」
納蘭清一帶上面紗,走過去開門,「走吧。」
今天,清明節,納蘭清一與敏敏一起下山。
敏敏牽了一匹馬,跨馬而上,向納蘭清一伸出手,「清一姐姐,上馬。」
豆蔻年華的少女,在馬上笑的明媚。
納蘭清一握住敏敏的手,借力上馬,「我們這樣走了,不告訴柯鈺?」
「沒事的,清一姐姐,告訴柯鈺大哥,他和我們一起去就不好玩了。」
「坐穩了,駕……」
……
「吁……」
到達山下,兩人下馬,敏敏將馬栓在一旁吃草,拉著納蘭清一進入村落。
遇見幾個村民,他們笑容和藹的打招呼,「敏敏,回來了。」
還有一些小孩子圍過來,敏敏也熱情的叫他們。
走遠了,納蘭清一感嘆道:「敏敏在村裡很受歡迎啊。」
「當然了,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村裡人人都熟。」
納蘭清一笑容淡了幾分,她明白百家飯的含義。
敏敏卻不甚在意道:「我的親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不過還好,村民都很淳樸善良。」
「有想過離開白雲山嗎?」
敏敏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清一姐姐,會走嗎?」
納蘭清一看著遠方,目光幽遠,「嗯。」
敏敏嘆了口氣,有些低落,「我知道的,清一姐姐不屬於這裡。」
納蘭清一揉了揉敏敏的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納蘭清一曾想過讓敏敏跟她走,卻又怕她被京城的繁華迷了眼,成為第二個憐兒。
於是她又歇下了心思,她希望敏敏永遠這樣。
她們來到一家農院,敏敏興奮地跑過去,「嬸兒,我回來了。」
「哎,敏敏。」一位穿著樸素的農婦出來,看見納蘭清一有些拘謹,「這位是?」
不怪農婦拘謹,實在是納蘭清一氣質矜貴,就像大官人家的小姐,與她這小院格格不入。
納蘭清一的穿著都是柯鈺跑了很遠買的錦緞,件件不俗。
這一世,終究是有些不同,柯鈺對她用了心思,待她多了些小心翼翼。
「嬸兒,她就是我跟你們講的清一姐姐。」
農婦就這衣邊擦了擦手,敦實厚笑道:「原來是清一姑娘,快坐快坐。」
納蘭清一溫柔一笑,「嬸嬸,不用客氣。」
農婦:「好。敏敏,你給清一姑娘奉茶。」
「我來吧。」納蘭清一接過農婦手中的茶具,輕聲道。
「清一姑娘,你是客人,還是讓敏敏來吧。」
敏敏:「嬸兒,清一姐姐的茶藝可好了,你們嘗嘗。」
農婦略顯羞澀地笑了笑,「我們這些人,哪裡會喝茶嘞。」
納蘭清一:「嬸嬸,沒事就解解渴。」
農婦端來一碟點心,「餓了就先吃點青團墊墊肚子。」
敏敏拿著一塊,喂到納蘭清一嘴邊,「清一姐姐,你嘗嘗,嬸兒的廚藝不錯,別看它賣相不好,卻很好吃的。」
納蘭清一嘗了兩口,清甜而不膩,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味道極美。」
一整塊吃完,納蘭清一的茶也烹好了。
農婦看著納蘭清一行雲流水的動作,忍不住道:「這簡陋的茶具,在清一姑娘手中都變得高雅嘍。」
納蘭清一將茶杯遞到農婦手中,「嬸嬸,嘗嘗。」
又給自己和敏敏各倒了一杯。
「好香啊,清一姑娘真厲害,明明一樣的東西到姑娘手中就是不一樣。」
「嬸嬸說笑了。」
敏敏一臉驕傲地說:「清一姐姐當然厲害了,她還會釀酒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農婦隨口一問,「清一姑娘家中還要教奉茶嗎?」
不怪她奇怪,納蘭清一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奉茶這等事情一般是下人的事。
納蘭清一搖了搖頭,「跟一位故人學的。」
敏敏:「嬸兒,大伯呢?」
「他和你虎子哥去掃墓,等他們回來就可以進食了。」
……
納蘭清一很久都沒這麼開心了。
膳后,納蘭清一和敏敏跟著村民踏青,度過了一個不一樣清明。
薄暮時分,敏敏和納蘭清一騎馬回去。
在半山腰遇見了來尋她們的柯鈺。
少年高坐馬頭,看上去有些生氣,開口就數落敏敏,「敏敏,阿清的身體並未痊癒,你私自帶她下山,出了事怎麼辦?」
「你們還回來這麼晚,路上碰見壞人了怎麼辦?」
敏敏懊惱地垂下頭,「抱歉,柯鈺大哥,清一姐姐,是我考慮不周了。」
納蘭清一看了柯鈺一眼,「柯鈺,你別凶敏敏。」
又拍了拍敏敏,「天色晚了,走吧。」
「我沒凶啊。」柯鈺歪了歪頭,疑惑道。
三人兩馬,漸漸遠去。
……
十五這天,氣氛有些微凝。
遠山凝重,天空薄暮輕垂,暗藍的星輝點點,月亮高懸於夜空中,風揉碎了月光,灑下滿地的霜。
夜景很美,卻無人欣賞。
屋內,納蘭清一整個人癱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死死地咬住下唇。
痛!好痛!
感覺每一寸肌膚被撕裂又重組,渾身疼的厲害,骨子裡透出的疼癢,快令她崩潰。
額前,脖頸上汗濕淋淋,納蘭清一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裡打撈起來。她死死地扣住床腳,手上青筋乍現。
柯鈺慌慌張張進來,「阿清,忍忍,葯來了。」
納蘭清一臉色蒼白,柯鈺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將手中的葯喂進她的嘴裡。
葯順著嘴角流下,柯鈺用衣袖擦了擦。納蘭清一撇過頭不喝。
柯鈺輕哄:「阿清,再喝一點,可以緩解疼痛。」
「不喝,你出去。」
柯鈺急道:「阿清,喝一點,就一點,你別犟。」
納蘭清一冷淡地看著柯鈺,伸手接過碗,強忍著痛苦,一飲而盡,「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在這裡陪著你。」
「柯鈺,你出去。我不想你看見我此時的模樣。」納蘭清一眼神脆弱地看著柯鈺。
「好,我就在門口。」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柯鈺,敏敏,聖手神醫都守在納蘭清一的門外,焦急而無力。
他們幫不了她,更加痛恨那個讓她變成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