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番外二
這邊,宮燦一家三口回到別墅后,有個人給夏子然打來了電話。
夏子然帶著兒子去換衣服了,是宮燦接的電話。
接完電話后,宮燦眉頭皺了起來。
來到小傢伙兒的房間,看著女人柔和的側臉,想開口卻不知從何開口。
夏子然忙完,見宮燦似乎想說什麼,問道,「怎麼了?」
宮燦突然抱緊她,難得旁邊的小傢伙兒沒有把他推開。
「怎麼了?」
夏子然又問。
「然然,我們去趟醫院。」
良久,宮燦才說道。
夏子然皺眉,「怎麼了,不舒服?」
宮燦搖頭,「不是我,是其他人。」
「其他人?」
難道是爺爺?
可若是爺爺,這個男人根本不會這般猶豫,那麼這個人,應該是……夏峰。
「他怎麼了?」
一個眼神,宮燦便知道她猜到了是誰,「腦溢血,很危險。爺爺說,不一定能挺過去。」
夏子然聞言,嘲諷地笑了起來,可那笑里,分明滿滿的都是苦澀。
「他挺不過去,關我什麼事?」
夏峰那樣的人,從小到大沒給過她一分溫暖,卻要裝成慈父的模樣,她早就看不慣他了。
還有媽媽……
那般美麗大方的女人,就這樣在夏峰的手裡枯萎了,她怎麼可能忘記!
雖然她表現得並不關心夏峰,但宮燦知道,她是在意的。
她現在很難過,也很糾結。
等她冷靜了一會兒,才說道,「然然,我知道對你來說,夏總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對媽媽來說,他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可他,是小曄的外公。」
「三年前我倆結婚,他躺在病床上來不了,對於這件事,他是很後悔和遺憾的,小曄出生后,我們也從未帶小曄去看過他,他雖可恨,卻也可憐。這三年,對他來說懲罰已經夠了。」
「三年前對付夏寒那一次,你本可以直接將夏寒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告訴他,這樣一來你就輕輕鬆鬆得到夏氏總裁的位置,可你偏偏不告訴他,而是選擇了孤身對付夏寒,原因是什麼其實很清晰,你擔心夏寒狗急跳牆會傷了夏總,不是嗎?」
夏子然紅著眼反駁,「我擔心夏寒狗急跳牆傷了他?開玩笑!」
這三年來,她腦袋裡的血塊已經慢慢消失了,而三年前回國那段時間的記憶,她也慢慢想起來了。
她記得,那人是護過她的。
可那又怎樣,根本彌補不了他犯的錯!
宮燦緊緊抱住女人,「然然,你可能不知道,你真的善良到讓人心疼,小傻瓜。去看他吧,不要讓自己後悔。」
夏子然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話語。
她會後悔?她才不信!
可,心為什麼會疼,又為什麼會糾結。
宮燦揉揉女人的頭,「乖,去看看他。他可能真的,要離開了。」
夏子然又一次紅了眼眶,「要離開了?」
哼……
所以,她要沒有爸爸了嗎?
可夏峰,算得上爸爸嗎?
最後,她還是敗給了那個所謂的爸爸,決定帶著宮曄和宮燦去一趟醫院。
宮曄圓溜溜的眸子盯著自家麻麻,發現麻麻似乎有些難過,便用肉嘟嘟的小手摟住了她的脖子,蹭了蹭麻麻,軟軟地說道,「麻麻,你不開心嗎?」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
夏子然捏捏兒子的軟臉,那上好的手感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回答道,「有一點點。」
宮曄於是在麻麻的臉上親了一口,「那寶寶親親麻麻,麻麻不要不開心,嗯?」
看著懂事的兒子,夏子然覺得心裡舒服了好多。
「嗯。」
到了夏峰住的icu,夏子然想進去,卻發現還是少了些勇氣。
宮曄不解,以為麻麻是抱著她才沒有多餘的手去開門,於是轉過身去,使足了勁兒打開門。
夏峰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不知怎的,夏子然竟有些心酸。
夏老爺子見夏子然來了,對病床上的人說道,「我寶貝孫女來了,你看看罷。」
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夏峰這輩子做人是有失,但終究是他親兒子,總歸是狠不下心來。
夏峰聽到夏子然來了,似乎有些激動,微微側頭朝門口看去。
在微光照到的地方,他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眼眶瞬間紅了。
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和希希的女兒,也是他這輩子都虧欠的人。
「子然……」
他戴著氧氣罩,卻還努力地喊出她的名字。
夏子然原本想嘲諷他一番,好讓他離開的時候都帶著內疚,可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對這個一直以來忽視她,誤會她的父親,她竟然說不出狠話。
宮燦帶著她來到夏峰面前,她看到病床傷憔悴的沒有一絲生氣的那人哭了。
「女兒……」
一句「女兒」,讓夏子然所有偽裝的強硬瞬間崩塌。
「你還能……還能來……看爸爸,爸爸很……開心……」
他顫抖地伸出乾枯的手,想摸摸女兒的臉,可伸到半途,就已經沒了力氣,無力地垂了下去。
也罷,也罷。
小傢伙兒看著病床上的怪爺爺,懵懂地問自家麻麻,「麻麻,怪爺爺,是誰呀?」
怎麼麻麻見到這個怪爺爺就
聽著小孩子軟糯的聲音,夏峰看向他,似乎越發激動了,「是……小曄嗎?」
小傢伙兒聽到怪爺爺叫他,從麻麻懷裡出來,蹬著小粗腿爬上床,「是呀,寶寶叫小曄,怪爺爺叫什麼?」
夏峰濕了眼眶,抬手摸了摸小傢伙兒的臉蛋,發現手感是真的好,揚起了慈祥的笑,「小曄……」
小傢伙抓住夏峰的手,發現自己的手跟怪爺爺的不一樣,怪爺爺的手都沒有水,像樹榦一樣,而自己的手,卻像蓮藕。
「怪爺爺,你的小手手腫么了?是沒有澆水嗎?」
一句話,逗笑了夏峰,卻也逗哭了他。
「小曄真乖……」
宮燦雖看不慣夏峰的為人,但終究日子不長了,便對小傢伙兒說道,「小子,怪爺爺是外公哦。」
小傢伙兒懵懂地看著自家粑粑,不懂「外公」是什麼。
想嘗試叫出來,張了張可愛的小嘴巴,練習了好幾遍,開口卻是,「外dong?」
夏峰聽到小傢伙兒的叫聲,眼眶又濕了。
臨死之前,還能聽到外孫叫一聲「外公」,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宮燦對小傢伙兒解釋道,「外公就是媽媽的爸爸哦。」
小傢伙兒瞬間明白過來,在病床上站起來,胖手手拉著麻麻,開心地說道,「麻麻,怪爺爺,麻麻的粑粑!」
可麻麻,為什麼不叫她的粑粑?
難道麻麻討厭她的粑粑?
雖然他也討厭粑粑,可也喜歡粑粑。
emmm,其實也不討厭粑粑啦!
「麻麻,不叫粑粑嗎?」
夏子然心臟一疼,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張了張口,卻沒有叫出聲來。
夏峰眸子一暗,心裡劃過苦澀。
這時,他的心率開始急劇下降,機器的呼叫聲隨即響起。
那一刻,他笑了,想最後伸手,握握女兒的手。
可他沒力氣,手揚在中途就要掉下……
夏子然面色一白,趕緊握住那隻手,哭聲響起,「爸——」
夏峰最後還是聽到那聲「爸」,揚起了滿足的笑,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說道,「好……好好的……」
說完,病房裡混亂起來。
而夏子然的腦海里,只有那個人心率變為零的聲音……
「然然!然然!」
夏子然倒在宮燦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旁邊的宮曄見自家麻麻哭了,也抱住麻麻,小聲地哭了起來,「麻麻不哭,麻麻不哭……」
夏老爺子看著躺在病床上,安詳逝去的兒子,深呼吸了好幾口,眼眶竟也紅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吶……
夏峰的葬禮辦得很風光,來悼念的人很多。
等眾人都散去,夏子然站在墓碑前,卻不想大雨傾盆,淋了她一個透心涼。
「啊……」
夏子然閉上眼睛,享受著大雨的侵襲,卻不知,眼角的淚已被雨水掩藏。
您,慢慢走吧。
到了地下,不要,再去招惹媽媽了。
爸,再見。
……
夏子然最後是由宮燦抱回來的,全身濕透了。
宮老爺子參加完葬禮,來別墅看曾孫,見夏子然失魂落魄的,對宮燦說道,「對你媳婦好點,她心情不好。」
宮燦覺得奇怪,爺爺雖然不反對他和子然結婚,可若說喜歡子然,那也說不上。
卻不想,宮老爺子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的爺爺。」
宮老爺子又教訓道,「你可別像夏峰一樣,丟了媳婦還害了孩子。」
說起夏峰,他就無比感慨。
這都什麼事兒啊,年輕時的貪圖享樂害死了自己媳婦不說,還害得他家孫媳婦鬱鬱寡歡的。
宮燦覺得好笑,「放心吧爺爺,我不會的。」
跟他家然然比起來,其他女人在他看來,都是胭脂俗粉。
這可能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知道就好。」宮老爺子見宮燦還算乖巧,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上次小曄去我那兒很喜歡畫,我今天又弄來幾幅,你之後拿給他玩玩。」
說著,把寧叔手裡的畫拿給了宮燦。
寧叔十分不舍,這唐朝的貨就這麼拿給一個小孩兒亂畫,寵曾孫也不是這麼寵的呀。
但最終還是鬆手了。
宮燦打開一看,有些驚訝,這些畫可都不便宜。
不過既然小傢伙兒喜歡,那便留下吧。
「好。」
……
夏子然心情不好,就連平時活潑的宮曄也都安靜了幾分,乖乖陪在麻麻身邊,時不時親親麻麻的臉,時不時又玩玩麻麻的手指。
宮燦也默默安撫她。
過了好幾天,夏子然心情才好了起來。
後來夏子然跟宮燦說起這件事,宮燦都有些心疼。
她說:「我原本以為折磨了他,我的心裡才會好受點,可當他就那麼硬生生地離開,我才知道我錯了。他不是個稱職的爸爸,我卻在心裡為他留了位置。」
她說:「謝謝你,老公,要不是你讓我去見他最後一面,也許我一輩子都會後悔。」
他將女人擁入懷,道,「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那天,他們去了「秘密基地」,那個綻放著櫻花的山頂。
他抱著她,享受著獨屬他們的快樂和寧靜。
「老公,我們再去看一下那棵樹吧。」
「好。」
男人牽著她手,堅定,又富有安全感。
那棵樹已經開得茂盛,夏子然在樹下跑了好幾圈,宮燦趁著她不注意,偷拍了她好多張。
最後她玩累了,靠在樹上,叫宮燦過來坐。
隨即她躺在他腿上,道,「我睡會兒,等會兒叫我。」
「嗯。」
說著,宮燦脫了外套搭在她身上。
睡夢裡,她再次夢到了上輩子的事。
當那些記憶再次襲來的時候,她抱緊身旁的男人。
宮燦見她額上全是汗,臉上揚起寵溺的笑,給她擦了擦。
在夢裡,她再次見識到了冷霄的殘暴,也見識到了夏峰的無情,但當一切的真相揭開,她才知道,原來,每一個人都是受害者。
原來,是冷霄用他上輩子的命,換了她的重生。
原來,宮燦上輩子沒親眼見過她,卻已經喜歡上她,還為她報了仇。
夏子然醒來,看著靠在樹邊熟睡的男人,揚起了幸福的笑。
她從他腿上起來,靠在他身邊,將外套搭在兩人身上,還往他那邊蹭了蹭,喃喃道,「老公,我愛你。」
宮燦感覺耳邊痒痒的,醒來就發現,剛才還睡在他腿上的女人,此刻已經摟緊了他。
「醒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顯得格外好聽。
「嗯。」
「如果我沒聽錯,剛才某人好像在跟我告白?」男人挑眉問道。
說著,還將她壓在書上,深邃的雙眸看著她。
夏子然臉蛋微紅,即使兩人已經有了孩子,但面對他,她還是會心跳加速。
「你聽錯了。」
她抵賴。
宮燦湊近她,在她耳邊廝磨,「是嗎?可我剛剛明明聽見,你在說愛我,然然,你不能說謊。」
說完,他吻住了她。
夏子然沉浸在他的柔情里,直到他放開,她才撲進男人懷裡,嬌聲道,「老公,我最愛你了。」
宮燦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擊中,擁著她,就是永遠。
「我也愛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