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大一口棺材
連景濯的親衛在門外等了一整夜,也聽了一整夜。
他是面紅耳赤,更不明白,將軍怎麼就忽然這般……
可他素來知道自家將軍的脾性,又想著,童初顏不過一介弱女子,只當是將軍一時興起,並未多慮。
可到了清晨,房門一開,卻見走出來的人,不是連景濯,而是神采奕奕的童初顏!
居然活著出來了?
莫非經過這一晚上,將軍回心轉意了?
「怎麼……」
童初顏冷眼瞥了過去:「有你多嘴的份?」
親衛瞬時語塞,這位連高聲說話的將軍夫人,似乎不大一樣了。
「將軍他……他可醒了?」
聽到問話,童初顏挑了挑眉,乾脆回身,一腳踹開虛掩的房門。
清晨的陽光灑了進去,一室旖旎凌亂露於人前。
尤其是端坐在床沿,衣衫不整,滿身紅痕,戾氣暴漲的連景濯……
親衛低下頭不敢多看,緩緩退開。
他都不敢想,這一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童初顏慵懶靠在門框上,沖著裡間黑臉的連景濯,慢悠悠地拋出一句:「昨晚伺候的不錯,給你穿條褲子也是應該的,不謝。」
屋子裡的氣溫瞬間降了三個度!
生氣啦?活了個該!
不過連景濯身為男人又不吃虧,有什麼好生氣的?
童初顏都沒計較自己是不是吃虧呢!
她低低地切了一聲,連景濯的眼睛是能治的,所以這個弱點,她是一定要好好利用的!
發現連景濯的親衛正怒瞪著自己,她又挑眉:「你家主子昨天想不開,喝了斷腸散,還不快去請大夫?」
「什麼?你竟敢對王爺……」
「千舟!」
千舟話還沒說完,裡間已經傳出一聲低吼。
童初顏不以為意,順著記憶摸回棗榆園。
她得歇歇。
原主的這幅身子骨,實在有些弱了。
聽聞這個朝代,才子佳人齊聚都城,好皮囊多到難以想象,若這身子骨不好,那該如何吃得消呢?
一進院子,仰頭就看到碩果累累,又鬱鬱蔥蔥的棗和榆。
此景是應此名,卻太可笑。
棗和榆,都是多子多福的寓意。
可是在樹下,卻分明放了一樽漆黑的棺槨!
再一回想,方才那一路,分明看到四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溢,馬上就要再娶了!
誰又敢想象,這裡居然正籌備著,要把正頭將軍夫人草草下葬?
一天之內,原配暴斃,新婦進門……
連景濯啊連景濯,一心只想趕緊把於問凝娶進門,連戲都不肯做團圓些?
要說連景濯,書中人設,年少有為卻家世凄慘,滿門英烈,孑然一身,又在戰場經歷太多殺戮,所以冷心冷情,殺人不眨眼。
這個時間點,就是他重傷歸來,失去光明的時刻。
由於只有於問凝膽子大些,敢於接近,從不把他當成病人,沒有憐憫照拂,反倒鬥嘴互懟,便成了他心目中唯一的救贖。
呵,為了這麼個救贖,居然就親手殺了滿腔心疼愛慕的髮妻——
也就是原主童初顏!
在書中的最後,童家覆滅的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於是,童家的覆滅和原主的死,都成了連景濯畢生之憾。
後續他也確實手刃了從中作梗、謀害童氏一族的幕後真兇……
但那又怎麼樣?
連景濯這廝,壓根就是個不知好歹、胡作非為、腦殼有包的混蛋玩意兒!
「夫人回來了!」
彎月放下手機的盆,迫不及待沖了過來,雙眼紅腫,明顯哭過一場:「夫人,將軍終於肯和您圓房了,那定然是想通了,決定和您舉案齊眉,好好過日子,再不用困在這小小的院里了吧?」
問是這麼問,彎月的眼神一直瞟向棺槨,身上還時不時的打顫。
這麼一口大棺材,擺在院中一整夜,實在滲人!
童初顏還沒說話,忽而聽到隔壁院里一陣喧嘩。
主僕兩個偏頭一看,金碧輝煌的院落,還在忙活著掛大紅燈籠。
看童初顏不說話,彎月只以為她在傷心,連忙勸解:「夫人別往心裡去,您可是童家嫡女,將軍再喜歡於家那個,也不至於休了您,另娶於家女為妻!」
彎月又扶著她的胳膊,一個勁往屋裡拽,不讓她看了:「便是將軍對那於家的厚待些,等她進了門,也不過就是個妾,夫人卻是聖上賜婚,被八抬大轎迎進門的,她斷不敢欺負到夫人頭上來!」
彎月想,將軍自年前從戰場歸來,傷了眼睛,性情就日益乖戾,送這麼一口棺材,必然只是擔心夫人不肯答應納妾,這才特意搬過來震懾夫人的。
等到於家女進門后,大不了……大不了多勸著夫人些,別去招惹也就是了。
童初顏卻想笑,不敢?
將軍府上上下下,沒一個人把她當回事。
陪嫁來的一眾奴僕早已被趕走,身邊只剩下彎月這一個傻丫頭,吃的用的,連下人都比不上,全虧了豐厚的嫁妝,才能活到今日。
等到連景濯痴心疼愛的於問凝進了門,自己還能有日子過?
她是個適應能力超強的人,成了這個世界的童初顏,那就好好過童初顏的生活。
正想著,一聲巨響——
哐!
緊跟著,幾個粗聲粗氣的婆子魚貫而入。
「忙活了這一整夜,終於騰出手來了,趕緊把這裡收拾停當!」
「按照時辰,那短命鬼也該被抬出來了,趁著新主母還沒進門,咱們趕緊些!」
「可不是,值錢的物件趕緊分了,不然等院子落鎖就可惜了!」
「虧得將軍善心,還打了這麼一口好棺材,要我說,是那短命鬼自己非要嫁進來找死的,直接一張草席扔出去不就……」
她們興沖沖卻幾乎沒有人性的聲音,戛然而止,皆因她們看到,童初顏竟好端端的站在了房門口。
婆子們都愣住,然後面面相覷。
不是說,夫人她……會暴斃嗎?
「你們……」彎月又驚又懼,還有些結巴,倒是不忘護在童初顏身前去:「你們這些刁仆,你們竟敢……」
童初顏笑,是個忠僕。
再回頭,看了一眼所剩無幾的嫁妝箱子,情勢一目了然。
這些奴僕,以為童初顏一定會死,忙完籌備再娶的差事,就趁著空檔趕過來,先把她剩下的財務瓜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