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貳

不久，趙國來迎親的人便到陳城了。父王開始派女官訓練我的禮儀步態，宮人們準備嫁妝，給原本凄風苦雨的王宮添了份喜氣。我的哥哥贈給我一枚金線香囊，裡面是蘭椒，散發出濃郁的香氣。無論如何，不要忘了楚國的土地，有時間回來看看。他道。我點頭應諾卻心中苦笑，一別數千里，回來看看談何容易。哥哥摸了摸我的腦袋，轉身離開。

送親那天百官齊聚，我深深地望向父王和王兄，望向台下的民眾，想要把這一景象印在腦中。父王為我插簪時，眼角滴下淚來卻強作歡笑狀。我忍住淚輕聲道父王保重身體。父王點頭，將我送向迎親隊伍。我狠心不回頭看，因為害怕忍不住心中的悲傷而失態。

沿途有數百趙國精騎護送倒也無事，可我看到的儘是衣不蔽體的流民，被劫掠過的村莊廢墟與遍地餓殍，一派末世景象。與我在深宮中所見簡直是天壤之別。我不由得產生一個問題:戰爭勝負有什麼意義？無論輸贏，遭殃的不都是那些默默耕耘，只想平穩的過一輩子的百姓嗎？上層的掌權者為了一己私慾，奪城者殺人盈城，掠野者殺人盈野。他們知道自己破壞了多少原本圓滿的家庭，多少鮮活的生命么？不過我轉念一想，我好像也是掌權者手中的棋子，跟他們一樣沒有主宰自己的能力，於是便伏下身子，在夢中與周公論道去了。

兩月後，迎親隊伍進入HD，我被安置在最好的邸館中等待，而HD也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我有些奇怪，一個小小的封君也能讓整個HD動起來么。從邸館侍者的口中我得到興國君很受趙王器重的信息，讓我對這個陌生的公子有了些好奇。

吉禮那天HD熱鬧非凡，按趙國禮制，新人要經過繁雜的程序才能見面，而我必須全程以帷冠遮面，在司儀引導下完成儀式，我不禁暗自咒罵這繁文縟節。趙王派來的宮女把我打扮的像另一個人一樣，看著銅鏡中那看似陌生的面孔，我面無表情。

儀式冗長又枯燥，我不斷移動，跪拜，起身，再拜，再起身。最後行合衾禮時，看著送到嘴邊紅亮的趙酒，我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一口將葫蘆中的酒吸了個乾淨，拿著葫蘆杯的勻長手指頓時一僵，但隨後便有司儀向杯中注入酒液，那隻手才將杯子拿回去，在隨後的儀式中，我彷彿聽到有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等禮儀完成進入興國君府時，我早已東倒西歪，趙酒凜冽清爽後勁尤大，飲慣楚國芷酒的我自然被沖得頭暈腦漲，步伐不穩。我癱在婚床上，睡得像頭快樂的小豬。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口中渴的要死，便摘下帷冠，搖晃著走向盛有甜漿的銅壺，提起壺就往嘴裡灌。做完這些我回到原處，坐在床沿上盯著自己滿身的飾物發愣。

突然之間，門開了。我想起還沒將帷冠戴上，正在手忙腳亂時來人已進入室內，我抬頭一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