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計
斜陽落下,彷彿要收走這世間僅存的餘溫。
窗邊,五歲的小男孩雙手扶著窗沿,正望著窗外那隻站在槐樹梢上梳理羽毛的鳥兒。
「小殿下,該沐浴了哦」奶娘推門而入,笑著對窗邊的男孩說道。
「哦,好,姑姑,我這就來。」男孩點點頭,不舍地再次望了一眼那槐樹上的小鳥,轉身向奶娘走去。
「小殿下是在看鳥雀嗎?」奶娘看著男孩對窗戶依依不捨的樣子,有些心疼地笑著對他說道。
「嗯,小鳥很好看,還可以在天空中盡情飛翔,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男孩又點點頭,回答道。
「姑姑,你知道小鳥會飛去哪裡嗎?」男孩的眼睛忽閃忽閃,眼眸里就好像有一片浩瀚星辰,揉碎了撒在眼底,透露出對外界的渴望。
「小鳥啊,當然是飛向四方,四海為家,天高地闊,縱情山水」奶娘想了想,摸了摸男孩的頭,耐心地回答道。
男孩眼眸中的星辰瞬間黯淡了幾分,長長的睫毛下垂,像把小扇子般的撲閃撲閃「好羨慕小鳥哇!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這個院子呢。」說著,小嘴微微噘起,本來就大的眼眸更是被倔強塞得滿滿的,努力地睜大不讓眼淚流下,委屈巴巴的樣子,可憐極了。讓人隨便看一眼都是滿滿的負罪感,恨不得將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奶娘也是心疼壞了,趕緊將這宛若天人般的娃娃攬在自己懷裡「小殿下受苦了」
的確是受苦了,受的還是本不應該是他該承受的苦,這原本就是他父母犯下的錯,卻要讓他一個孩子從剛出生起便開始承受。
自己的身份特殊,這是自己從剛懂事起明白的第一個道理,母親是當今的皇後娘娘,父親卻是皇上的胞弟仁王顧青翰。自己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哥哥——也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顧寒祿。
當初皇上在外面等候,產婆只得將顧寒祿先行抱出,讓眾人暫時沉浸在喜悅中之時,再由宮女將他從鳳儀殿偏殿的暗道偷運出宮。
他曾不明白,為什麼被送走的那個是他,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要這麼對他?但當他將這個問題向父王提問時,父王狠狠地打了他一頓。那是他第一次挨打,很痛,痛得他差點以為他就要在那痛到咬牙也不能堅持住的巨疼中死去,可打到後面,父王就丟開鞭子,抱著他痛哭,給他說錯了,這一切都錯了,而他的出現,就是要通過完成這一場大計,將這所有的錯都揪正過來。
三歲的他似懂非懂,還未乾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像顆顆發光的水晶。他伸出小小的,卻被打得通紅的雙手,忍著巨大的疼痛,抱住了父王,「嘶~」他輕呼,眼眸一下子就被淚水充滿,眼周也變得紅紅的,像只可憐的小兔子。「父王,淵兒記住了,淵兒不會再問了,淵兒會好好聽話的。」他抱著父王,一邊安慰他,一邊堅定的說道。
小糰子雖然不知道這番話的意思,可他明白了,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的存在,便是為了這一個所謂的大計,因此,他不得不承常人所不能受,忍凡人所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