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補不補。」陸巡問他。

補個屁！

60分還用補習？還不如他自己學。

陳也翻了個白眼，從桌兜子里拿出了數學書，他翻了兩頁。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補？」陳也轉頭問。

「中午去自習室。」陸巡說。

「自習室？」陳也一愣，「在哪兒？」

「……」陸巡看了他一眼，陳也一臉茫然，看來是真不知道自習室，「高一那邊。」

「哦。」陳也點了點頭，又問，「高一哪棟？」

「清源樓。」

「清源樓？是最——」陳也疑惑。

「我帶你去。」陸巡說。

「哦。」陳也摸了摸鼻子。

陸巡偏過了頭低頭去看書。

陳也看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才從兜里掏出手機，沒有目標的戳手機滑動界面。

陸巡是個挺奇怪的人，明明看著很不好接近，但意外的沒有看上去那麼冷。

雖然陸巡心裡想的沒人知道，但至少表面禮禮貌貌客客氣氣的，難怪班上女生經常圍著他，這人也算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每天晚上被陸巡按著揍的情況下還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能是陸巡救了他奶奶。

是又救了一次他奶奶。

以前的補助金也是，這次送他奶奶進醫院也是。

陳也收了手機，偏頭看他。

正在看書的陸巡察覺到視線，也偏頭看了過來。

「中午請你吃飯。」陳也說。

「好。」陸巡點頭。

上課鈴打響后，陳也就把手機收了進去。他也不是很反感學習，他只是對於上課注意力很差。

基本沒幾分鐘就聽不進去了，要不是老太太喜歡盯他成績，他以前60分估計都考不了。但這次的倒數第一他也確實沒考過，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估計要氣病。

第一節是數學課，數學課都還好，陳也認真聽大部分思路能理清楚，理不清也能硬套公式。

但語文課他不行，語文課一開始，老師一句文言文上來他就暈了頭。一個字都沒聽懂，還沒十分鐘，陳也看著語文書就開始犯迷糊。

撐了一分鐘，死在了知乎者也。托著下巴的手一滑，沒一點兒緩衝，陳也一頭磕在了課桌上。

「砰！」的一聲實響，這一腦袋砸的結結實實。

「操……」陳也砸的一瞬間就醒了，但腦子給砸暈了，呆了半天。

「陳也！」語文老師瞪著眼睛看向這邊。

語文叫田義，學校老教師了，脾氣公認的嚴肅古板。之前帶高三畢業班的，這兩年年紀上去了，就沒幹班主任，但威名猶存。

「你站起來！」田義站在講台上，表情難看。

陳也捂著頭還暈著，沒反應過來，坐著沒動。

田義臉色越發差了，覺得這學生坐著不動是在挑釁他。

「你給我出去！」田義說。

「什麼出去？」陳也放下了摸著頭的手。

班上學生全都看了過來，全都緊張的看著，班長鬍曉蝶甚至站了起來。

「我讓你站出去！」田義手上的書本扔在了講台上。

「……哦。」陳也反應過來，看著小老頭氣的眼睛都紅了，也沒多說，起身走了出去，站在了走廊里。

這會兒太陽升起有一會兒，陽光直直的打在走廊上。陳也眯了眯眼睛，被陽光一照，更想睡了。

一節課還沒上過半就被趕出來，陳也回頭看了看教室，陸巡正站起來回答問題。陸巡聲音從教室最裡面傳出來有些模糊。

「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

陳也一個字沒聽明白，但陸巡聲音讀這些，還挺好聽。

陳也調整了一下姿勢，上半身靠在了窗戶邊，抱著手臂，頭斜斜的靠著牆沿，閉上了眼睛。

等到下課鈴響。

程進東拿起書包第一個就出了教室，跳在了陳也面前，看了他一眼后樂了：「哎呦，還紅著呢。你怎麼砸那麼實呢，傻啊？」

剛睡醒的陳也推開這個二貨。

「走啊，吃飯去。」程進東攬住他的肩膀。

「等會兒。」陳也說，說完朝教室里看了過去。

「等什麼？」程進東疑惑的也跟著看了進去。

等班上人走的差不多了，陸巡拿著兩個書包從教室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扔給了陳也。

陳也接過書包，甩在了肩上，說：「走吧。」

程進東傻了。

「什麼情況啊。」程進東壓低聲音，拉著陳也走在了後面。

「什麼什麼情況，去吃飯啊。」陳也聲量正常。

前面的陸巡迴過了頭。

程進東：「……」

這廝從來不知道顧及其它人的感受。

「哦。」陳也給陸巡介紹，「這是我兄弟，程進東。」

「學霸你好，學霸你真帥。」程進東傻笑。

「傻逼。」陳也說。

陸巡點了點頭：「陸巡。」

三人朝著吃飯的地方走過去，陳也帶路。走的方向是跟大多數學生去吃飯的小吃街是相反的。遠是不遠，就是繞進巷子后，越進越深。

「到了。」陳也停在了一家小飯館前面，又怕陸巡沒來過這種地方，別以為他摳，又補充了一句，「他家的藕餅超好吃。」

陸巡抬頭看了看招牌，招牌是紅色的，上面的黑體字經過風吹雨淋的有些老化，已經有些褪色。

但依稀可以辨認出來寫的是——王老頭家常菜。

掀開飯館門口的擋風膠簾，裡面一覽無遺，餐館不大，但坐著的人還不少。

聽見動靜，一群圍著聊天的人全回過了頭，統一的緊身背心緊身褲，再加上一臉的不好惹。

陳也的眼睛在前面一群人掃了一圈。

一群人全站了起來。

「也哥！」

「也哥來了。」

「也哥好！」

「也哥吃什麼。」

在幾秒鐘，這群人跟軍訓時的迅速站了起來，排成了兩排。

「坐你們的。」陳也直接繞過他們坐到了後面的一張小桌子上。

「也哥，老幾樣？」一個很瘦小的男生笑著走了過來。

陳也沒有回答，而是偏頭看陸巡，問，「這裡沒菜單，雞鴨魚肉都有，一些應季的菜也有，你看你要吃什麼？」

「都可以。」陸巡沒有忌口。

陳也點了點頭：「老幾樣吧。」

「好勒。」男生點了點頭，回頭朝著后廚大喊，「爺爺！開火，也哥來了！」

「小也來了！藕餅給你留著呢！」后廚那邊立馬傳來一聲有些蒼老但是很洪亮的聲音。

「謝謝爺爺！」陳也扯著嗓子沖在那邊回應。

「也哥。」梁博抽了把板凳坐了過來，看了眼陸巡，又很快的收回來眼神，「這位是？」

這個人一看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身上那股跟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氣質讓他們這一群人難得有些怵。

「這是我……我朋友。」陳也看了陸巡一眼，「陸巡。」

「陸哥！」梁博非常有眼力見。

「陸哥好！」

「陸哥！」

小兄弟們叫開了。

陸巡：「………」

「對了，十四中那傻逼李萬強收拾過了，這孫子沒再去堵你校門口了吧？」梁博轉移了話題。

「怎麼收拾的？」陳也問。

「還能怎麼收拾，這小子仗著認識的人多，從不單獨走。」梁博嘿嘿一笑，「但人數這招對咱們一職中可沒什麼效果，他喊30，我喊60，他喊60，我叫了整個年級，這小子橫也橫不動，就慫了。」

「但是十四中漂亮姑娘的人數可比我們一職多多了。」旁邊一小兄弟插嘴道，「上回那穿白裙子的，腿特長。」

「長又怎麼樣，人能看得上你，上次博子找十四中的要號碼還被罵社會的渣滓，底層的文盲！是吧，文盲？」

「不是，我怎麼文盲了？也哥不文盲嗎？蟬聯一中倒數第二就不文盲了，哦，大東一早傳過消息了，也哥現在倒數第一的位置上穩紮穩打了。但是！來一趟我們學校照樣不是收一堆情書和尖叫？這裡面有文盲什麼事兒我就問！」梁博不爽。

「滾。」陳也踹了他一腳。

「這些小姑娘就他媽膚淺！只看臉，看不見我紅紅一片的內心！」梁博大喊。

「是看不到你通黃一片的內心吧。」一人在旁邊陰惻惻地接了一句。

一伙人一起笑了起來。

陸巡坐在一邊，聽著這群人談堵人，聊姑娘，偶爾加點黃色笑話。

挺輕鬆的。

但這群人中有一個人不一樣。

陸巡偏頭去看坐在他旁邊的陳也。

陳也靠在椅背上，嘴角帶著笑，看著這群人聊，偶爾插一嘴，但更多時候只是在無所謂的聽一耳朵。

像是站在邊緣。

后廚門被推開，一位不高的老頭穩穩噹噹的端著一個大盤子上來了。

「吃飯了啊，別聊了。」小老頭端著菜上來了。

陳也起身去接，被小老頭打了手。

「走開，燙！」小老頭說。

菜不多，清燉雞，小炒肉，清炒藕尖，剁椒魚頭，好幾盤藕餅，一擺上來，清脆的綠，爽眼的紅，令人食慾大開。

「快吃。」小老頭催。

菜不光漂亮味道也很好好，是陸巡已經很久沒有吃到的味道。尤其陳也說過的藕餅，確實好吃。又脆又香。

「藕餅好吃吧。」陳也臉上帶著一點小驕傲。

「好吃。」陸巡點頭。

「就是。」陳也揚了揚眉，看著挺開心的，「喝點什麼？」

「水就行。」陸巡說。

「喝點酒吧。」陳也說，又看了看旁邊一桌的小兄弟，「一起喝點酒？」

「不喝！」小弟們異口同聲，極其堅決。

這裡誰不知道陳也喝兩杯就能換個人。陳也平時話不多，挺酷一人。完全看不出這人喝醉了能有多無賴，這裡就沒人招架得住喝醉酒了的陳也。

陳也被抹了面子，非常不爽，他擰了擰眉。

這裡誰是老大？是他！

陳也黑著臉把人掃著看了一圈，看一個小兄弟就有一個小兄弟低一個頭。

所有人都把頭低下去后，陳也滿意了：「爺爺！給我來一箱——」

「陳也。」陸巡打斷他。

「幹嘛。」陳也看他。

「中午有補習。」陸巡說。

陳也瞪著陸巡，陸巡也看著他。

「小也來一箱什麼？」王老頭笑眯眯的拿著點單紙走了過來。

「……橙汁。」陳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