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故人

第703章 故人

許元想說點什麼來緩解冉青墨的沮喪,但她已經先一步拖著臀下蒲團縮到內殿角落修鍊去了,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心中所想,許元大致能夠猜到的。

但卻只有無奈,因為這事沒法哄。

雖然大冰坨子一直都冰冰涼涼,似乎對除了修行以外的什麼事都不感興趣,但許元卻是知道她心中也是有著獨步天下的傲骨。

若無這份傲骨,當初在天門山下洞窟之中時,她不會說出自己能夠戰勝宗師境的許長歌。

可她的傲骨,卻被他這個掛逼捅了個對穿。

她勤勤懇懇修鍊十九載才至源初,他這邊三年直接蛻凡。

是個人都接受不了。

望著那面壁修鍊的墨衣倩影,許元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從相識以來,她之於他一直都是保護者的角色,如今分別不到一月,剛剛體會了面對半聖的無力,形勢又直接逆轉。

比起傲骨被捅穿,

她的沮喪,

更多是來自覺得自己幫不上他了

長廊空曠,腳步迴響。

給三女留下激活符籙的配套秘法之後,許元便獨自出了內殿,前去接待來自天師府的貴客。

走在殿落中,許元第一次認真打量起腳下這頭已然屬於自己的空中行宮。

整座宮殿的設計應當是出自大家之手,整體以玄黑為主,點綴暗金等一眾暗沉色調,一眼沒有富麗堂皇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雅緻威嚴。

挺符合那老爹的氣質。

不過可惜自建成后,那宰相老爹由於要坐鎮帝安,似乎一次都沒坐過,最終便宜了他。

內殿外的長廊不長不短,正好十九丈,兩側分佈著行宮主人的藏書閣、書房等一眾起居類間室,屬於內殿範圍。

再往外便是一道向下的階梯,有著四間略小一些複式雅間,原本應當是那老爹給他們四個孩子準備的,結果現在成了蘇瑾萱她們所居住的閨房。

復行十丈便至盡頭,再往下便來到了一處鏤空的廊道,視野頓時豁然開朗,立於其中俯瞰而下,可將大炎壯麗山河盡收眼底。

理論來講,這處空中行宮就如同相府內院一般,不會設計留給外人的空間。

但隨著許元靈視掃過,還是在行宮的東邊一側發現了一處類似於偏殿的地界,其內裝潢絲毫不輸他所居住的內殿。

像是專門為某個重要之人準備。

但現在這處偏殿內部的一切起居陳設都已然不見,被改造成了一處會客雅廳。

這應該是那父親為李耀玄所準備。

如此看來,

當年這倆長輩的關係可真好。

讓皇帝住偏殿,自個家住正殿。

想到這,許元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也許在這行宮建立的時間點,在那個一切向好的年代,許殷鶴也曾遐想過橫掃環宇之後,與李耀玄共覽他們一同開闢的太平盛世之景

只可惜以前的這份願景,似乎已經徹底湮滅在了大勢滾滾向前的車輪中。

不知覺間,許元已然順著那條懸空廊道來到了偏殿門前。

這是一處空中花園。

很大,種植著諸多名貴花卉,邊緣處佇立著一座亭台,亭內石桌表面鐫刻棋盤,可品茗、下棋、共賞山河。

看著歲月留痕,想象著上一代的故事

而下一刻,

許元便在那亭台內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立於邊緣木欄前,負手而立,一身蟒袍長發隨風,彷彿背對眾生般的俯瞰地面山水。

許元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沉默一瞬,他走著對方身後忽然出聲:

「你為什麼會在這?」

話音剛出,蟒袍男子猝不及防被嚇了個哆嗦,回過眼眸看向身後的華服青年,笑道:

「你在鎮西府鬧那麼大的動靜,本王想不知道都難。」

一邊說著,

李筠慶毫一邊古怪的用意魂掃向面前男子,作為宗師強者,他居然都沒發現這小子是怎麼過來的。

許元察覺到對方這毫不見外的舉動,也沒生氣,輕笑了一聲將炁機散逸一瞬。

「彼娘呼!」

如同汪洋般不見底的深邃源炁瞬間讓李筠慶瞪著眼後退一步,扶住身後木欄方才穩住身形,盯著許元,結結巴巴:

「不是哥們,你.你.你..這是什麼修為?」

「蛻凡。」

「.」李筠慶。

「真的?」

「真的。」

「.」

對視一瞬,李筠慶乾笑了一聲,試探著問:

「哥你開玩笑的,對吧?」

許元沒說話,隨意朝著雅廳外側一指,一粒光球瞬間凝聚於他指間凝聚。

然後,

嗡————

光粒炸開,強勁的罡風立刻把面前的李筠慶從空中行宮上吹得倒飛了出去。

等到李筠慶再飛回來,卻見許元已經在亭台內坐下自斟自飲了起來。

沉默一瞬,李筠慶拍了拍蟒袍,直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一屁股坐到了許元對面,拿起桌上酒壺噸噸噸幾口乾完,擦乾唇角酒漬,道:

「那是什麼術法?」

「雲炁彈。」

許元古怪的瞥了這小子一眼,也沒在意對方舉動,重新取出一瓶佳釀,笑道:

「你不怕我?」

李筠慶翻了白眼,道:

「我又不是沒見過,惠州縣那次你比現在還嚇人。」

許元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添了一杯,笑道:

「我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那次若非我跑得快,恐怕也得死在那。」

說著,李筠慶便伸手想要去拿桌上酒壺。

他以為自己的手會被對方打開。

但出乎預料的,許元絲毫沒有跟他計較,平靜的再取了一瓶珍貴佳釀出來,並且還推給了他一隻嶄新的瓷杯。

李筠慶愣了一下,略感受之不安。

不會是斷頭酒吧?

咂了咂嘴,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長天,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慷慨了?」

玄鷹疾馳前進的狂風被避風陣阻攔住絕大部分,最終化作清風拂過亭台。

許元半眯著眼睛自斟自飲,食指扣了扣面前石桌:

「這點銀子不至於,腳下行宮代表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李筠慶遲疑著給自己斟上一杯,盯著許元看了數息,眯了眯眼,低聲說道:

「西漠一戰,你變了很多。」

許元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總是會變的,你難道一直如初?」

李筠慶輕抿一口酒液,笑著搖了搖頭:

「記事起就沒變過,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

許元搖了搖頭,道:

「以後的事情可說不準,你那貼身女侍死在惠州縣時,你沒有傷心過么?」

李筠慶放下瓷杯靠在身後椅背,沉思一瞬,低聲道:

「傷心過,但我這人總是樂天,過一段時間也就忘了。」

「挺羨慕你的。」

「天性涼薄也羨慕?」

「你們家哪個人不是這樣?環境被迫造就的天性涼薄,不這麼做的話受傷的便會是自己。」

「.」

沉默少許,李筠慶嘆了口氣,朝著許元舉杯,複雜笑道:

「雖然感覺你在罵我,但謝謝了。」

說罷,飲盡,他指了指偏殿的方向,道:

「天師和小天師一起來了,你這太子爺不先去見見他們么?」

許元倒也沒否認對方的這種僭越到能九族消消樂的說法,輕聲道:

「比起天師府,我現在更關心筠慶你為什麼在這。」

李筠慶倒也沒隱瞞:

「因為感覺你會路過。」

「啊?」許元不解。

李筠慶思忖少許,道:「你還記得我們初次同游回京時,我被那群東瀛刺客截殺時,出現的源初女子么?」

說著,他有些無語的撇了撇嘴,飲下一口酒,低聲道:

「那次事後我用手中的御影衛去查了她,查出了她的身份,還查出了她和你大哥的關係。

「而前段時間許長歌又來過天師府一趟,雖然最終不知為何負傷返回了帝安,但聯繫一下西漠發生的事情,我覺得你若想要回京,多半回來這裡一趟。」

許元眼眸挑了挑,輕笑著贊道:

「你去東瀛還真是屈才了。」

李筠慶聞言向後縮了縮,目光警惕道:

「你可別捧殺我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

許元眯著眼眸望向亭台之外那萬里江山數息,方才似若無意的問道:

「筠慶,

「你知道這處亭台最初是給哪兩個人準備的么?」

話音一出,

亭台靜謐,唯余清風窸窣。

李筠慶咽了口唾沫,一雙星目閃爍著異樣的光,但最終還是搖著頭笑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是么.可惜了。」

許元嘆息了一聲,隨手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個黑匣扔給了對方,道:

「這是年前承諾你的錢糧。」

李筠慶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打開看了一眼,發現其內是陳列整齊的二十枚須彌戒后,不由得舔了舔唇,但還未說話,卻見對方已然站起了身。

許元俯瞰著眼前『好友』,輕聲道:

「至於答應你的兵馬,你自行再去惠州縣一趟吧,須彌戒里有我的手令,那個喚做乙葵的神官會跟著一同前去東瀛。」

「長天,等一下。」

輕輕將黑匣合攏,李筠慶也緩緩站起了身。

許元頓住腳步,半側著身子斜著對方。

李筠慶斟酌了少許,傳音道:

「此月十五,寅時一刻,你可去泗水觀的婉香閣一趟,我幫你約了一個人,你可去見見。」

「好。」

許元笑著頷首,身形隱沒於繁花枝葉中。

看著對方消失,

李筠慶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垂眸看向了面前這鐫刻著棋盤的石桌,指尖輕撫過表面紋路,注視良久,方才幽幽低喃:

「若早個五年相遇,

「興許本王的回答會不同吧

「但現在本王只能祝你走到最後了,許長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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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請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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