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語驚廳堂
完成了考較任務,又得了兩句千古名句,哀章高興至極。旁邊諸人也都興高采烈。
眼看快要日落西山,胡廣應和陳清河知道也該組織晚宴了。本來胡廣應是想讓哀章住在自己家的。現在哀章執意住在傳舍,傳舍是公家的地方,不會聽外人招呼。胡廣應、陳清河與岑夫子商量了一下,乾脆把晚宴的地方放在了學館。
起初,岑夫子答應的也比較勉強,可現在有了這兩句,老頭子面子有光,飯菜酒食也不用自己出,當然樂意。此外,岑夫子還專門寫了個請函,派了個書童去請縣長。
按照這時的規定,人口萬戶以上的是大縣,縣裡的長官稱為縣令。不足萬戶的則是小縣,長官稱為縣長。這修武縣其實也不太小,但是胡、陳兩家占的人口就不少了,為了能少繳賦稅,從河內郡到修武縣,一直在官面上少報戶數,特別是把胡、陳兩家按整戶算,一下子就把總數給降下來了。本來,太學來人,還是個學生,縣長是不用來的,請岑夫子招待一下就得了。但一方面,出了這兩句驚天絕句,效果不得了,哀章還說要獻給攝皇帝,那就有必要請縣長來。另一方面,岑夫子也想讓縣長知道,自己教出了怎樣一個有出息的學生,所以在請函里還專門把那兩句話也給寫上了。
這兩句話明顯起了作用,縣長一看,二話沒說,就來了。
學館大廳之上,縣長坐在首位,岑夫子坐在次位,哀章居主客位,胡、陳兩家家長、子弟分別落座。哀章寫的那兩句話,就掛在主座旁邊的掛壁上,煞是惹眼。
要說這飲宴,胡一飛等晚輩本來是不用參加的。宴會上,胡、陳兩家還是準備了一些歌姬獻舞,而且長輩們喝多了以後,不免有些放浪形骸。但是託了這兩句話的福,小兄弟幾個在宴席上也有了座位。長輩們倒也沒有怎麼去管他們,而是輪番的給縣長和哀章敬酒。
胡一飛倒是樂得如此,一邊和小兄弟們喝著酒,一邊興緻勃勃的四下觀察。不說自己後世都沒有過這些經歷,即便是這一世,也沒有跟父親出來參加過這種場合。這時的酒,雖然沒有後世的白酒那樣高的度數,但是已經有了蒸餾工藝,所以有些酒的度數其實也不低。這次晚宴,胡一飛他們是晚輩,喝的是普通的米酒。長輩們則喝的「縹玉」,就是糧食釀造、蒸餾過的,度數就有些高了。可能因為是用青銅器蒸餾儲存,這酒泛著綠色,據說八百年後白居易寫的那首「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說的就是這種酒。
酒還未過兩巡,胡一飛突然發現,哀章寫的那幅字竟然已經成了一片空白。因為剛剛喝了兩口酒,他還以為是自己腦袋不清醒或者是眼花了。他趕緊揉了揉眼睛,死盯著那白綢子好好看了一陣子,發現上面確實空無一字。一時間,他腦子就像短路了一樣。他悄悄捅了捅坐在旁邊的陳一木,問道:「一木,你看縣長旁邊掛著的那塊白綢,上面的字到哪裡去了?」
胡一木按他眼神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莫名其妙的說:「二哥,那上面什麼也沒有啊,哪裡來的什麼字?」
胡一飛先是駭然,突然想通了,伸手摸向腰間,心想應該是噬天尺起作用了,於是又問胡一木:「今天下午我說的那兩句話你可記得?」
胡一木更加不知所云,說道:「兄長所指是哪兩句話?」
「嗯,你可記得,今天下午哀章考較我哪些內容?我是怎麼答的?」
「自然記得,
哀章考較了兄長《論語》,兄長背誦了整部書,當真厲害。」胡一木以為胡一飛喝的有點多,加上下午得了誇獎,想在弟弟們面前炫耀一下,於是很配合的回答道:「哀章先生還誇兄長,說咱們兩家後繼有人,太學得了大才。」
原來如此,胡一飛心裡有底了,這就是黑七爺說的天賦能力,能把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給抹去,但是還保留它的效果,所以胡一木不記得他說的那兩句話,但卻記得這兩句話帶來的效果。
正在胡一飛思索的時候,只聽哀章突然在廳堂上喊自己的名字:「一飛學弟,一飛學弟,快過來。」
胡一飛趕緊應聲過去,走到哀章面前,行禮道:「先生叫我?」
哀章已經喝的臉色發紅,起身拉著胡一飛大聲道:「諸位前輩,諸位前輩!一飛學弟不得了,諸位前輩親見,一飛能將儒家典籍倒背如流,而且對答時妙語連珠,當真大才。修武有一飛,青年人文采可冠絕河內。」
哀章這一句,可是把胡一飛給誇到天上去了。修武縣只要有胡一飛在,年輕人的文采排行榜就能在整個河內郡排第一,讓人有一種威震河南河北以及AH部分地區的感覺。
此時,諸位大佬也都多少有點醉了,一聽哀章所言,轟然叫好。胡一飛一邊連說:「不敢不敢,謬讚謬讚。」一邊心裡犯嘀咕:「他說的妙語連珠,難道還記得那兩句話?」胡一飛又看了看白綢,確實沒有字了啊。
正待此時,哀章說道:「一飛學弟入了太學,以後成就定然不凡。學弟,攝皇帝興學重教,我等讀書人生當逢時,要立下遠大報復,不能辜負了聖恩美意。學弟可想過,為何而讀書?」
得,來了。胡一飛猛然覺得,這鏡頭感似曾相識。他們到底是酒喝多了,還是真的不記得了?電光火石的思索之後,胡一飛決定利用這次機會好好測試一下。他答道:「我認為,讀書的目的就是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話一說出口,旁邊的縣長、岑夫子、胡陳兩家家長都安靜了下來,定定的瞅著胡一飛。稍遠處,胡家兄弟和陳家兄弟也都發現了這邊的異樣,遠遠的看了過來。本來在旁邊陪酒布菜的下人、歌妓們,也都停了聲音,不敢出聲。他們知道,這一定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了,不然這些貴人老爺們不會有這種表現。
胡一飛也有點懵,這陣勢,到底自己是猜對了,還是沒猜對?
只見岑夫子端著酒樽,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縣長也在旁邊跟了一句:「對、對對,再說一遍!」
到這裡,胡一飛心中大定,看來自己猜對了,於是清了清嗓子,沉沉穩穩的說了出來:「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轟,大廳里人聲炸開了。
岑夫子拉著縣長的手喊著:「這是老夫的學生!這是!這是老夫的學生!」
縣長也高興的語無倫次:「是、是、是是,對,絕啊!」
哀章站在旁邊,端起酒杯,吼道:「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正是攝皇帝陛下托古改制的目標。承天當古,致禮以治民,革舊立新,萬民之福!」說罷,也不管自己夠不夠備份、有沒有資格,一反下午的謙虛謹慎派頭,喊道:「諸位,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大家滿飲此杯!」
大廳里所有人立刻舉起酒杯,咕咚一聲都幹了。
胡一飛在旁邊都看呆了,這晚宴上的效果比下午的時候還要好,估計是大家都喝了酒了,而且這會兒應該也喝大了。
又幹了兩杯,多數人都已經喝的可以了。哀章口齒不清的吼了一句:「不行,我要立刻把這兩句記下來獻給攝皇帝陛下。」於是轉著身的去找筆墨和竹簡。其他人一聽,也紛紛附和,一群酒蒙子就開始到處找寫字的東西。
哀章轉了兩圈,一抬頭,咦,旁邊掛壁上怎麼掛著一張白綢?剛好可以用來寫字。他取下白綢,旁邊自有乖巧的下人趕緊幫他抬來了一張几案。哀章把白綢鋪在几案上,用隸書工工整整的把這兩句話給謄寫了上去。
胡一飛看著這兩句,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到底是醉了酒,寫的沒有今天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