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亡靈歌姬十四

昏暗的廠房，少年坐在高高的建材廢料堆上居高臨下看著下方一片黑壓壓的頭頂。

「我要的人呢？」

身著統一裝扮的部下們低著頭小幅度地互相對視，沒有人敢開頭回話。

踏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芥川龍之介從外走進，浸過血的腳印將沾滿塵土的地面染紅。太宰治和現場唯一仰起頭，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對上了視線。

「我要的人呢？」

他冷著臉，目光冰冷地像是在看著什麼死物一般，又重複一遍問句。

芥川龍之介雙手插兜直勾勾地仰視著少年，面無異樣，「那個人已經被我裁決掉了。」

「裁決？」太宰治輕笑一聲，看著他褒獎道，「可真是我的好部下。」

「異能力很好用吧？不論是什麼樣的敵人都可以輕易地打倒。」他說著歪頭迷惑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下令要留下他呢？」

「以這個人在敵人組織里的聲望，只要他活著，憑藉對方首領那個多疑的性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敵人從內部瓦解。」太宰治失望地嘆了口氣，「拜你所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呢。」

「不用這些。」芥川龍之介皺眉，上前一步解釋道，「我會將他們全部……」

「全部什麼？」太宰治陰沉下臉，質問道。

陰影中，少年站起身從高處跳下輕巧落在地上，黑色西裝外套在身後擺動，他慢步走近然後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部下的臉上，將他擊飛幾米遠。

芥川龍之介向後一個翻滾在地上穩住身子，從捂著嘴的手掌縫隙中噴出一大口鮮血，還沒緩過勁肩膀處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啊啊啊——」他慘叫著將身體弓地更低。

「還是學不會嗎？」太宰治冷漠地看著因為疼痛而俯在地上的部下，手中的槍管還冒著煙，「我說過了吧？你的力量除了撕碎敵人還可以用來防禦。」

「真是丟人，連你那個沒有異能力的妹妹都比不上。」

「同樣的起點，怎麼人家現在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被大小姐信賴依靠了呢？」

像箭般鋒利的話語一簇一簇地插進心房，緊接著芥川龍之介被傳入耳中話刺激地瘋狂。

「不要留在我這邊繼續搗亂了，滾去你妹妹那裡學學怎麼用腦子吧。」太宰治說道，「下次再犯，就不是一拳一槍了。」

「我會瞄準你頭上那顆擺設，擋不下來就去死吧。」少年殘忍地說道。

沒有回頭，他從芥川龍之介的身旁走過徑直從唯一的出口離開。

「不要跟上來。」

猛地從黑暗的地方走到戶外，明亮的陽光將虹膜刺痛。太宰治微微皺眉眯起眼，舉起手遮在頭頂。

心中的煩悶壓抑不住地翻湧著，少年漫無目的地行走在破敗的街頭。

回過神，環顧四周是一片似曾相識的景象。

是哪裡來著？

對了，原來是織田作喜歡的那家咖喱店啊。

太宰治腳下的步伐於是有了方向，但等到了目的地，只見關閉的大門上貼著暫不營業的告示。

也是……

正準備掉頭離開，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太宰？」

少年回過頭，紅髮青年手中提著一個袋子，從提手的頂端露出幾分綠色，是新鮮的葉菜。

「吃飯嗎？」織田作之助自然地招呼他道，「是我建議老闆關門的，這段時間太危險了。」

「來，走這邊從後門進去。」他帶路道。

太宰治跟在織田作的身後從小路通過後門進入店內，老闆熟練地從他手中接過袋子把裡面裝的食材拿出來。

「真是謝謝你了織田先生。」老闆愁眉苦臉地嘆著氣，「這些黑手黨可真是該死，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啊，我不是在你織田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老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補救道，看了一眼落在後面一步的少年熱情道，「是帶朋友來吃飯嗎？但是今天沒法讓你們點餐了，有什麼忌口不能吃的東西嗎？」

織田作之助看向身後，太宰治搖了搖頭。

「老闆你就隨便做點吧。」他說道。

「好，那你們先找地方坐著。」老闆說著帶著東西走進后廚。

不大的咖喱店內，只有從廚房傳來老闆做飯時發出的叮叮噹噹帶著煙火味的聲音，織田作之助偏頭看向坐在身邊從見面起就顯得異常安靜的友人。

「怎麼了，太宰？」織田作之助問道，「是首領的任務有什麼麻煩的嗎？你看起來有些煩躁的樣子。」

「嗯？沒有哦。」太宰治像是一台休眠的機器被從休眠中喚醒，抬起頭對上織田作的視線，「任務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有什麼麻煩的地方。」

「我又不像那些傻子，這種無聊的鬥爭怎麼樣都好了啦。」少年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那你是為什麼會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呢？」織田作之助詢問道。

「刨根問底嗎？」太宰治看著他認真的模樣，隨口就想應付，「可能是……」

『可能是因為被一個不長腦子的部下給氣到了。』

話正要出口，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

不，不是這樣。

機械時鐘的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織田作耐心地等待著。

少年看著桌上滿盛杯子平靜無波的水面，半晌后才悠悠改口道「可能是因為一個傻子吧。」

「一個不懂利用資源的傻子。」他說道。

「是你在意的人嗎？」織田作之助又問。

『不是。』

反射性浮現在腦海中的話語再次被阻止在喉間。

「……」

太宰治最終回以沉默。

「這樣啊。」織田作之助看著他的表現心知肚明，「那太宰聰明不是正好了嗎？」

「……她不需要。」太宰治維持著平靜說道，手中握緊了水杯。

「真的？」織田作之助點穿邏輯漏洞說道，「可是你不是說那是一個『不懂利用資源的傻子』嗎？」

「不懂和不需要應該還是有區別的吧。」他陳述道。

織田作之助平和地看著身處迷霧中，無法看穿自己內心的少年。

「太宰，你真正所想的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