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年
「冰凡,你有把握嗎?」羽冰凡的小院中,聞人新柔輕聲問道。(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
羽冰凡坐在門檻上,嘴角銜著一片草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過了一陣,羽冰凡吐掉草葉,開口道:「不能。他的境界比我高,而且他的功法似乎並不怎麼弱於我。他也是一柄劍,一柄堂堂正正君子之劍。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說了嘛,他一戰之後,無論是勝是敗,都會離開,我們倆的事他不會參與的。」羽冰凡很是輕鬆的說,看起來很瀟洒。
聞人新柔面帶不忍的望著他,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肩上:「這樣值得嗎?你說你不在意,可是我真能當你不在意嗎?」幽幽的聲音,幾分凄楚,更多的是不忍。
為了我,你要學會去失敗嗎?
羽冰凡溫柔的摟著聞人新柔,將下頜靠在她的烏髮上,靜靜地看著小院里的那棵老樹。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枝葉繁盛,微風吹來,簌簌作響。
屋子裡,羽冰凡盤坐在床上,努力的想把心神浸入心竅,但是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進去。
「難道真的要去向天街嗎?」羽冰凡默然。
羽冰凡心中抵制這樣的想法,他總覺得去那裡會讓自己路的走向發生改變似得。
又嘗試了幾次,還是無功而返。於是羽冰凡不再猶豫,拿起青鴻劍背在身上,離開院子,去往向天街。
向天街,很古樸的一條街。
和城裡其他街不一樣的是,這條街上住的人大多是凡人。修行者沒有,似乎這裡並不歡迎修行者。
曾經有修行者來到這裡,還打算在這裡住下,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自身的修為竟然在無知無覺中下降。
從此以後,這裡就成為了修行者的禁忌。當然,普通人是不清楚這些的,這件事記載在聞人皓軒讓下人送來的一本玄城古書上,至今好像已經上萬年了。
羽冰凡靜靜地看著這條街上的行人與住客,那些凡人也好奇的看著他,這裡好久沒有修行者來,都快變成一個世俗街巷了。
一扇黑色古樸的大門上有一枚小劍,和羽冰凡手中的一模一樣。
走至門前,躊躇了一下輕輕敲起黑色大門。
但是不見有人來開門,於是羽冰凡便在旁人好奇的眼神里推開了這扇黑色的大門。
大門裡是一個很蕭索的院子,兩株高大的樹木豎立在院子的東西兩側。濃密的樹蔭下,滿是翠綠的長草,大樹後方是幾間年久失修的房子。
羽冰凡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前,和之前一樣輕輕一開房門,只見嗖嗖的掉落下許多灰塵。羽冰凡退後一步,用腳踢開房門。剛準備把身上的灰塵好好撣去,但是因為一瞥房中景象,那隻準備揮動的右手停留在半空中,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
羽冰凡的身體開始顫抖,想要向後退去,但是又像因恐懼而不敢。
屋子裡潔凈如新,正對著羽冰凡的是一張桌子,桌子旁坐了一個道人。道人中年模樣,面相和善,只是道袍有些陳舊,灰黑色,樣式古老,似乎是死人衣飾。
道人手中正拿著一把刀,很鋒利的短刀,形似匕首。
短刀之上,黃白色液體夾雜著血絲。
短刀之下,有一個嬰兒的頭顱,嬰兒的眼睛在流血,頭顱已經被道人剖開。
看看道人嘴角的乳白色帶有血絲的液體,羽冰凡一種想嘔吐的衝動。
羽冰凡彎下腰去,想吐但是吐不出來,於是用手指伸入嘴裡,食指太短於是便換成中指。因為難受,羽冰凡眼睛里泛著淚光。
再一瞥道人、嬰孩,發現嬰兒睜開雙眼,眼角含笑,嘴巴張開,露出無舌無牙的口腔,口腔里烏黑一片。
羽冰凡欲轉身跑開,遠離這噁心、是非之地。但是他發現自己真的被禁錮住了,頭不能動,眼睛也無法閉上,被強制性的要求欣賞這華麗盛宴。
在他身後出現幾個妖嬈女子,個個笑顏如花,雙手在他身上亂摸。然後那幾個妖嬈女子把他抬到桌前,讓他坐下,面對小孩頭顱。之後便化作幾縷白煙消失不見,遺留下幾根翠綠色長草。
「道友最近安好?」那道人緊盯著頭顱內部,腰有點彎曲,快要趴在嬰孩頭顱之上了。只見他似乎狂喜一樣,專註的把那短刀從頭顱里抬起。
羽冰凡看到他臉的時候,凌亂的頭髮,滿足的笑容,還有短刀上的黃白色泛著粉紅的液體。
羽冰凡怔怔的看著道人,說不出話來,一種驚慌失措的恐懼。
道人將短刀伸至嘴邊,輕輕舔了幾口,輕輕咂了幾下,似乎回味無窮,突然像是明白什麼一樣。
羽冰凡發現自己能動了,張皇的推開桌子,離開板凳退到房門上,看著道人顫聲道:「你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吃嬰孩的腦漿?」說完之後雙拳緊握,然後把背後長劍拿到手中,認真的審視著道人。此時羽冰凡已經有一點點的清醒,剛看到的時候,完全是被嚇呆。
道人看著因羽冰凡推動桌子而歪倒的嬰孩頭顱,似是沒有了繼續吮吸下去的**,於是把刀放下。把沾染了孩子腦漿的黏濕雙手在身上胡亂的揩了幾下。
站起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羽冰凡,然後指著那嬰孩頭顱說道:「這是嬰孩頭顱嗎?這是天地玉髓,生命之大補啊!」聲音乾澀,像是嬰孩在桀桀大笑一般。
羽冰凡看著嬰孩的頭顱,生出無窮怒氣,心中似乎也有了勇氣,舉劍指向那道人:「你是妖魔?」似乎忘記道人若想殺他是真正的不費吹飛之力,而且自己的心竅似乎也需要他的幫忙。
道人重新坐回凳子上,黑灰色衣袖一揮,桌上的嬰孩消失不見,桌面整潔如新。但是上面的那柄短刀卻在告訴羽冰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地獄使者?」道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將羽冰凡滿身的熱血澆築的只剩下灰燼,還有那種北風呼嘯的寒意,直直的沁入他的心裡。
羽冰凡望著道人,想要說什麼,但是找不到什麼要說的,冷冷的看著他。
「地獄的太陽還是那麼清冷嗎?」
「那紫月是否還是逢雙才現?」
「地獄有人嗎?還剩多少?」
道人自言自語一般,羽冰凡卻開始冷靜下來思考。這個道人似乎去過地獄,那麼他應該就是當年那場大戰的參與者,他在人間,師父在地獄,那麼他是師父的仇敵嗎?如果是,為什麼我感覺他對我並沒有惡意呢?羽冰凡心中有濃濃的不解。
「千手安好?」道人沉沉的聲音像鑼鼓聲一樣進入羽冰凡的腦海。
「前輩你認識他?」羽冰凡決定先穩住他。
道人看出羽冰凡的防備,不過並不在意。
「你是地獄之主?」
「不是。」
「你來人間所為何事?千手是否讓你帶領地獄反上大世界?」
「沒有,前輩多慮了。」
道人每問一句,羽冰凡的心中便湧起一波巨浪,還有一種灰死的情緒。自己來到這裡的動機、目的都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麼自己焉有不危險之理?
道人讓他走到桌子旁坐下,羽冰凡覺得剛才的那個嬰孩似乎歷歷在目,沒有答應,而是手握青鴻劍站在道人對面。
忽然之間,道人雙眼微眯,看向羽冰凡手中的青鴻劍,那雙看起來無惡的眼睛猛地爆發出璀璨黑光。
道人身體不動,五指伸出,無限伸長。
羽冰凡迅速的向後退去,邊退邊喝問:「前輩這是何意?」
然而道人五指以快過羽冰凡的速度把把劍搶奪在手。
「黑川之劍……」道人喃喃道,然後抬起頭來:「這柄劍叫什麼名字?」
羽冰凡本不想回答的,但是看到道人眼中熱切地光芒心有不忍:「青鴻劍,眾生之劍!」
「青鴻嗎?似乎也是不錯的。」道人看著羽冰凡說道。
羽冰凡與他四目相對。
道人突然揚起拿劍的手,將劍拋向羽冰凡。
站起身來,從羽冰凡身旁走過,走到門前轉過身來:「羽冰凡?你知道我是誰嗎?」道人望著羽冰凡質問道。
羽冰凡被他問話的語氣嚇了一跳,不覺後退了兩步,看著他的臉:「晚輩不知。」
道人突然仰首大笑起來:「不知不知,都是不知!當年的事還有誰知?」聲音有一種濃濃的悲哀與無奈。
「當年那場無妄之戰又有幾人願意參加呢?自從滅掉混沌諸神之後,人族與妖獸兩族大戰,黑川持巨劍降臨。我知道他本欲阻止,但是看到三族至強者竟是這般的廝殺、殘殺!他動了怒氣,想要殺幾個以儆效尤!但是當時三族認為地獄之主黑川高高的凌駕在他們之上,他們認為不再需要他,想要殺死他。」道人獨自悲憤的說著。
「後來雙方大戰,黑川一戰身亡。但是人族強者五十剩六,妖獸兩族強者五十三餘七!」道人嘴露譏諷之色。
「十九人化為灰灰,七十一不知死活。」
「他們該死,但是沒有全死!所幸的是,他們死傷殆盡,所以才讓大陸上三族和平相融相處,沒有發生過一次大戰。」
道人停頓了一下,朝著羽冰凡身後說道:「老鬼,你該出來了吧?」
道人說完這句話便停止了說話,默默地坐在桌子上玩弄著短刀,短刀上潔凈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