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周美人
後者分明在提筆寫字，卻像腦門上長了眼一般，直言問：「貴妃，是需要朕避讓嗎？」
魏姝搖頭如撥浪鼓：「沒有沒有，請父親進來吧。」
開玩笑，她怎敢說有？
否則更像掩人耳目。
「嗯。」謝慕眼中有笑意倏然而逝。
風風火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魏將軍口中像含了沙子，粗聲粗氣的高呼：「姝兒，你瞧瞧父親獵到了什麼好東西，這是特意給你……」
一掀簾對謝慕清冷的目光，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後硬生生改了口：「送給貴妃娘娘和皇上。」
「魏愛卿。」謝慕放下硃砂筆，「這是何物？」
魏將軍傾身卸下肩上重量，伴隨著巨大的「噗通」一聲，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悶。
「是幾隻白狐和一隻鹿。」
魏姝因心知肚明，越發啼笑皆非。
辛苦獵來的東西要見者有份，魏將軍能不難過？
好在謝慕並無興趣，一口回絕：「朕要這些並無用，就隨貴妃處置吧。」
魏將軍巴不得如此，連連點頭：「也是，也是。」
連客氣話都吝嗇一句。
魏姝簡直沒眼看。
「多謝父親。」她出聲打亂兩人的對話，「正好鹿骨有強身健體之效，女兒正好派的上用場。」
「那就好。」魏將軍笑得像朵花。
彷彿能被女兒需要，是天下最好不過的事。
謝慕啞然失笑，並不放在心上。
眨眼之間，日頭西落，朝陽和著衝天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營地一角一落瀰漫著燒烤香氣。
眾人喜氣洋洋的品嘗白日的收穫。
出門在外，禮數不甚嚴明。
但眾臣拍馬屁的心思不減，陸陸續續的起身敬酒：「今日狩獵第一人，應當屬皇上，微臣自愧不如。」
「李大人也不落下風。」謝慕回。
他抬頭喝酒時喉結上下滾動，魏姝不由自主瞄了好幾眼，直到下頭有人提到她。
「可惜貴妃娘娘正好身子不適。」
「是。」不停有人出言附和，「貴妃娘娘是將門之女，若她上場，說不定能和皇上一爭高下。。」
謝慕眸光一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而魏姝當然知曉原因。
畢竟她的箭術……可這不影響她惱羞成怒，面無表情道：「哪裡，本宮技拙，比不上皇上萬中之一。」
話是實話，架不住有人以為她謙虛。
「貴妃娘娘就不必謙虛了。」
「說的是。」
「可惜娘娘今日不得親眼看見皇上的雄風，那隻野虎氣勢洶洶的衝過來時，皇上百步穿楊，只一箭就送它去見了閻王！」
這話一出，就收穫了滿堂喝彩。
唯獨魏姝不咸不淡的。
——她又不是沒見過那隻虎。
老虎的屍體上分明有三支箭，騙誰呢？她嗤之以鼻，滿口敷衍：「是，那皇上是挺厲害的。」
服了這群馬屁精了。
她心裡想著，謝慕也聽得分明。
他一向不在乎身外之名，可此刻卻像鬼迷心竅一般，有意無意的唱反調：「貴妃，只此一言嗎？」
「什麼？」魏姝一時不解。
謝慕搖晃著酒杯，火光在裡頭蕩漾，只見他緩緩勾出一抹笑，就如冰雪消融般引來無數春心。
他道：「貴妃只覺得朕厲害？」
下頭靜了靜，不約而同的想——真是帝意難測啊！皇上總不會要貴妃拍馬屁吧？
事實正是如此。
魏姝扶著桌角才穩住身形，誠心發問：「這還不夠嗎？」
謝慕給了她一個自行體會的人眼神。
也足矣了。
當著這麼多人，魏姝只得絞盡腦汁找出畢生所學：「嬪妾以為，皇上龍章鳳姿，獵虎時定也是英勇無畏……」
一直到說得口乾舌燥，下頭也鴉雀無聲。
謝慕才不疾不徐的打斷她：「夠了。」
她才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就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要笑不笑道：「貴妃並未親眼所見，所言難免失真。」
「……」
魏姝簡直要氣極反笑。
那方才還故意逼著她說……他這臉變得比六月天還快！
她忍！
「是。」魏姝避開臉，怕自己被人看見面目猙獰，「不過皇上的英姿，臣妾閉眼都能想象到。」
將「口是心非」四字演繹到極致。
謝慕渾然不覺一般，滿意的點頭：「也是。」
真是厚顏無恥！
若是言語能化為實質，魏姝已將他戳成了篩子，笑得勉強：「皇上今日勞累，要多吃一點。」
言罷，故意給他夾了滿碗肉。
朝臣見了，又欣慰帝妃感情和睦。
肚子里裝了一肚子氣，魏姝趁人不注意就早早退場，踩著滿天星光回帳篷。
玉環看她興緻不高，問了句：「娘娘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
魏姝哪能實話實說。
「哦……」玉環瞅了瞅她的神色，小步跟上她，「娘娘今晚吃的少，奴婢再去做些吃的給你？」
「可以。」魏姝欣然應允。
她絕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奴婢現在就去。」
玉環轉身走了，留下魏姝在彎彎繞繞的營地轉了幾圈，才順利回到暖烘烘的帳篷里。
帳篷里燒著炭火。
無風晃動的燭火讓魏姝煩不勝煩，索性閉上眼半躺著，正當昏昏欲睡時，帳外響起如黃鶯悅耳的女聲。
「貴妃娘娘，嬪妾來給你請安。」
是周美人。
魏姝睜開眼，盯著色彩斑斕的帳頂看。
她對這周美人無半分好感。
畢竟俗話說「近墨者黑」，這周美人使勁手段討好太后，想也知道她會以太后所惡會惡。
不過念及後宮虛假的姐妹情，她整容理衣后道：「進來吧。」
「多謝娘娘。」
周美人的紅裙如烈火，襯著她膚白勝雪，灼眼的五官間蔓延開笑意：「給貴妃娘娘請安。」
「起來吧。」魏姝抬了抬手。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完周美人的衣著打扮，得出結論——果然沒安好心。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當不懂，懶洋洋的靠在榻上：「都這麼晚了，周美人其實不必過來。」
「這怎麼行？」周美人嘴角半勾，艷麗如十里桃花，「晨昏定省，這是規矩，臣妾無時無刻都不敢忘。」仟仟尛哾
魏姝真是信了她的鬼話。
可你倒是克制一下自己的目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