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遠遠病了
次日一早,魏元良帶著玫瑰香膏,大搖大擺來到榮國府,守門的家丁認出是靖王身邊的侍衛,弄清是來送禮的,便讓他進去了。
魏元良性急,還未到門房就扯開嗓門大喊:「有人嗎?靖王府給清平縣主送禮來了,快去通報。」
「哪裡來的狗,敢在榮國府亂吠。」隨著一聲嬌斥,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從迴廊那端走過來。
魏元良剛要生氣,待看清來人後,氣焰頓消,笑嘻嘻道:「原來是翠翠姑娘,巧了,正要找你呢。」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魏大爺呀,不知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魏元良一愣,這翠翠以前見了他,笑得跟蜜糖似的,一口一個「魏大哥」,幾天不見,口氣都變了。他心有不悅,但還是拿出禮物,驕傲地昂著頭:
「這是大理國進貢的玫瑰香膏,有美白淡斑功效,我家王爺感念縣主救命之恩,特將此物送給縣主。」
說完,他等待著翠翠欣喜若狂的尖叫聲,感激聲,然後是縣主急匆匆趕來的腳步聲,縣主驚喜交加,感激涕零的道謝聲……
他家王爺可是全京城貴女都想嫁的夢中情人,他作為王爺身邊的狗腿子,不,得力幹將,所到之處,早已習慣了笑臉相迎,鮮花掌聲……
沒等他腦補結束,就聽到淡淡一聲:「知道了。代我家小姐謝過王爺了。」
什麼?這就完了?眼看翠翠轉身就要走,魏元良氣不打一處,情急下吼了一聲:「這可是御賜的貢品,整個大晉朝也獨此一份!」自家王爺都沒捨得用呢。
翠翠停了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眉間儘是不解:「那你意思是讓我找個供桌把它供起來?」
魏元良氣結,再也顧上什麼裡子面子:「你……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忘了之前你家小姐是怎樣上趕追我家王爺的。」裝什麼裝。
翠翠冷笑一聲:「我真是替小姐覺得不值,連性命都搭上了,也沒換來你家靖王半分好臉色,傻不傻啊。幸虧小姐現在清醒過來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所以啊,你們靖王府也別今日送個禮物,明日送個香膏,整得跟藕斷絲連似的。」
魏元良被她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可他一介武夫哪裡比得上翠翠的伶牙俐齒,眼看翠翠已經揚長而去,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呸,好男不跟女斗。」惡女身邊出惡奴。
受了一肚子氣的魏元良出了榮國公府,越咂摸越不對勁,回想這兩天榮國府對王爺的態度,不是一般的冷淡,再想想翠翠那番話,他腦子一陣火花電閃,難道,難道……他家王爺不香了?
呸,神氣什麼,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給他家王爺提鞋都不配。魏元良憤憤地想。
院子里,翠翠繪聲繪色跟姜雅琴說起氣退魏元良的經過,小臉滿是得意。
「還是小姐高明,這招欲迎還拒演得好哇,昨天不見靖王是對的,這不,今日一早就巴巴派人送禮過來,你都沒見魏元良那副垂頭喪氣樣,過去多驕傲啊……」
姜雅琴適時又給翠翠普及了一下現代辭彙:「這叫過去你對我愛理不理,現在我讓你高攀不起!」
翠翠眼睛一亮:「小姐,我發現你最近說的話吧,新鮮詞語特別多,不過總能說到翠翠心裡去。特別帶勁。」
姜雅琴微微一笑,這可是凝聚我廣大互聯網群眾智慧的辭彙,可不接地氣咋得。雖然她並不喜歡靖王,但她喜歡看翠翠揚眉吐氣的樣子,她這也算為前身打了一個翻身仗吧。
次日,鄉下莊子來了一群人,打破了榮國府的平靜。
「東院那邊是什麼動靜?」姜雅琴隱約還聽到婦人哭泣和男子的呵斥聲,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
東院是二哥姜君逸的居所,二哥溫文儒雅,二嫂也是文靜秀氣,她想不出能有什麼雞飛狗跳之事。
「遠遠可能快不行了,朱庄頭把他帶回來……可二少夫人死活不讓孩子進門。」
「遠遠是誰?」姜雅琴一片茫然。
「就是二公子五年前在鄉下撿到的那個養子。」對於姜雅琴這種間歇性失憶,翠翠都已經習慣了,她想畢竟小姐受了那麼重的傷,腦子多少都會受點影響。
「什麼病?」姜雅琴坐不住了。
「癆病。」
「癆……肺結核?」姜雅琴暗叫一聲不好,「走,去東院。」
肺結核是會傳染的,她更擔心的是二嫂肚裡……還懷著孩子。
姜雅琴剛到東院,就看到朱庄頭抱著孩子站在院中,一臉的不知所措。二嫂江氏坐在房門地上,抵住房門,哭喊著和二哥在爭搶著什麼:「……這是我最後的陪嫁了,留著我生產用的,你連這點東西都不放過……」
姜雅琴走近才發現,兄嫂在爭奪一個足金項圈,姜君逸用力掰著夫人的手,狼狽又臉紅耳赤解釋:「都說了日後會還給你……」
這是什麼戲碼?堂堂御史大夫,榮國府二公子竟然要搶夫人的陪嫁?
看到二嫂已經臉色蒼白,姜雅琴大喊一聲:「住手!」倒把認真吵架的夫妻倆嚇了一跳。
姜雅琴劈手奪過那項圈:「二哥,嫂子還懷著孩子呢,你這又搶又吵得,就不怕刺激到她?」她兇巴巴的態度跟前世那些婦產科大夫訓斥孕婦家屬的樣子有得一拼。
姜君逸看到妹妹那一瞬有些驚愕,又有些尷尬,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琴妹怎麼來了?我、我跟你嫂子就是爭辯幾句,沒啥大事。嘿嘿……」m.
姜雅琴將那金項圈塞到江氏懷裡,順勢想將嫂子拉起來。
誰知江氏並不領她的情,身子一扭,哭得梨花帶雨:「……不敢勞姑娘費心,姑娘若是少鬧騰些,我就該燒高香了。」
「江雪梅,閉嘴!」姜君逸怒不可遏地盯著夫人,這個女人但凡敢說出半點不該說的話,休怪他無情!
姜雅琴有些怔楞,二嫂平日見她總是一副溫和恬靜的模樣,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從未這般失態,難道恨屋及烏,連帶她也被恨上了嗎?
這時,「咳咳咳……」朱庄頭懷裡的孩子又重重地咳了起來。
姜雅琴來不及多想,她用帕子遮住口鼻,一把接過孩子,麻利地指揮道:「……遠遠的病有傳染性,二嫂懷有身孕,不宜跟患兒同住,我學過醫術,遠遠就住我芳華苑,由我來照顧。」
又吩咐下人:「肺結核……不,癆病是可以通過飛沫傳播的,凡跟患者近距離接觸,統統戴上口罩,哦不,用帕子遮住口鼻,翠翠,你先回去準備一間單獨的房間,要通風透氣,熏醋熏艾,還要用高濃度白酒噴洒四周。」
說完,也不管眾人驚訝的目光,抱著孩子匆匆離去。
江氏眼裡有些錯愕,這就是過去那個荒唐任性的小姑子?竟然事事都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姜君逸扶起夫人,嘆了口氣:「看到了吧?我早就說過,琴妹不同與往了,你剛才差點就說漏嘴……」
江氏內心也有些愧疚,剛才氣頭上,自己說的那幾句話是不是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