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章節661 夢境程序

第665章章節661夢境程序

自復活已經有七個月的時間，庄續騰相信自己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便走出了嘆息之牆。牆外正有一個十人規模的開拓隊進行鑽探工作，他們中的強化人有所感應，扭頭看過來。可惜庄續騰已經進入隱身狀態，一個短促爆發便脫離了他們的視野範圍。

新得到的身體不含任何影從器配件或植入體，高速高爆發之類的功能也就不再需要影從能量，用法力和怨氣就能完成。如今，庄續騰進行高速高爆發之後不必再擔心影從能量信號，這極大提高了行動的隱蔽性。只有不怕公司的廣域掃描，庄續騰才敢離開嘆息之牆，嘗試重新回到公司世界去。

根據巫妖大師的指示，他直線前進，在三千公里之外找到公司的礦場，那正是沛城的出口位置。庄續騰在這裡停下來，仔細觀察礦場的防守情況，然後依靠幽影遮蔽混入建築物和地形的陰影中，趁著有運輸影從礦物的貨車通過時，悄悄潛行跳入傳送通道。

習慣了嘆息之牆裡面的空氣，沛城的潮濕、腐臭和魚腥味變得特別明顯，讓他有點不太適應。影從通道城市這一側正是傍晚，天色逐漸變暗，但是路燈還未亮起。庄續騰躲在貨車下面，用感知觸手找到通路和掩體，趁人不注意便從運輸中心溜了出來。

工廠里到處都是執行傀儡，它們的每日工作量要比普通工人高很多，但它們不能多干一點，即便庄續騰從它們眼前走過去，只要不耽誤執行傀儡的工作，它們就不會有什麼反應。不過，偷盜行為不能在這裡做，因為執行傀儡對生產工具的統計極其精確，少了一隻手套都會被他們發現。庄續騰身上的袍子來自巫妖大師，已經有萬年的歷史，加上影從世界衰朽力量的侵蝕，已經開始崩解。等庄續騰離開這片廠區的時候，他已經赤身裸體。

為了不用路邊垃圾箱里找到的紙箱子和塑料裹身，他只能用幽影僕役覆蓋自己，可這東西完全不保暖。庄續騰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年，但他很確定現在是冬天，大概是初冬。一場雨夾雪正在逐漸加強，冰冷的水珠從各個角度掠奪庄續騰的體溫，這個世界似乎一點都不歡迎他的樣子。

庄續騰來的不是時候。隨著礦場的主要工作都交給執行傀儡，這裡已經取消了班車，也沒了上下班，從礦場到城市的道路變得空曠、黑暗。市政府為了省錢，乾脆關閉了路燈，取消了公交車。反正執行傀儡能夠微光夜視，無路燈對他們沒有影響。但對於庄續騰來說，他要麼一路冒著凍雨走回去，要麼就用高速高爆發竄回去。

鑒於空氣中依然瀰漫著影從探測網的能量波動，庄續騰決定走回去。沒有路燈，正好走在黑暗中。他現在希望能幸運地碰上回城的車，越早回去，就能越早知道現在的時間和沛城的情況。

遠遠看著沛城，還是燈火通明，巨大的投影男女在鋼筋森林中穿行，永遠是搔首弄姿的動作。庄續騰記得在市政府大樓上空有一個計時投影，每天晚上都會顯示日月年當前時間和節假日名稱。他搜索片刻，沒有在應該看到它的地方找到這個投影。

「有點古怪。」庄續騰在幽影之外又加了一層怨靈僕役，就當穿上雨衣。他一直等著搭便車而不得，只好一路走回沛城。

感知觸手比他更早進城，很快就明確了當前的時間。距離他和安祖的那場戰鬥過去已經一年多了，當時是秋中，現在是次年的初冬。

「已經過了一周年紀念了……怎麼這個影從覆蓋系統還開著？」

庄續騰很確定瀰漫世界的影從能量系統是為了定位他而開啟的，維持這麼大規模影從能量的花費，即便對公司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在戰鬥已經結束一年多之後，能量系統居然還開著，只能說明公司依舊保持著謹慎，庄續騰必須小心行事。

「不一定就是針對我吧？」庄續騰從不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能對公司產生威脅的人，那個世界意志的「閾值」以及「公司從此必勝」的理論絕對不成立。他既然敢回到沛城，自然已經找到並具備了對付公司的方法。

一個赤裸的幽靈來到沛城，他很快穿戴好偷竊來的衣服，換了一副面孔，偽裝進入這座被公司控制的城市。從礦場方向入城便是工業新區，跨過沛河之後便是河堤區，周圍的環境就會越來越熟悉。他很快就找到了當初藏身的地方，這裡不出所料已經空了。

屋門打開著，黃色的封條把門框裹得像一個木乃伊。裡面的東西被翻了個底朝天，如今落上灰塵且長了很多黴菌。這裡是決戰錯誤的起點，庄續騰的思路和判斷都出了問題，甚至沒有先幫助庄菲菲和戈工道離開，就匆匆去找安祖打架去了，實在太不負責。

索老闆的屋子裡沒有戰鬥的破壞，也沒有血跡，道哥和菲菲「逃難」用的箱子也不在，說明他們至少從這裡出去了。他們會在哪兒？是否逃過了公司的追捕？庄續騰當然希望他們成功了，但從理性的角度想，這種可能性實在太低。

從倉庫以及附近的民居找了身可以禦寒的衣服，用圍巾和帽子遮住臉，庄續騰繼續踏上尋找之旅。他首先來到黎明區，露西的音樂餐廳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改成了一個帶食堂和浴室的社會公共工作點。庄續騰沒看到任何一個曾經為露西工作的人出現，便問附近的居民發生了什麼。

「雇兵發起了火併，引起一場大火，把那個餐廳燒成平地。」一個賣夢霧機體驗程序的老太婆對庄續騰說道：「後來市政府出資推平了廢墟，將它改做社會公共工作點。你用工作點的工作積分卡，在我這裡買體驗程序可以享受折扣，我可以給你多加一個等級：你現在是幾級？」

庄續騰哪裡知道等級制度，況且他身上也沒有錢。擺擺手告別店主，他沿著小巷往深處走去。巷子里新裝了不少監控攝像頭，庄續騰便自造陰影遮蔽它們的視線。他找到露西姐曾經用過的幾個倉庫，發現所有庫門都被撬了，裡面除了地上凝固的石油痕迹之外，真是什麼都沒能剩下。幾個中間人倉庫里唯一沒被搬走的只有一輛重型貨車，但是它也丟了所有的輪胎，無可奈何地趴在黑乎乎的地上等待完全鏽蝕。

作為露西手下的高級雇兵，庄續騰有一個專屬倉庫，裡面放著他從幫派大佬處搜刮來的東西。當初和夜鶯岩雀姐妹「分家」的時候，那兩個人選擇將戰利品變成現金。庄續騰不缺錢，完全不著急賣，就讓露西把他的東西存了下來，放在較遠處的單獨倉庫里。那裡的密碼只有庄續騰知道，或許裡面的東西還在。

倉庫大門緊閉，這是個不錯的開始。露西的倉庫都做了防掃描設計，石油夾層和鉛板一個不少。庄續騰在牆角處找到隱藏的開關，接通外部電源后，掀起遮板在鍵盤上輸入密碼。系統提示密碼錯誤，庄續騰又輸了一遍，還是錯的。

不可能啊，這個密碼只有他知道，沒人改得了。如果倉庫暴露了，公司肯定會把裡面的東西搬空。如果留這裡當做陷阱，那就不可能改密碼……庄續騰想了想，決定還是要進去看看。他將手放在電子鎖上，怨靈果凍深入內部，查清鎖的結構，然後崩解效應定點破壞。

鎖緊結構被破壞后，有沒有密碼已經無所謂了。庄續騰拉開門，一股腐敗排泄物和垃圾的氣味便沖了過來，熏得人腦仁疼。倉庫內部空間和集裝箱差不多體積，在角落裡，庄續騰發現一個蜷縮的、蒼白的身影。

「流星？」庄續騰大驚失色。流星躺在紙板做成的床上，腦袋上罩著夢霧體驗機，口鼻處連接著一台氧循環裝置，除此之外倉庫裡面百分之二十是各種補給品，八成都是垃圾。她沉浸在夢霧體驗機營造的幻夢中，根本不知道倉庫門已經打開，庄續騰來到身邊。

流星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不僅極端虛弱、缺乏營養，甚至皮膚上都有了「屍斑」：那是真菌開始啃食她的血肉。庄續騰按下了夢霧機的緊急關機按鈕，然後抱起流星，先把她帶出這個污穢的環境，並且用死靈法術為她輸送活力，維持住她的生命體征。

找個落腳點很容易，任何旅館都會有空房間，用怨靈觸手打開窗戶，他就能從外面跳進去。越好的旅館擁有越大的窗戶，越高級的房間就有更豐富的存貨。大約十分鐘之後，流星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黑漆漆的房間。她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但清醒的原因是仍然巨疼的人中。

庄續騰用怨靈果凍仔細檢查過流星，確保她沒有被更換腦袋或者安插過晶元。「流星，你那個環境太差了。如果我沒找到你，你就死在裡面了，甚至不會有人發現。來，過來吃點東西吧？」

流星還是有些迷茫，她先翻身，面朝下之後再用手臂撐起自己，慢慢爬到散發著熱氣的水杯旁邊。屋子裡沒有餐具，只能用水杯代替。好在還有熱水，放在水盆里，可以隔著水杯把無盡湯匙製造出來的粥加熱一下。

「先吃點東西，然後洗洗澡。」庄續騰對流星說道：「我會保護你的安全，你就放心好了。我從樓下的藥店偷了點藥劑，可以提高你的抵抗力。」

流星一邊吃一邊點頭，卻始終沒有說話。她的動作緩慢，感覺像是上了年紀，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吃完了一水杯的粥。隨後，她雙手撐著膝蓋爬起來，直接在屋子中間脫掉衣服，一搖一晃地走向浴室。

嘶……流星情況不太對啊！庄續騰怕她出事，便用感知觸手和怨靈僕役照看她，以免她磕著碰著。他發現流星的所有動作都像是行屍走肉，充滿了魯莽而死氣沉沉的感覺。她對清潔自己也沒什麼興趣，調節水溫自己都不動手，還要靠庄續騰才行。

好在還有死靈僕役，庄續騰總算把流星伺候好了。他坐在流星面前，給她皮膚抹上藥膏、噴上復原藥劑再打上繃帶，親手喂她吃藥、親手給她打針，然後在手拿把掐地送到床上、蓋好被子。「睡吧，你在這裡可以放心休息。」

庄續騰剛說完，流星的嘴巴就癟了。她隨即長嘆一口氣，將雙手放在耳朵邊，做了個向上推舉的動作。看到這兒，庄續騰才明白過來：「你沒有在夢裡。我老早就把夢霧體驗機關了。」

沒想到流星歪歪頭，嘀咕著說道：「用量超了？版本還能升級嗎？」她沉思片刻，然後就開始下達指令。庄續騰聽不懂那些指令，但能夠猜的出來，流星正在取消夢霧體驗機的某些功能。

「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證明你現在不在夢裡……」庄續騰徹底犯了難。好在流星憑空操作了好一陣兒，發現情況沒有任何改變，倒也開始主動驗證這是不是夢。她走下床，檢查身體，又去浴室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甚至還想出門去。庄續騰趕忙攔住她。

「走廊有監控，我是從窗戶進來的，你暫時只能在屋子裡活動。」

「很神奇，能夠做出迅速判斷，如果是假的，那就說明我已經被公司抓住了，然後接上了執行傀儡算力網路。」流星借著窗外的燈光仔細端詳庄續騰，然後搖搖頭，說道：「你們的情報還是不夠準確。這張臉很像是他，但還是存在不少區別。」

庄續騰撓撓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有幾次我看向鏡子的時候也覺得陌生。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服你這裡是現實，但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另外，我得問你幾個問題。」

「哼！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你們永遠撬不開我的記憶資料庫！」

「呃……我只是想知道大家怎麼樣了，莫甘娜、庄菲菲、我父母、道哥、索老闆還有其他人。我應該連累了很多人吧？」

流星哼了一聲，緊閉著嘴，什麼也不說。

「行吧，估計還是把我當成壞人了。」庄續騰聳聳肩，說道：「既然我是壞人，那我命令你上床休息。你不用想著反抗，沒啥意義，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流星抬起頭來，盯著庄續騰說道：「那你照顧好我的身體，至少得洗得和現在一樣乾淨。這個程序挺好的，多運行一段時間，我或許就會坦白了。」

「你此生想運行多久都行……」庄續騰說道：「這個世界在一百年內暫時還不會毀滅，它會為你運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