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花店

電話很快又回到自己手中。李棲寧詫異地望著常嘉文，「他直接掛了電話？」

「他說，『你會後悔的』，然後掛了。」常嘉文扯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這是李棲寧自越南回來后，第一次見他發自真心的笑。

汽車行駛在周末車水馬龍的道路上，直到越走越寬敞，李棲寧方意識到，他們正在遠離市區，「小金子，你在郊區還有住處？！」

金雅楠從前排扭過頭，抱歉地搖頭，「夏天……」

李棲寧微微蹙眉，聽她繼續說下去——

「夏天，對不起啊，我暫時還不能讓你住我家……」

看著金雅楠為難的樣子，李棲寧開始後悔，就這樣跑出來，又直接掀開底牌，站在了程星宇的對立面，他那句威脅的話，肯定不是只讓常嘉文後悔！

常嘉文放佛看透了她內心的擔憂，出聲安慰道，「放心，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切。很快就到，咱們再詳談。」

李棲寧看著常嘉文沉穩的臉龐，調整心情：常嘉文做事一向穩重，他說安排好了，就肯定沒問題。

車子在路邊停下了。只常嘉文和李棲寧下車，金雅楠沒有動。

「保持聯繫啊，夏天~」她搖下車窗交代，「我得先回去了，拜拜~」

李棲寧眼睜睜看著保姆車掉頭原路返回，氣得跺腳，心中直罵娘，金雅楠這個不靠譜的！真是言而無信！

「走吧！」常嘉文說了一聲，帶頭走在前面，李棲寧糾結幾秒，看了眼四周，雖然是郊區，但街上零星還是有人的。這才放心大膽地跟在他後面走。

兩人進了一家洗車店，常嘉文從口袋中摸出鑰匙，一輛車應聲而閃，李棲寧滿腹疑惑又跟著他坐上了車。

常嘉文親自駕駛這德國產的老牌車，疾馳在寬敞的柏油路上。

「不是說快到了么，還要多久？我們到底要去哪兒？」李棲寧忍不住問。

常嘉文稍微分神，伸出右手對著車載屏幕點了兩下，舒緩的輕音樂飄來，才回答她的問題，「欣賞完幾支曲子就到了。」

他的語氣跟哄小孩子似的，讓李棲寧赧然，不好意思再張口詢問了。

窗外的行人，房屋又逐漸多了起來，只是不如原先的繁華。應該是到了S市周邊的小縣城地界範圍內。

車子在一排沿街商鋪前停下。常嘉文領著走進唯一一間新裝修的店鋪里。是一間花店。

他開了門，對著李棲寧做出請進的手勢。

花香撲鼻，吸引著李棲寧緩步踏進，深入——玫瑰，百合，康乃馨，弗朗，滿天星，勿忘我，水晶，情人草……市面上常見的花卉基本都有，店鋪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常嘉文又打開一道小門，在那兒喊李棲寧。

「天吶！這是……專門養花的溫室大棚！」李棲寧走到他身後，對一眼望不到頭的大棚，讚嘆不已。

「走，咱們邊走邊說。」常嘉文指指大棚另一側的菊花田，率先沿中間小道走去。

李棲寧亦步亦趨，呼吸著鮮花的芬芳，暫時忘卻了令人不快的感情糾葛。

「這裡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的，欸，常嘉文，你花了多少錢從老闆手裡買來或租來的？」李棲寧問。

「我就是老闆。」常嘉文側頭對她微笑。

「不，我是說把這些花種出來的老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常嘉文對她眨眼。

李棲寧自是不信，「切~種花可費時間了，不經年累月，哪能養成這光景？」

「從我決定要孩子開始，我就是這裡的老闆了。雖然不能說每朵花都由我的汗水澆灌，但都是在我的注視下長大的。」

「噢，原來是大老闆出錢，有人出力呀。」李棲寧揶揄道。

「夏天，告訴我，你更喜歡書店，還是花店？」

「……」

「怎麼？被他恐嚇慣了，連真話都不敢輕易說了？」

不得不承認，激將法在大部分情況下都管用，「誰說的！我當然是都喜歡，所以才猶豫，不知道怎麼選！」

常嘉文笑笑，沒再追問下去。

李棲寧正色問他，「我們談談條件吧，你為什麼要幫我？」

常嘉文低頭繼續走路，斟酌言辭，慢條斯理，「我離婚了——活這麼久，總算是想清楚了，比起真正想要的，面子最不值一提。」

「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蘇慧被你利用完就這麼丟了？！」李棲寧的話算不上好聽。

常嘉文停下腳步，偏過頭認真望向身旁之人，「我沒有欺騙她，在這段關係中，她不吃虧。否則，又怎麼平心靜氣地離開？」

李棲寧無可反駁，畢竟對人家的家事知之甚少。

「我是真心想幫你的，夏天，不為什麼，沒有條件——」

沒等他說完，李棲寧轉過腦袋，「切~」一聲，表達輕蔑態度。還真是和小金子說的一樣，滿口仁義道德，虛偽得不行！

身旁的腳步聲停了，李棲寧扭頭看他，瞥見他臉上一絲難過的表情，恍然意識到，自己一邊得了他的幫助，一邊又diss他的人品，這樣實在不該，就算心裡這樣想，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他們在社會上有頭有臉，被周圍人恭維慣了，這樣明晃晃地嫌棄，還怎麼談合作？

「對了，我在這裡需要注意些什麼？」

「注意什麼？」常嘉文一愣，「沒什麼，你就當到民宿旅遊了，這裡雖然只是小縣城，但生活用品都有賣的，你缺什麼在附近基本都能買到。」

「呃，我是說，今天程星宇威脅你的那句話，你因為我，和他為敵，他會不會針對你？」

常嘉文笑了，爽朗的笑聲配上明媚的笑容，完全不是被人威脅過的樣子，「別擔心，我說要幫你，更多指的是心理，或者說精神上，讓你先跳脫出那樣的環境，冷靜思考接下來的選擇，我和他，不會怎麼樣的，放心。」

「如果，他再打來電話呢？我該怎麼說？」

他拍拍她的肩膀，「想接就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要是他敢亂說話惹你，要麼罵他，要麼掛他電話，怎麼爽怎麼來。」

「……」李棲寧怔半天才想起「哦~」一聲。

真好。身旁不時有人，指出一條明亮的路，讓人走得沒那麼沉重。

「謝謝！」李棲寧微笑道謝。

常嘉文很滿意，折轉身子，「好了，你先住在這兒，有什麼隨時聯繫我，我明天再來。」

「常嘉文——」李棲寧沖他離去的背影喊，「我想諮詢一個法律問題，夫妻分居多久可以解除婚姻？」

「只分居的話，多久都不會。但若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不管對方是否同意，分居滿二年，法院應判離婚。」

「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有需要隨時打給我。」

他走之後，天色黑下來，花店裡只剩李棲寧一個人，可她一點都不害怕，曾被陽光籠罩過的人，不會懼怕黑暗。

李棲寧想起高中時期為什麼喜歡他了，溫暖、安定、包容、積極……從他身上，總能聯想到正向的辭彙，如同陽光，一縷一縷普照大地，帶來光明和溫度，給予生命以養分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