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蘇老太把錢給了蘇大山後，就想去處理那些肉。三十多斤肉，夠他們吃一陣了，不趕緊腌了，這大夏天的容易臭。

卻發現家裡的肉沒了。

她這才發現，分到家裡的那三十多斤肉，蘇二田並沒有放在廚房。

她找遍了廚房各個角落，都沒有發現那三十多斤肉。

這一下子，她怒了。

誰拿了她的肉，那就是在割她身上的肉。

「蘇二田，你給我出來！」蘇老太在門外喊。

蘇二田聽到這聲喊，眼皮子動了動，終於是要來了啊。

張月蓮有些緊張道：「二田，娘那邊……好像生氣了。」

蘇二田道：「我知道。」

他早在做出那樣的決定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肯定會將家裡的兩位老人激怒。

特別是他娘，那就是一個暴脾氣，在發現肉沒了，指不定氣成啥樣。

蘇二田既然已經想到了，又怎麼可能會沒有準備？

但是張月蓮還是擔心。

她太知道這位婆婆的脾氣了。

在這位婆婆的眼裡，現在他們一家沒有分家，分到的野豬肉，自然是歸於公中的。

蘇二田二話不說，將肉提了回來，一斤都沒有留給那邊，那邊能不惱？

張月蓮沒那麼傻。

不會傻到丈夫已經提溜回來的肉，給送回去。

丈夫說得沒有錯，這肉是他們拿生命換來的，這分到的肉自然一斤都不願意吐出去。

蘇二田道：「這給了公中的肉，最後肯定會進了大房那邊的嘴裡，落在咱家的少之又少，能有邊角料，那都是看在野豬是咱家打的份上，給點湯喝喝。」

這怎麼夠？

「大房那邊，就別想吃到咱家一塊肉！」說這話的時候，蘇二田是咬著牙根說的。

張月蓮望向了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兒，還有本應該十二歲，早就應該已經開始發育卻瘦得連半點發育的跡象都沒有的蘇彬。

她也不願意把肉分出去。

這肉是她和寧寧的拿生命換來。

當時要不是她們運氣好，正好被汲祥拉了一下，這會該上醫院的人就是她們母女了。

這肉，她一斤都不想送到上房去。

大房那樣對待她的寧寧，她沒有那份氣量，把肉送給大房吃。

去他的孝子。

他們二房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孝子，已經夠了。

蘇老太罵了這一陣，二房這邊連個房門都沒開。

她只氣得渾身發抖，開始砸門了。

蘇老爹剛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景。

蘇老太正拿腳在踢二房的房門，嘴裡正罵罵咧咧的，罵得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蘇老爹心頭狂震，心裡直接就想把這老太婆的嘴給堵了。

他這好不容易迴避著，讓家裡不再提分家的事，結果這個老妻又作妖上了。

他終於有一種豬隊員的感覺。

他一把就把蘇老太提溜住了，直接將她提溜到了兩人的房間里。

咬著牙，聲音幾乎從喉嚨里擠出來：「吳翠花，你到底想怎樣？」

蘇老太一見他，頓時哭著道：「老頭子，我也不想啊，但是……老二把肉都提到他們的房間去了，連一兩都沒給咱們留啊。」

她心疼啊。

那可是野豬肉啊，他們幾時能夠吃到一塊？

野豬哪是那麼好打的，這會有野豬撞死在樹上，讓他們蘇家撿了便宜，誰曾想，這討債鬼，竟然把肉都提走了。

蘇老爹眼皮一跳，一斤都沒留？

蘇老爹沒有想到，蘇二田會做到這麼絕的地步。

那可是他們最孝順的兒子啊，怎麼會變得這麼面目全非？

老二曾幾何時，做過這樣不孝的事情了？

要知道，以前但凡二房那邊有一塊肉，都會把整塊肉都會奉上。

自己一點都不留。

對這個兒子，蘇老爹也是最放心。

誰都可能背叛他們老兩口，唯獨老二不會。

但如今……

蘇老爹不願意相信，直覺上，他覺得這應該是被蘇老太給逼的。

他道：「那這也不是你上門去罵的理由。二田不是那種不顧父母的人，他最是孝順，一定是你惹到了他，他才把肉提了回去。」

「我怎麼惹到他了？」蘇老太不願意承認，她道，「今天從分肉場地回來，我可是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她。」

蘇老太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今早，她跟寧寧要了那個鏈子，惹怒了蘇二田，之後被蘇老爹一頓罵之後，她就好好地，能不惹事。

蘇老太並不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老太太。

她經歷過抗日戰爭，經歷過解放戰爭，又怎麼可能是個天真老太太？

她之前罵蘇二田，罵張月蓮，是因為她知道老二是個孝順孩子。她就算把蘇二田逼到絕境，他也不會真反抗了。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二田變了。

變得有點認不出來了。

這次要不是肉被蘇二田拿了，他一斤都不拿出來，她也不會真的發怒。

甚至跑到二房門前，打算去砸門。

要不是老頭子正好回來，拒絕了她，這會她可能已經把門給砸了。

「老頭子，是老二的錯，是他的錯啊。」蘇老太哭喪著臉。

只要一想到，這麼多肉，被老二拿了，他們可能一塊肉都吃不到。

別說老四了，就是連他們做爹娘的，都吃不到。

蘇老太能不傷心嗎？

蘇老爹如何能不知道？

自從今天老妻在今早說了那樣的話，做了那樣的事後，他就隱隱有一種預感，家裡要出事了。

之後，發生的一件件，都在預示著他猜想得沒有錯。

「他這是要逼死我們啊！」蘇老太抹了一把淚，「我要去告他！我要讓他吃牢飯！」

蘇老太說得幾乎咬牙切齒，在她眼裡，蘇二田已經不是她兒子了，而是變成了她的仇人。

「胡鬧！」

蘇老爹喝斥，卻見她滿臉的淚水，眼裡絕望到了極致，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也沒有精力去罵蘇老太了。

「老婆子，咱不能寒了老二的心啊，寒了心，再難暖回來了。」蘇老爹無奈地道。

蘇老太卻梗著脖子，冷笑道：「寒了就寒了，我還缺他一個兒子？」

她有四個兒子，少了一個老二，還有三個兒子，個個孝順她，少了一個蘇二田，她的日子還過不下去了？

蘇老爹：「老婆子，老二的心不能寒啊。」

蘇老太依然梗著脖子，卻不說話。

心裡在想些什麼，蘇老爹不知道，但大致也能猜得到。

他也不再去戳蘇老太的咽管子了，嘆了一聲，他背著手踱出了房間，就在門口，就跟剛從房間里出來的蘇二田照了個對面。

蘇二田的手裡提著兩提肉。

目測，一提能有四五斤。

蘇老爹怔了一下，這是要去哪？

蘇老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提著肉做什麼去？」

蘇二田咧著嘴，也沒有瞞蘇老爹，「我去找大隊長和支書。」

蘇老爹眼一跳，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

正想問他找兩位幹部做什麼，就聽到對面的蘇二田道：「我去找他們，想讓他們給我主持分家。」

蘇老爹聽到這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想要分家？」

蘇二田笑了笑：「爹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分家嗎？」

「蘇二田，你做夢！」蘇老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房間里沖了出來。

蘇老爹一個不注意，蘇老太的手指已經戳向了蘇二田的眼睛，「你要想分家，我就死在你面前！」

蘇老爹怒道：「吳翠花，你給我住手！」

蘇老太哭道：「我怎麼住手？他要分家，他想要把這個家拆得四分五裂啊，老頭子！」

她不願意，死都不願意。

蘇老爹沉默了，他從褲袋裡掏出那根老煙管，哆著手指，給老煙管里塞上了煙絲，拿火柴點火。

手太哆嗦，以至於點了好幾次沒點上。

他乾脆就不點了。

「老二，你跟我來。」蘇老爹決定好好跟兒子聊聊。

蘇二田的手裡還提著那兩提肉，想了想，把肉又放回到自家房間里，直接交給了張月蓮。

告訴她，這肉好好地看著點，別讓人拿走了。

「爹找你？」張月蓮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響。

蘇二田：「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是好事呢。」

張月蓮卻全沒他那麼樂觀。

蘇二田勸她放心，又對蘇彬道：「看著點家，等我回來。」

蘇彬點頭：「爹，放心吧，有我在，娘和寧寧少不了一根頭髮絲。」蘇二田點頭，這就出去了。

一出去，就碰上了蘇老太，老太太正直瞪著眼睛看他呢。

「肉呢？」蘇老太直接伸手問他拿。

蘇二田一個側身，避開了蘇老太的抓捕。

母子倆，就這樣僵持著。

這一幕，被在上房門口盯著他們的蘇老爹看了個正著。

「老二，你過來！」又對蘇老太道，「你少折騰些，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蘇老太咬牙切齒，在心裡掙扎著。

也不知道想了什麼，終究沒有敲響二房的門，而是跟在蘇二田的後面，一起回了上房。

一進門，就聽到蘇老爹問：「老二，你真的想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