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發癲

半個時辰后，隨著咔的一聲，前方一處光芒刺破黑暗。

「石門？」

突來的光芒如劍，刺的張牧之趕緊用手遮擋雙眼，免得被強光閃瞎了眼。

「張牧之，在思過崖的日子可曾治好了你的失心瘋？」

一個身影擋住外面光線，將張牧之籠罩，張牧之這才抬頭一看，面前正是一個黃袍老者，滿是驚異：

這道士還認識我？

「牧之師兄，好消息，掌門命師叔來看望你來了。」

「只要你的失心瘋好了，明日便可參加靈根測試了！」

洞口處再閃出一人，不過是個少女，身上穿的道袍與張牧之無二。

正在張牧之遲疑之間，門口那老道手持浮塵引著少女大喇喇走了進來。

「好個大膽的外門弟子！見到老夫竟然不跪？託了誰的勢！」

張牧之見那老道大怒，趕忙詢問道：

「不知閣下是？」

「哼！還是這等瘋言瘋語！」

老道大怒之下，還是附身耐心用把張牧之整個臉托起來，神情嚴肅，好像在檢查什麼。

「你是誰？」

張牧之也裝模作樣回道：

「在下張牧之。」

「嗯，不錯，你倒是沒有忘了你叫什麼。」

老道說完之後轉身站在了洞口。

一旁的少女趕緊對著老道拱手求道：

「二師叔，牧之師兄也關了這麼久了，還望師叔能在掌門面前美言幾句。」

少女說罷，立刻對著張牧之擠眉弄眼，不斷地使眼色，張牧之何等聰明，自然會意，便有樣學樣道：

「二師叔大人大量，弟子自是知錯了。」

洞口二師叔猛地回頭猛然看著張牧之道：

「關你的這些日子，果然治好了你的失心瘋？」

張牧之點頭道：

「自然是治好了，只是多日不見光明，腦子有些健忘，這才對二師叔無禮，只是不知外面是哪方世界？」

二師叔眼神複雜，看著張牧之搖了搖頭：

「哎，還是老樣子……」

看著二師叔那失望的表情，一旁少女擔憂的樣子，張牧之對於自己的回答心中愈發的沒底。

「你們兩個出來吧。」

張牧之與道袍少女站在了二師叔身後，而前面便是萬丈深淵，雲霧氤氳，色彩斑斕。

「念在你們是新入門的弟子，老夫自然會在掌門面前為爾等美言。」

「只是須謹記門規，日後斷不可如此，老夫這就將你的情況告知掌門，爾等好自為之。」

「弟子謹記，恭送二師叔……」

張牧之還沒有說完，卻見驚悚地看到二師叔竟然腳踏虛空，步入萬丈深淵之上，踩踏一片黑雲，向這座大山主峰飛去。

「他是仙人？」

張牧之驚訝的眼珠幾欲飛出，舌頭伸出去半天縮不回，如凡夫俗子仰望天神那般！

隨著二師叔的身影越來越小，張牧之還看到主峰之上懸浮著一座仙島，被邪魅黑雲纏繞，時隱時現。

越發震撼的張牧之順著那座仙島，目盡窮力，這才清楚的看到，自己所在大山周圍還有不少仙山環繞在空中，好似星辰一般，都在縹緲之間。

每座仙山，其上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帶雨半空青冉冉，時聞仙鶴唳，每見鳳凰翔，仙鶴唳時，聲振九皋霄漢遠；鳳凰翔起，翎毛五色彩雲光，當真一派人間仙境！

看的呆的張牧之只當是這裡是夢中仙境，

正感嘆之間，眼前出現了一隻不斷晃動的纖纖玉手。

「師兄，師兄，二師伯都飛回主峰了，怎麼還在發獃？」

一旁少女的羅唣，打斷了張牧之的思緒，他死死盯著二師叔飛走的飛向驚嘆道：

「飛？難不成二師叔真是仙人？還是我的癔症又犯了？」

騰雲駕霧那可是自己本來世界六階大宗師才能做到的事！

少女看著張牧之不可思議的表情嗤笑道：

「師兄，你是不是被關傻了？咱們凌虛宗境界在金丹期以上的人都能做到啊！」

「至於成仙，那可是咱們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張牧之立刻把吃驚的目光轉移到了一旁道袍少女身上：

「這麼說你也會飛？」

道袍少女無奈低垂了腦袋嘆氣道：

「看樣子二師叔說的沒錯，師兄的失心瘋果然沒好。」

「咱們都是同時入門三個月的外門弟子，這修仙的皮毛都沒有學到，怎麼可能會飛？」

「今日好在是為人不錯的二師叔來看你，定能幫你美言幾句，要是別的師叔來，一看你這般胡言亂語，估計還要關下去。」

道袍少女微微抬頭，可憐的偷看了張牧之一眼。

張牧之尷尬地摸著腦袋信口胡說道：

「哎呀，我這不是一直被關著門，咱們宗門的事情一概不知，不像你，可以看著花花世界。」

道袍少女也不再廢話，領著張牧之順著下山的石階走去。

「師兄，咱們邊走邊說，還好返回主峰的路要走四個時辰，看樣子今天不給你說清楚，你日後還要犯錯。」

張牧之跟在她身後，心思卻早已飄遠。

「金丹期的修士都能飛行？」

張牧之腦子裡都在揣摩少女的話，下山前，又看了一眼天遠處天空飄浮的仙島，張牧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這詭異的夢境是真的？？這真的是修仙世界？不不不！一定是做夢！」

如果說三年前經歷穿越，第一次知道武道、妖獸真實存在，給他的感覺是震撼。

那麼當下的感覺就是身處在神話世界的惶恐不安與期待！

現實里成不了武道高手，夢裡竟然能修仙！

山路崎嶇難行，順著山崖開槽的石階旁便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會墜入雲海，張牧之雖然不信這是真的，但走的依舊小心。

一路上，經過張牧之的套話，從道袍少女嘴裡得知了關於自己、關於這裡有用的信息。

這俏皮可愛長得與妹妹張樂兒有些神似的道袍少女名叫思華年，乃是跟他同時入門認識的。

只是張牧之詢問到他們從哪裡來時，思華年答不上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來處，他與思華年腦袋同時疼痛不已，險些從石階上墜落深淵。

見到這般詭異的狀況，張牧之便不再詢問，思華年又說了別的信息。

張牧之此前所在之地乃是凌虛宗思過崖，而他們要去的地方便是凌虛宗宗門所在。

看著思華年耐心地解釋，張牧之只當是從思華年嘴裡得知他們新入門的弟子毗鄰而居，出於熱情。

直到思華年說出張牧之竟然長得像她親哥哥后，張牧之從來到這修仙夢境的喜悅震撼變成了狐疑、害怕。

因為張牧之所在的真實世界有一個叫張樂兒的妹妹長得也很像思華年，不由得想要親近。

這是巧合還是癔症？

張牧之不由得又看向了纏繞著懸浮仙島的黑雲，總覺裡面有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自己，毛骨悚然。

而接下來張牧之也終於從思華年滔滔不絕的嘴裡知道了自己被關在思過崖的原因。

那便是張牧之與一眾加入凌虛宗的弟子參拜掌門的時候，在全場肅然等候掌門訓話之際，張牧之忽的好似發癲一般，從跪著的眾弟子之中，脫穎而出，見一個人便雙眼赤紅嘶吼著一句話。

「量劫降世！咱們都要死了！快跑！快跑！」

最讓掌門受不了的就是，張牧之不但無狀發癲，嘴裡說著胡話，竟然最後還跑了掌門面前咆哮了起來。

也就是當時掌門念在張牧之初入凌虛宗，又有一眾師叔師伯求情，要不然按照凌虛宗的門規。

莫說對掌門不敬，平日里便是惹得師兄師姐不悅，便能隨意打殺。

令思華年不以及凌虛宗上下不解的是，掌門雖然對張牧之這等狂悖瘋癲舉動大動肝火，但是最後不但沒有殺了張牧之，只是認定張牧之得了失心瘋，關入思過崖反省。

「原來是這樣啊，多謝師妹，好在都在做夢，死了也不怕，最多夢醒而已。」

前面引路的思華年忽的回頭驚悚地看著張牧之：

「師兄，你又說這種瘋話，若是回到了宗門還這般說，估計就不是關在思過崖那麼簡單了……」

張牧之只是一笑，反正這裡是夢境，不論生死，只要等到夢做完醒來就好，反正意識、身體都是自己的，不受夢境控制。

可是在這等猶如神話的仙境之中，對於張牧之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機緣！完成夢想的機緣！

在現實世界只有武道大宗師以上才能馭氣飛行，而這裡只要修鍊到金丹期就能做到。

雖然在現實世界成為武道大宗師不但要天賦驚人，還要有莫大的機緣，窮其一生才能達到金丹期。

但這裡可是修仙世界啊！

望著四處漂浮的仙島，張牧之內心幾乎快要被忘掉的夢想燃燒了起來。

「現實里做不到的，如果在夢境里過過癮，那也算是一樁美事！」

張牧之不由得激動喊道：

「這個夢境太棒了！」

張牧之決定以後不再去第三精神病醫院看病，他寧可通過夢境在這裡當一輩子瘋子，也不願回到現實當一個傻子，任人欺辱。

在這一刻，張牧之多麼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來，至少每天都能來到夢境修仙，哪怕這真的只是黃粱一夢！

夕陽銜山，散發著柔和的橘紅色光芒，天邊祥雲翻飛，幻化出千姿百態。

好山景留不住張牧之，只因被漸漸而來的夜幕催趕。

傍晚時分，張牧之與思華年終於來到了主峰山腳。

踏入山門，走過九百九十九層階梯，面前是一個足以囊括萬人的廣場。

廣場正中白玉鋪就，直通凌雲宗各處大殿，兩側則是兩個演武場。

演武場四周便是看不到盡頭的林山竹海，隨著大風刮來，這才能看到林山竹海之間散落的院落。

眼前有一隊提著燈籠巡邏的宗門弟子外，再無其他，顯得十分寂寥，在月色襲來之下，顯得有些詭異。

「好大的氣派！比大廈林立、水泥鋼筋早就的城市，端的令人嚮往！」

強烈的視覺衝擊，令張牧之一度以為自己在影視城拍古裝片。

「師兄啊！噓！莫要再發癲，休要說這等言瘋語！要說只在心裡說！」

「上一次因為師兄發癲，害得我們新入門的弟子在這裡被罰跪了一個時辰，大家對你都有怨氣。」

「要是讓別人發現你失心瘋還沒好，掌門交代，輕則逐出師門，重則打成殘廢。」

張牧之卻不在意：現實里唯唯諾諾，到了這裡，我的夢境我做主！

張牧之走到廣場最前的石碑上，看著石碑上刻著三個大氣磅礴的字：凌虛宗，張牧之自豪感油然而生：

「能做凌虛宗弟子實乃我之幸事！」

思華年不由得笑道：

「師兄，識得你這麼久，你才說了這麼一句正經言語。」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你我不過是外門弟子，你能看到的一切都屬於外門！」

「山腰以上才是真正的凌虛宗！等可以去了那裡，才算是真正凌虛宗弟子！」

張牧之抬頭一看，那直插雲霄的凌虛宗主峰，不禁悵然若失，短暫的失望之後，便是無盡的激情，因為這是屬於他的夢境，只要他不死，便想來就來，成為凌虛宗入門弟子，登上主峰山頂，不過是時間問題。

思華年催促道：

「行了，今夜好生休息，養精蓄銳，別忘了今日我與二師叔接你出來，是為了明日的靈根測試。」

張牧之只怕明日迷失在這偌大的仙山之中，錯過靈根測試，趕緊試探道：

「明日在哪裡參加靈根測試？」

思華年拉著張牧之便往住處走去：

「你我都是外門弟子，自然是在山腳下的演武場咯。」

「切記！明日靈根測試雖然不怎麼盛大，但是你休要再發癲！」

張牧之點了點頭，牢記在心，便跟著思華年去住的地方。

行至一處山坡，竹山林海之間，眼前是數十個院落，思華年領著張牧之走到一個院子門口，指著一個房間交代道：

「那個便是你的房間了，明日靈根測試我再來叫你，今夜好生休息，莫再發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