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下午三點。

祁笑坐在公司的會議室外刷微博。

這學期他課業繁重，許久沒有在微博營業，昨天學校正式放暑假了，他便發了張自己在校門口拖著行李箱的照片，配字：「終於放假啦！」

底下評論全是粉絲的例行表白。

「嗚嗚嗚崽崽今天也是這麼的可愛！[淚]」

「啊啊啊啊啊乖寶寶，媽媽愛你！」

「寶貝終於營業了！過年了過年了！[愛你]」

當然，其中也夾雜著不少黑粉陰陽怪氣：

「粉絲也就臉能吹了吧？[嘻嘻]」

「就這？就這？[費解]想不通這有什麼好上熱搜的。」

「我想知道這位有啥作品嗎？[疑問][疑問]」

祁笑掃了眼黑他的那些用戶ID，有不少都是老熟人了，從去年他出道起就一直活躍在嘲諷的第一線。祁笑心想，還真是長情呀。

不多時，隨著會議室門鎖的一聲輕響，從裡頭一前一後出來了兩個人。

祁笑下意識抬起頭，走在前面的那個正是和他同公司的藝人嚴良朋，對方似乎是心情不大好的樣子，陰沉著一張臉，見祁笑看過來，更是氣急敗壞般狠狠睖了他一眼。

祁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但還是乖巧地喊了一句：「嚴哥好。」

對方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顯然沒打算搭理他。

而跟在他後面的中年男子態度則要好得多，賠笑著道：「笑笑好啊，秦總讓你們進去。」

身邊的經紀人拍了拍祁笑的肩：「走吧。」

進了會議室，就看見秦總端坐中央，一副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樣子，大約之前和嚴良朋他們聊得不是很愉快。

見到祁笑他才收拾出來個和藹的笑容：「小祁來了啊，快坐。今天叫你過來呢，是公司給你接了檔戀愛綜藝，桌上是節目台本，你可以先看看。」

祁笑低頭看了眼台本，封面上印著「甜蜜陷阱」四個大字。

他正覺得疑惑，一旁的經紀人蘇玫先驚訝出了聲：「戀愛綜藝？」

「秦總，我認為現在笑笑還不太適合上這類節目，您也知道他才剛出道不久……」

秦總聽得皺起眉頭，打斷道：「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你讓他去演戲他能演得好嗎？還不如上個綜藝賣賣人設。這節目多少人想上都上不了，輪到他都算是運氣好了。」

聽到這裡蘇玫終於瞭然，她先前還奇怪為什麼今天秦總要將祁笑和嚴良朋一齊叫過來，這樣一想倒是說得通了。

上周嚴良朋剛被爆出了和女友同居的新聞，熱度持續了好幾天，估摸著節目原定的男嘉賓之一就是他。現在節目開播在即，公司又面臨著高額的違約金，這才不得不叫祁笑臨時頂上，畢竟公司里的藝人除了嚴良朋，也就祁笑算是正當紅。

而且像祁笑這樣的黑紅體質，說不定比嚴良朋參加還更有話題度，估計這也是節目組同意換人的原因。

雖說「甜蜜陷阱」的確是近年來的綜藝好餅之一，可每回播出網路上都是一片腥風血雨，尤其是那個設定……

想了想，蘇玫還是忍不住道：「這樣的話，到時候粉絲那邊……」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秦總顯然不願意多談，說著他頓了頓，看向了一旁始終沉默著的祁笑，語氣放緩和了些，「小祁啊，你也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雖說這事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了，但他也不希望弄得藝人心生怨氣，畢竟這年頭聽話的搖錢樹可不好找。

突然被cue，祁笑一時間還有點懵，他認真想了想，說：「我哥哥不讓我談戀愛。」

秦總聽了在心裡發笑，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算什麼理由？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講道理：「娛樂圈你還不知道嗎？哪個明星會真的在節目里談戀愛？就拿『甜蜜陷阱』來說，都辦了四季了，一對現實情侶也沒成過。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祁笑點點頭，似是若有所思。

見他還是略猶豫，秦總索性使出了殺手鐧。他從抽屜里抽出一份合同，翻開幾頁，將其推到了祁笑的面前，語重心長道：「小祁啊，你不是一直很缺錢嗎？這節目給的通告費可不低啊，你看，我也是特別照顧你，才第一時間想到你的。」

聽到「錢」祁笑一下子來了興趣，他低下頭看了眼那串數字，隨即有些失望。

比他想象得少。

生活不易，笑笑嘆氣。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比起以前的那點通告費，這也算是一筆「巨款」了。賺錢這種事重在積累，積少成多嘛。

想到這，祁笑不由暗暗握拳，他點了點頭：「好，我接。」

*

簽完合同，一直到坐上了車，蘇玫還在數落祁笑：「你剛才答應得倒是爽快，知道這是什麼節目嗎？」

祁笑隨手翻著台本，語氣歡快：「戀愛綜藝呀。」

「那你知道上一季有個嘉賓被罵到退網一個月嗎？像你這種平時就容易招黑的，到時候不被網友炮轟才怪。」

祁笑語氣雀躍：「那太好了。」

說實話他一直很煩惱戒不掉網路這件事，明明正是學習的年紀，怎麼能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呢？如果真像蘇玫說的那樣，他就能專心學習了呀！

蘇玫一時不知該說他是傻還是天真。

見蘇玫沉默，祁笑反倒湊過去安慰她：「姐姐，秦總那意思本來也沒給我們選擇的權利的呀，既然這樣，何必還要跟他吵架呢。」

「話是這樣說，但總得表個態，不然他看你是軟柿子好欺負，以後什麼亂七八糟的活兒都塞給你了。」

祁笑無所謂地搖頭：「沒關係，他要是欺負我，我就……」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在手中的台本里瞥見一行古怪的文字，不由念出了聲：「請務必全程隱藏liar的身份……蘇玫姐，liar指什麼啊？騙子嗎？」

蘇玫一愣，連忙接過祁笑手裡的台本來看，頓時感覺兩眼一黑。

片刻后，蘇玫扶著額頭，開始在手機上搜索「藝人如果被全網黑了要怎樣危機公關」。

這時祁笑也粗略看完了整個節目的設定。

「甜蜜陷阱」不同於一般主打談戀愛的綜藝，多了一些推理的元素，嘉賓一共四男四女，其中男女嘉賓里至少各有一名liar。顧名思義，liar指的是沒打算談戀愛的感情騙子，俗稱渣男渣女。

這種獨特的設定給普通的社交戀愛增添了不少緊張和刺激，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心儀的對象會不會是個騙子。而對於觀眾來說，節目除了可以嗑cp，還能化身偵探找出誰是liar，這也是一大賣點。

而現在祁笑拿到的台本里清楚寫明了他的身份：liar。

祁笑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節目規則里寫了，Liar的成功標準有三條：一、節目全程隱藏身份，二、不被觀眾投票出局，三、最終收到告白數量≥1。

第一三條倒沒什麼，重要的是第二條的觀眾投票環節。按照節目規則，每期節目播出后觀眾都有一次「你認為誰最可能是liar」的投票權，而在節目過半之後便會公布票數，得票最高的男女嘉賓將直接被中場淘汰出局。

淘汰什麼的對祁笑來說倒是無所謂，問題是一旦中場退齣節目，通告費也會減半……

這是逼著他演好渣男呀。

想了想，祁笑掏出手機，在微博的搜索框里輸入了「祁笑演技」四個字，底下緊跟著蹦出了一連串的話題：

#祁笑的演技為什麼能這麼爛#

#祁笑這演技是認真的嗎#

#看了祁笑的演技，我家狗開始在網上搜索如何成為演員#

#祁笑：盲人式演技第一人#

……

看著看著，祁笑忽然悲從中來，配上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發了條朋友圈：「有什麼辦法能讓公司快速倒閉？」

這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一聲。

祁笑還以為這麼快就有人回復了他，結果低頭一看。

是條簡訊。

宣告著他的最後一張卡也被停掉了。

*

次日清晨。

祁笑坐在書桌前，左手邊放了一本厚實的筆記本，右手邊一溜彩色簽字筆一字排開，桌角還放了杯核桃露。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之後，他才點開立在桌上的平板，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如何成為一個渣男」。

片刻后，祁笑望著屏幕有些苦惱。這搜索出來的結果實在不盡人意，不僅一堆爛七八糟的信息，甚至還有推銷賣課的，根本沒什麼價值。

又翻了兩頁，祁笑突然間頓悟了，他並不是真的想要成為渣男呀，只是想扮演好渣男這個角色而已。想了想，他把搜索框的那行字刪了，重新輸入：「有哪些經典的渣男角色可以學習」。

按下搜索鍵，很快就出現了新的內容。

祁笑粗略掃了眼網頁，一個非常有爆點的標題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影視劇經典渣男大盤點，看你認識幾個？最後一個堪稱教科書級別！」

看見「教科書」一詞，祁笑立馬來了精神。

點進文章后，他直接拖動滑鼠一路下拉，直到出現了最後一位渣男的名字：

柯玟棠（陸星涼飾）。

「明明渣得徹頭徹尾，卻讓無數女子對他念念不忘……」看到這行話，祁笑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真有這麼厲害？」

他繼續下拉，看見了一張劇中的動圖。

這是一部民國背景的電視劇，看場景是在某個名流宴會上，衣香鬢影間，男人斜靠在座椅上，似是注意到有人往這邊看，他掀起眼帘，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男人明明有著極具侵略性的長相，眉骨高聳，眼型狹長，就連唇角都顯出幾分鋒利，但抬眸間卻是自帶三分多情，盡顯風流恣意，叫人不經意間便溺斃其中。

嚯，好一張絕世渣男臉。

祁笑滿意點頭，就他了！

與此同時，某匿名論壇有人開貼：

爆個料，某流量要和某影帝一起上節目了，影帝一直看不慣流量花瓶沒演技，估計有戲看了。