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詭異之雨與乞丐之王
男人衣著破爛的蹲在滿是泥濘的天橋下,面前布滿黏滑苔蘚的泥地里穩穩地放著一個破碗,碗里淺淺的積了一層水,由於苔蘚的映襯,這水綠油油的,可愛的很。
今天下著一點朦朦而陰冷的小雨,男人許久未打理的頭髮已經打了縷,他已經顯得削瘦的臉上長著青黑的鬍鬚。
顯然他的年紀不大,但是滄桑幾乎完全遮蓋了他的年齡,男人繁雜的黑髮下一雙黝黑至極的眼睛無言地沉默著:他旁觀著四周擁擠至極,抱團取暖的乞丐們,像一大群沒有頭卻仍然堅持爬動的螞蟻。
男人突然輕鬆地笑了一聲,他想起自己毫無疑問就是這群可憐蟲中的一員,他們是螞蟻,自己當然也是。
「又是空蕩蕩,我們的獨狼今天要挨餓咯。」
一個滿臉皺紋,花白鬍須的老頭晃悠悠地端著碗,不嫌泥濘地坐在了霍姆斯的身邊。
「霍姆斯,你這樣是要不到飯的。」
老頭湊近霍姆斯的耳朵,神神秘秘地想沖著霍姆斯教導道,好像這是了不得的秘密知識。
但隨後「咕嚕嚕」的聲音完全打破了他故作熟練的老乞丐形象,當即,老頭訕訕地住了嘴。
「咳……」霍姆斯調笑地看著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還算溫熱的饅頭,鄭重其事地一把揣在了老頭的懷裡,得意地笑起來:
「獨狼馬上要挨餓,老狼怕是已經快餓死了。」
霍姆斯轉頭看著老頭那有點羞愧的臉,習慣性地晃晃手指,故作疑惑地嘲笑到:
「乞丐還這麼要面子嗎,快吃吧!」
老乞丐感激地拍拍霍姆斯的肩膀,把自己殘破的碗放下。
他知道,乞丐之間,食物簡直像那些趾高氣昂的富人的土地一樣重要,霍姆斯肯在自己挨餓的情況下把唯一的食物送給他,這種友誼,比那些富人之間的假惺惺珍貴了百倍千倍。
朦朦的小雨不見止勢地平穩地下著,即不大也不小,這代表著這雨將會下得很久很久。
霍姆斯不可置疑地把身上唯一完好的夾克扔在了老頭的身上,以宣告的口吻告訴老頭到:
「這雨怕是就是為了凍死你來的,穿好這個,別讓這玩意得逞了。」
霍姆斯知道,這老頭被這場雨打倒的幾率幾乎是百分百,如果沒有他的話。
想到這兒,霍姆斯站起身來向天橋外走去,走到雨里,他不忘沖著老頭擺了擺手。
霍姆斯走出了旁遮大橋,到了外面即使陰天依舊充斥著明亮車燈,流光霓虹的岸上。
他回頭忽然記起什麼一樣,沖著老頭中氣十足地喊道:「泰勒,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找你。」
實際上,這是霍姆斯對其他少數新來的,不壞好意的乞丐的一種警告,警告這群螞蟻收起自己的壞心眼。
要不然,他們無一例外都將受到霍姆斯經驗豐富老拳下的一頓胖揍。
「這孩子,身體再年輕也不能這麼用啊。」
泰勒吃完了那個尤顯香甜的饅頭,裹了裹身上溫暖的夾克,搖了搖頭:
「他的體質簡直不像個正常人。」
泰勒捋了捋黃白即將拖地的鬍鬚,回想起三年前霍姆斯剛到這個乞丐之「家」,為了保護他,充滿正義感地一打五,最終把這些消瘦的乞丐全都狠狠放倒在了泥水裡,讓他們在冷風裡吹了一整天。
從此往後,旁遮大橋這個小小的乞丐之家迎來了它的最特殊的成員,乞丐們畏懼著霍姆斯,
稱霍姆斯為獨狼。
直到一年後,他們發現,這個新成員簡直就是天生的乞丐之王,乞丐們的生活在霍姆斯的領導下變得水平有了明顯提高,甚至有的人的生活走上了正軌。
於是這種畏懼不可逆轉的轉成尊敬以至於崇拜,日子久了,霍姆斯的稱呼從獨狼變成了首領。
乞丐們注視著他們的首領走出去,眼睛里充滿了期待,他們知道,他們這位乞丐之王將做出新的舉動了。
這三年裡,每當霍姆斯走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他們都能從中獲得不可預料的好處,這場雨幾乎讓他們所有人已經筋疲力盡了。
說實話,雨下得實在是太久了,這已經讓泰勒這種老乞丐開始挨餓了,霍姆斯可不希望他的乞丐團體中出現餓死的情況,無論是誰,甚至是那幾個蠻橫的,新來的,不懂規矩的刺頭。
在一片充滿期待的眼神里,霍姆斯堅實可靠的背影消失在充滿光亮的馬路上,他的頭上很快就濕透了,這讓他感受到了寒冷,霍姆斯自嘲地笑到:
「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洗澡,我可不享受這種感覺。」
霍姆斯快樂地吹了個口哨,加快了腳步,在絢爛的,不乏昂貴的茫茫的車流里自由地穿梭著,好像一條回到水裡的魚。
霍姆斯早就準備去20公裡外格爾街道的希納南丁救濟會去申請救濟。
實際上,這不太容易,救濟會提供救濟的條件往往令要求救濟者感受到無能為力,這些條件往往充斥著危險和詭異,對普通人來說,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沒人想接受這種條件。
這簡直是一種不近人情而又極其合理的規則:得到什麼,然後支付什麼。
實際上,除了機械種的生物,霍姆斯很難相信人的社會竟然可以比機械更無情,比龍種更冷酷,比奇幻種更狡詐。
「但這確切發生了。」霍姆斯搖著頭想到,嘆息了一口氣。
他快步走在街上,20公里將花費他四個小時的時間,他只能憑藉自己的雙腿,他身上怎麼可能有打車的錢呢?
20公里,足足80元錢啊。
所幸的是,20公里,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小事,這隻會讓他的雙腿和脊背酸痛半個小時罷了,對於他將接受的希納南丁救濟會苛刻的條件,這簡直不值一提。
令霍姆斯感到欣慰的是,由於綿綿的雨,路上走路的行人很少,即使迎面走來的人,漆黑的傘,彩色的傘也遮蔽了他們好奇與猜疑的視線,這比艷陽高照下,自己成為被圍觀的潛在罪犯的感覺好上不少。
霍姆斯藉助這五彩的燈光辨認著路上過深的反光的水泊,有些心疼地保護著他唯一的,勉強可以裹住整隻腳的老布鞋,儘管這是徒勞的。
這個時候,不止是他的布鞋,還有他黑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已經濕漉漉的貼合著霍姆斯削瘦但精壯的身體,給予他極其冰涼的感覺。
換了別的人,一場風寒是不可避免的,對於一個乞丐來說,這幾乎等於加速的死亡:藥物?這並不是乞丐人生詞典里的片語。
還好,霍姆斯有足夠的自信,他很少生病,從出生開始,這概率是從不,這是屬於他的秘密,一個為什麼類型的秘密。
在走了兩個小時后,霍姆斯依然不知疲倦地走著,他已經走了大半了,他是如此的濕漉漉,像一個狼狽的被抓上岸的水鬼。
突然,細雨中,一個帶著猶豫,一點害怕但更多是關心的清軟女聲喊住了霍姆斯,隨即一柄粉色的漂亮的小傘遞到了霍姆斯的手前:
「先…先生,您是否需要一把雨傘呢?」臉被風吹的紅紅的少女結結巴巴的詢問到,雨水略微濡濕了她的風衣。
霍姆斯頗感驚訝的抬眼望了這明顯是中產人家女孩的姑娘,隨後他移開了他的眼神,這可能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了,善良的小姐,」
霍姆斯擺了擺手,彎腰把右手放在左肩上行了一個完全不符合他衣著的標準致謝禮,
「拿走一位小姐的雨傘,這對於一位男士來說,太過令我鄙夷了,對於一位乞丐來說,這又太過高貴了。」
回答之後,霍姆斯不願意耽誤時間,他致謝以後轉身匆匆離開了,這位善良的姑娘愣住了,她怔怔地看著霍姆斯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彬彬有禮的人,一個乞丐嘛?」
耳力遠比正常人敏銳的霍姆斯聽見了這句話,他忙不迭地大聲地提醒著這位太過單純的姑娘,以防意外的事情發生在她的生命里:
「小姐,實際上,我這種乞丐極為稀有,我希望你以後能遠離我們,少一些善良吧。」
「啊……好的。」細雨濛濛中名為阿黛麗的少女茫然地答應到,給自己支開了小傘,有點失落的看著霍姆斯只剩一個小點的身影。
霍姆斯聽見這回答,滿意地點點頭,又繼續低著頭,保持著清晰的視野,朝希納南丁救濟會的方向走去,這件事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同時又多了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